肖文家一贫如洗,胡家庄有名的穷苦贫困,昨天刚和父母决裂,听说老娘要了五十两银子的奶水钱,大家都为肖文捏了一把汗,没想到今天两个孩子衣帽崭新,还买了不少的米面肉菜,这钱是哪里来的?
好事者暗暗揣度,心思良善的猜肖文家遇到了贵人,好人终于得了好报……
心思不善的渐渐地就想到歪处去了,比如藏私,比如不义之财,比如……
这些话旋风一般地很快就传遍了全村,肖文家再次成了话题主角。
看着满屋满地的米面菜肉、新衣新鞋,肖文心中十分疑惑和不安,和赵秀丽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肖文压下满肚子的疑惑,笑着对江水说:“将军既然来了,就是客人,还没有吃午饭吧?我们就包饺子好了。”
赵秀丽点点头,“是啊,多谢你送两个孩子回来,就留下吃饭吧。”
肖靖兴高采烈地去拿肉,嘿,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次的饺子哎!
江水听了肖文的话却是大吃一惊,连连摆手,“我可不是将军!我只是将军的侍卫,您这么叫,可真是折煞我了。那个,把他们送到家,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回城去了。”
江水一脸涨红,脸上的痘痘越发可爱起来,说完这些话,转身就往外走,肖文拉都拉不住。
看着江水手脚无措的样子,肖瑶笑着对肖文说:“爹,他们军人有自己的纪律,你就不要勉强他了。”
江水跳上车,转头对送出来的一家人说:“你们进屋吧,我回城了。”
肖瑶点点头,微笑着说:“一路顺风。”
肖靖过来摸着军马的长毛,对江水说:“江大哥,谢谢你,一路小心啊。”
江水笑着说:“知道了,啰嗦。”
说着,江水用大手轻轻地拍了肖靖一下,扬手甩了个鞭花,军马扬起四蹄,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踏踏地很快就跑远了。
人群中,赵三花拍拍身上的破衣服,撇撇血盆大嘴,冷嘲热讽,“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些,总归都是来路不正的东西!”
听了赵三花这话,赵秀丽立马不干了,挺着脊背,瞪着赵三花说:“自己没本事,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眼热别人有个屁用,有本事让你家刘学义也弄点儿来!”
“哼!”赵三花眼神恶毒地看着满地的东西,正要开口,身后被人一拉,赵三花转头就骂:“哪个瘪犊子拽老娘!”
“娘!回家去!”
众人一看,原来是赵三花的儿子刘学义。
这刘学义是赵三花前夫病死后再嫁时带来的拖油瓶儿子,细眉细眼,瘦瘦小小的,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其实已经十八岁了。自嫁给胡家庄的张文明,又生了个儿子张学成后,赵三花对刘学义大不如前,刘学义也渐渐地成了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你这个龟孙,好好的让我回家干啥!”赵三花边说边骂着刘学义。
刘学义不管不顾众人鄙夷的眼神,死死地拉着赵三花,扭头朝家走。
赵三花拍打着刘学义的手,骂道:“你个鳖孙子,吃错药啦!”
见离开众人远了,刘学义松开手,小眼睛眯着,低声威胁赵三花:“你以后再敢找肖瑶家的麻烦,等你老了,我就把你扔蟒河里,别指望我养你的老!”
赵三花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啥?你咋护着那个骚蹄子?”
刘学义转头看着肖瑶家的方向,一挺胸脯,“我看上肖瑶不是一天两天了,明年及笄了,我就娶家里当老婆!娶到家里随你磋磨,现在你给我巴结着点儿!”
“脸漂亮有屁用,啃两年也黄了!”赵三花斜睨着肖瑶家的破房子,大嘴一撇,“她家穷得,连一分钱的嫁妆也拿不出来,你……”
看儿子一脸不快不爽的,赵三花点着刘学义的头,咬牙切齿地说:“我和肖文、赵秀丽可是打过架的死对头!肖瑶那死丫头以前憋声不吭好磋磨,你没见这两天突然厉害起来了!连她奶奶都敢骂!这要是把她娶到家里,能有我的好日子过?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那死丫头进门!你听娘给你说……”
刘学义不等赵三花说完,脖子一拧,“我不管,除非你能给我找个比她还漂亮的!”
刘学义说完跑了,留下赵三花愣在原地,一脸吃了大便的样子!等回过神来,赵三花急匆匆地朝着肖老夫子家走去!
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见马车走远了,纷纷散开,那些揣度和猜测也随之在这个村子里蔓延。
肖瑶回到屋里,正听见肖靖吧啦吧啦地跟爹娘讲着今天一上午发生的事情,听到他们一条蛇皮卖了一两银子,两个人都很高兴。
等听到肖瑶给一个将军号脉、开药方的事儿,肖文和赵秀丽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肖文一脸震惊地看向肖瑶,“阿瑶,你什么时候会瞧病了?”
“嘿嘿,瞎猫碰上死耗子。”肖瑶一脸无辜,掏出留着的几个肉包子,放到肖文手里,说:“我和阿靖都吃过了,这是给你们留的。”
肖文转身把包子放到案几上,“不要打岔,阿瑶快说,你什么时候会给人瞧病了?”
肖瑶知道不说不行了,只好瞎掰:“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本医书,上面有个方子,那位将军刚好用得上,所以就死马当活马医喽。我还买了很多医书,还有,平安医馆的张大夫还收我当徒弟呢。所以呢,以后我的医术高超了,爹娘也不要太吃惊啊!”
事先给他们打打预防针,以后就不用三番五次地解释了!吼吼!
“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赵秀丽吓得脸都白了,“你这孩子,要是那位将军有个什么好歹,他们会杀了你的!”
说着,赵秀丽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爹就活不成了!”
肖文也一脸严肃,“阿瑶以后乖乖在家里陪着你娘,钱的事儿爹会想办法,你个丫头不需要担心这些。”
肖靖也懂事地点点头,本来嘛,挣钱是男人的事儿!娘和姐姐在家就好。
看着肖文和赵秀丽两人对自己的担心和心疼,肖瑶一阵愧疚的同时也感觉十分温暖,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肖瑶笑着安慰道:“爹娘放心,我知道轻重。啊,对了,他们还给了不少诊费呢!”
说着,肖瑶从怀里掏出那个荷包来。
肖靖看见荷包,大眼笑得立即眯成了一条缝,伸手夺过来,举得高高的,对着全家人说:“谁能猜准里面有多少钱?姐姐,你不要说话啊!”
肖文和赵秀丽抬头看着荷包,一阵惊喜,“那个将军的病真好了?还给了钱?”
“当然了,”肖靖挺着小肚子,在三人面前走来走去,“姐姐可厉害了!哎呀,爹、娘,你们快猜猜,里面是多少钱嘛!”
“一百文?”赵秀丽迟疑的说。
“啥?”肖靖猛地一个趔趄,随即不满地大喊了一声:“娘!”
肖文笑了,看着肖靖一脸的不满,大胆地加了不少:“那,我猜五百文!”
“气死我了!”肖靖猛地停住脚步,气鼓鼓地拉过赵秀丽的右手,展开,把荷包里的银子哗啦一下都倒出来,低声说:“差不多三十四两银子啊,娘!”
“啊!”赵秀丽看着满手的银子,惊呼了一声,赶紧又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安地看了肖文一眼。
肖文震惊之后,就是惊喜,赞赏地看了满脸堆笑的肖瑶一眼,突然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哽咽:“好孩子,是爹没本事,让你抛头露面的。”
说着说着,肖文突然低下头去。
肖瑶眼睛热热的,伸过手来,拉着肖文和赵秀丽的胳膊,声音不大,却语气坚定:“爹、娘,我是你们的女儿,以后不许说这些。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了,我们家不仅要吃饱穿暖,还要发财做有钱人,你们保重好身体,以后只等着享福就好了!”
肖瑶话音未落,一个恶毒、讥诮的男人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过来,“呸!就你们?还想要发财?真真是笑掉我的大牙!”
肖瑶转过头去,看见门口来者不善的几个人,小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肖达拽了拽破旧的衣服,一脚迈进屋里,看着地上摆着的袋子,老鼠眼露出贪婪的光,大嘴“哈”地怪叫了一声,用手指着肖文就喊起来:“爹被你这个不孝子气得躺在床上,水米不进,你们全家倒躲在家里吃好的、喝好的,于心何忍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给我闭嘴!”肖文对肖达怒吼一声,拉着赵秀丽脸色苍白地站起来。
肖达不服气地一屁股坐到了肖靖的小床上,拉开包袱翻看着,嘴里“啧啧”出声。
肖靖猛地夺过包袱,塞在被子里。然后一下子就站在了母亲面前,紧紧地把母亲护在身后,赵秀丽则趁机悄悄地把手中的荷包放到了怀里。
大伯母刘敏修整得细细弯弯的眉毛挑了挑,眼睛在地上和肖瑶、肖靖身上的新衣服上扫了又扫,撇撇嘴,酸溜溜地说:“全村的人都传老二家发财了,我还不信,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下我可是信了。弟妹,看来咱们妯娌三个,心眼子最多的人是赵秀丽啊!你说是不是啊,苗云?”
苗云是肖达的老婆,山子镇一个杂货店老板的庶出女儿,二十多岁,整个人瘦瘦小小,长得细眉细眼,脸色黧黑,穿着上红下黑的棉衣裤,因为没有几个补丁,所以看起来明显比刘敏的衣服要体面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