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起了风。
出了面馆,苏禇执意说要陪她走走,相思想了半晌,说:“行,咱爬山去。”
这大晚上的去爬山?还起了风?苏禇表示困惑。
“走吧,少年!”相思拍拍他肩膀,神情得意:“我带你去见识见识C市的夜景。”
两人拦着辆出租车,上了快速路,就往西外环的方向驶去。
“周先生?”
A8司机见傍晚的那个姑娘出了巷子,和另外一个男人上了车,可周子墨还是如同刚开始一样,不发一言,一时间他不知何去何从,便小心翼翼的询问。
车内没有开灯,窗外有霓虹的光亮折进来,薄薄一层,淌在周身散着寒气的男人身上。
周子墨渐渐放开紧握的拳,散了手上的力道,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指,眸色深沉的眼睛微微眯起,说:“跟着。”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心里像是住了一只蛰伏许久的困兽,已经慢慢苏醒,不停在他胸膛里咆哮叫嚣,四处乱撞,头破血流的想要冲出牢笼,他心脏已经被撞得四分五裂,他觉得,他马上就要控制不住那只发了疯了兽了,就如同,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苏禇。
第一次在T是见到她,她便是那样俏生生的站在他旁边,陪他出席那样的宴会,她却连礼服都不穿,可挽着他的手臂站在人群里,又是那样的佳偶天成。
她身边的男人对她温柔的微笑,表情宠溺放佛像是对待小孩子。
那眼神,刻在周子墨心里,让人顿生生的疼。
今天他回C市处理这边公司积下来的一些琐事,第二次,遇见她。
本以为她是公干,可他守在马路对面那么久,最后众人散去,他又看见了那个男人。
他寻她而来,然后两个人映着星光璀璨,月色朦胧,双宿双栖。
他觉得自己像是个跳梁小丑,滑稽,又可笑。
可是他管不住自己,他想知道她会随他去哪里,是苏禇在C市的某个落脚点?还是她原来的家?哦,不可能——他想起来,她已经把房子卖了,而他又从别人手中买了下来,现在那是他的房子,她当然回不去。或许他们是去了酒店,他们……
周子墨心里像是压了块千斤大石,那种匪夷所思的感觉像是藤蔓植物的须,从心房里慢慢生长出来,渐渐爬满了整个心脏,然后猛地用力箍紧!那种疼痛能让人瞬间窒息。
他不能再想下去,他不敢再猜,他有一万种的假设,可每一种都让自己痛不欲生,他甚至猜想,他们不仅是恋人,或许已经是夫妻。
夫妻——?!她嫁人了?!嫁了那个男人?!为什么?因为他有钱?周子墨愤怒出离,若是因为钱,为什么她不来找他?他比他有钱!她难道不知道苏禇身后的豪门背景?或许她知道,那为什么?难道,她不在乎?难道,她爱他?
她——爱他?!
她凭什么?!他还在无边的苦海里不得救赎,他还每天饮着那相思熬成毒的恨,还在暗无天日的回忆里踟蹰而行,脚步踉跄,她凭什么能再心安理得的爱上别人?!
他突然有所顿悟,他和她之间,丢失的不仅仅是五年的相依相伴的时光,还有那最珍贵的原本属于彼此的,曾经深入骨髓的爱恋。
好吧,他闭上眼睛,有些绝望的想,这场重逢,既是又一场注定了的伤害。
出了外环线路上的车辆渐行渐少,相思刚摇下一点点车窗,夜风便顺着那缝隙从四面八方灌了进来,横在不远处的锦山在墨般的夜色中只能看清个大概的轮廓,连绵蜿蜒,像是黑色柔滑的缎带,打了个弯,就把整个C市环在其中。
相思让师傅在山脚下的一个路口停了车,前面的小路铺着碎石,不好开车过去。
夜色茫茫夜未央,周遭寂寞宁静。这已是C市的边缘地带,这个点钟更不会还有别的出租车经过,相思想了想,还是麻烦出租师傅别落计价器的表,在这里等他们。
过了那段不长的碎石小路,就到了山脚下,山不算是极高,但坡度却真真是有些险陡,苏禇望着山坡上山石嶙峋,灌木丛生,根本没有人工开辟的上山之路,觉得有些荒唐好笑:“你确定咱俩要这么爬上去——不对,是你确定咱俩这样能爬的上去?”
“当然能啊!”相思走在前面,回头笑着说:“没问题,我第一次爬的时候也觉得上不去,可后来有一次,我自己一个人都爬到了山顶呢,没事,我走前面,你跟好我,脚下小心,手上留神,保准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