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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追查

先动手的是欧阳风。他的手微微一扬,看似劲头不大,却把盘子整个掀了起来,直奔陈希的面门。陈希自然不会被这种三流饭馆打架的混混招数击中。他藏在桌下的手向上一抬,正好掀起了桌子。

陈希已经看出来了,欧阳风现在很虚弱,三个他一起上也未必是陈希的对手。陈希现在要首先搞定的就是阿林。他这一手可谓是攻防兼备、连消带打。掀起的桌子能把盘子挡开,而倒下的桌子能干扰阿林的行动,之后无论是攻击还是逃跑,他都占据了主动。

然而陈希反应快,阿林的反应更快。这一瞬间,阿林伸手掀起了桌子的另一边,这张桌子就像发射的火箭一样飞了起来,盘子在桌面上蹭了一下,飞行的轨迹变成一道弧线,远远地飞出店门,落在地面上,摔成了一地碎片。

就在桌子飞起的瞬间,阿林一拳打向陈希,而陈希两手都扬了起来,根本无从防御。这一刻,陈希猛然后仰,伸脚踹向了阿林的要害。阿林猛然起身,陈希揣了个空,只把阿林屁股底下的塑料凳子踹飞了出去,而此时,陈希的姿势已经变成了所谓的“铁板桥”。阿林的肩膀微微一挑,正好撞在桌子的边缘。桌子终于失去了平衡,连带上面许多零碎的东西,一起倒向了失去平衡的陈希。

陈希伸手挡住了倒下的桌子,桌腿分布在两边,没有砸中他的身体。但是桌上的东西,尤其是那盘炒饭,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弄得陈希很是狼狈。阿林不给陈希任何喘息的机会,抬脚就朝陈希踩了下去。陈希扭身躲开,手中抓起一样东西,朝阿林砸了过去。阿林吓了一跳,本能地伸手一挡,抓住了一个小罐。然而一些辛辣的液体却从指缝间飞溅过来,差点进入阿林的眼睛和鼻子。那是辣椒油。

阿林赶快退开一步,也顾不得去打陈希,赶紧拿出旁边桌子上的纸巾擦了一下眼睛和鼻子附近的辣椒油。他心里明白,这个时候去打陈希固然能伤到他,但是一旦辣椒油进了眼睛,陈希很有可能趁机要了他的命。欧阳风可不是陈疯子的对手,阿林一只手去擦,另一只手从身后摸出了手枪。

陈希一看阿林手中有枪,就知道形势不妙。看这个距离,夺枪来不及了。陈希就在阿林擦眼睛的一瞬间,扬起桌子砸了过去,转身就跑。

阿林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当街开枪。其实,尽管中国禁枪,但是民间也不是一点火器都没有的。东北的一些生活在林区的少数民族,就有权合法持有猎枪。一些黑帮也有枪,但是多数都是阿林这样的手枪,也不可能当街拿出来。那样的话,事情的性质就变了。非法持枪情节特别恶劣的最高才判七年,但是敢当街持枪行凶的,基本上是进去就出不来了。

这次反应比较快的是欧阳风。他处在阿林身后的位置,刚才这一通打说起来很长,实际不过几秒钟的事。他迈步跨过桌子,立刻就追了出去。阿林怕欧阳风有危险,也顾不得脸上的辣椒油没有擦干净,把枪藏回身后,也跟着追出去。

陈希一路狂奔,欧阳风和阿林在后面紧追,一路上撞倒了好几个行人,还碰坏了一些小东西,可是谁都没法停下来,只能一直跑下去。

这一跑也不知跑了多久,欧阳风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可还是在拼命跟上,阿林和陈希体力差不多,两个人一前一后不过十几步远。陈希知道已经不能再跑下去了,他的体力消耗很大,假如继续跑下去,阿林先撑不住,他最多逃走了而已。而要是他先撑不住了,估计就没命了。

阿林看陈希停了下来,自己也不跑了。他不敢贸然过去,也不敢拔枪。两个人又僵持了起来。然而欧阳风不见了。刚才转弯的地方他就没有跟过来,不知道是跟丢了还是去了哪里。

最终,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阿林,他紧盯着陈希的眼睛,低声问道:“林萧熙在哪儿?”

陈希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的疑团更多了。他试探性地问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阿林冷哼了一声,此时他的体力已经多少恢复了一些,假如动手的话也有一战之力。阿林活动了一下手腕,冷声说道:“她是我姐姐。”

“呵呵。”听得这句话,陈希差点笑出来,“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没见过你?来,叫声姐夫听听。”

“放屁。”阿林听到了陈希的话,心里一惊。可是他尽量保持着镇定,驳斥道:“她那么善良的人,会跟你这种‘黑帮世家’的子弟一起生活?”

“哈,”陈希撇了撇嘴,“你这黑帮分子不也自称是她弟弟吗?”

“你找死!”阿林闻言大怒,也不顾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街上,径直朝陈希冲了过去。然而陈希没有和他缠斗,一击即退,又开始转身逃走。

阿林不顾其他,立刻迈步追了上去。然而陈希此时的状态很奇怪。他跑跑停停,似乎是怕阿林追不上一样。这种如此明显的引诱让阿林心里有点惊疑不定。可是他没有办法,只好继续追上去。

跑了一会儿,阿林终于发现不对劲了。陈希竟然绕了一个大圈,又跑回了饭馆附近的地方。这是一片工地,堆着许多建筑材料,下班了,工人们已经去吃饭了,吃饭的地方在工地的另一边,因此没人注意到他们。

“行了!”在一堆砖头后面,陈希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堆着阿林,“别追了,我想找你谈谈。”

“你想谈什么?”阿林一见陈希停下,生怕有诈,也立刻停了下来。眼见得四下无人,阿林又把手伸向了衣服后面。

“咱们俩没有直接的仇怨,”陈希清楚地看到了阿林的动作,可是他没有做任何反应,反而半举双手,手掌向前,表示自己没有武器和恶意。他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帮派里的事情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我想和你谈谈关于你姐姐的事情。”

“……”阿林微微皱眉。看了陈希这个姿态,他明白,陈希确实有诚意,也确实想说话,可是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左手手指已经扣住了枪柄,“说。”

陈希介绍了一下林萧熙最近的状况。他特意强调了林萧熙小的时候的样子,以及现在的变化。阿林听得十分仔细。陈希说得也非常详细,许多细节都没有漏掉。通过这段时间对林萧熙的观察和了解,阿林听得出来,陈希说的是实话。

“所以呢?”阿林冷冷地看着陈希,神色不动,“你想表达什么?”

陈希摇了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她的?能说说你对她的印象吗?这很重要。”

阿林犹豫了一下。按理来讲他不应该和陈希费这么多话的,可是想想林萧熙,他又不由地有些担心,只好顺着陈希的话说下去。他首先简单介绍了和林萧熙认识的经过,也就是那次水塔事件。随后又说了些别的小事,零零碎碎的,但是拼凑起来就能看出,此时的林萧熙还和小时候一样,单纯、善良、天真。说来说去,又说起那天林萧熙被陈希“绑架”的事件,从此以后,阿林就再也没见到林萧熙。他找过几次,可是都没什么线索。阿林知道欧阳风查过林萧熙转学的档案,可是陈希已经出钱做过手脚了,查来查去还是找不到。欧阳风每天没事的时候就会坐在那家饭店里吃点东西,有时候阿林会在作陪。这一次非常巧,两个人刚刚坐定,陈希就进来了。欧阳风不认识陈希,所以没有立刻发难。但是陈希一说话,阿林就听出来了。

随后的事情就是双方的共同经历,阿林没有说,只是沉默下来,看着陈希。陈希听了他的话,想了一会儿。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站着,阿林盯着陈希,陈希盯着砖头堆中的一小块砖,谁也不说话了。

良久,陈希终于开口了。他左手抱住右手肘,右手像抽烟一样,手心朝里,拇指按着下颌一侧的骨头,食指和中指揉搓着嘴唇。他微微低着头,看着阿林的眼睛,沉声道:“听你这么说,她一直没什么问题,可是从我接她走以后,就变成这样了。也就是说,这中间某个环节有问题。梦……萧熙她不是慢慢变成这样的,而是暂时受了刺激。”

“……”阿林看着陈希,没有说话。陈希的话逻辑上没什么问题,但是透露的信息中有破绽。阿林假装没听出来,示意他继续说。

“我见到她的那天,从饭店带她走,”陈希微微一滞,意识到了自己不小心透露了林萧熙的本名。但是看阿林的反应,他不再提起,只是掩饰过去,继续说道:“那时候她还是很正常的。可是后来她和同学闹矛盾,我才知道她现在的问题。这里面固然有她同学诋毁她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她的这种暴力倾向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

“所以,”陈希放下了双手,盯着阿林,“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什么刺激到了她。你认她当姐姐,我相信你愿意帮她。我不需要你为她做什么实质性的行动,我只希望你能调查一下,到底是什么把她刺激成这样。萧熙她之前连我都骗过去了,我能想象她心里有多苦。我想帮她,你愿意帮她吗?”说着,陈希朝阿林伸出了一只手,等着他和自己握手。

几分钟后,之前陈希第一次停下的街边。

“他们俩到什么地方去了?”欧阳风恼怒地站在街边,身后是十几个穿着便服的壮汉。看他们的姿态,应该都是欧阳风家那个保安公司的人。就在这时,欧阳风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号码,正是阿林。

“阿林!”欧阳风急忙接了起来,“你在哪儿??”

“小风大哥,”阿林的声音有些模糊,似乎信号不太好,“跟丢了,那小子跑得太快。”

“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什么时候?在哪儿?”欧阳风愤怒地拍了一下大腿,又急忙问道。

“刚刚跟丢,肯定就在附近。”阿林停顿了一下,或者说沉默了一下,然后报了一个地址。然而那地方离饭馆和工地都远得很。

“知道了,”欧阳风朝着身后的人比划了一下,告诉了他们那个地方,“给我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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