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星星,明亮而密布如织。几个话多的,早就按捺不住这带着桂花香味的夜色的撩拨,眉飞色舞地讲一些或荤或素的俗事奇闻。听到某处比较露骨的细节时,那些原本安静地坐在星河下乘凉的青年男女的肢体开始有了异样的愉悦感,它催促着沉倦欲睡的人们,飞向深幻的梦想。
不用介绍,你只要稍稍留神,就会发现胡丫。对,就是她,那个将头高高抬起,像一只天鹅般骄傲地立在人堆里的女孩。而那个离她最近的位置上,一定坐着白宁。待那些躺在桂花树下的肢体渐渐在空洞的幻想中变得疲软的时候,他才拨动二胡的弦,向她发起爱情攻势。
晨起写一首《致心爱的女人》,日落又来一首《啊,我心中的女神!》。胡丫不懂音乐,更不懂爱情诗,但被男人这样追捧着,她很享受!尤其是像白宁这样外有看相、内有肚才的男人,更是让她春光灿烂。
五
生活在“鸡群”的胡丫,时常感觉到身为“天鹅”的孤独,内心的痛楚积淀成了怨气。
白宁的爱,赶在胡丫的特殊时期,像一场及时雨把她从饥渴中解救出来。
何谓特殊时期,就是当大多数黑母鸡、白母鸡都被发情的公鸡追赶时,身为“天鹅”的胡丫就更需要一只出色的公鸡来标榜自己的价值了。
不早不晚,白宁来了,抠掉众多女孩死黏在他身上的眼珠子,死心塌地,扑向了她。
从此,她的头抬得更高,脖子扯得更长,声音更响亮了。
“好听吗?”拉二胡的时候,白宁会殷勤地问问胡丫。她很想发表点什么,可她压根听不懂。不管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传入她耳里的全是嗡嗡乱叫的蚊子声。胡丫只读到了小学三年级,除了会唱几句“东方红,太阳升……”其他也不会什么了。她不想让白宁看出她的肤浅,眯着眼,假装很享受,这一招她是从别人那偷学来的。
“真好听,再来一首吧!”像获得赏赐的奴才,白宁心慌意乱,拉得更起劲了。胡丫被他的窘样逗得花枝乱颤。
貌似陶醉的她,风情流转,更加剧了他激情的澎湃。
当胡丫有意无意地将她的双峰触在白宁厚实的后背上时,诱人的女人香,催情般沸腾了他年轻的身体。那藏在的确良长裤下的小兄弟,早已翘起来顶在裤子上,硬生生地痛。
趁着夜色,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一把将她掀翻在旁边的稻草堆上,暂且天当被,地当床,稻草成了席梦思。她本来还想装模作样地扭捏几下,可身体里完全不听使唤了般滋生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她推向他的怀里,往日骄傲的天鹅,此时成了一只乖猫,任由他的双手,在她饱满的身体上摸索。他的身体带着原始的颤动,挣扎着钻了进去,一起一伏,卖力地上下耸动,没有想象中坚挺得长久,身体迅速释放了能量,瞬间疲软了,蔫着头,耷拉在她的肚皮上。
稻草堆里的经历,像长在胡丫胸前的那一颗黑痣,不疼不痒,但也绝无美感。
白宁总结那夜的失败是因为临场经验不足。后来他越战越勇,两人都上瘾了。尤其是他,倘若哪天不在她身上使把劲,魂都像丢了。
六
“丫,你怎么了,饭都没有吃上两口,又发呆了,心都到哪里去了噢。”姚澡花一见胡丫这神情就知道她对白宁那没用的“红漆马桶”动真心了。
“我这不是正闹肚子吗?吃不下,我上茅厕去。”胡丫赶紧借故溜了。
“咋了?”姚澡花看着胡丫的背影,心里老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二天,胡丫还是觉得口里无味,她抓了一把家里刚打下来的酸枣,往嘴里塞。谁料刚吃下去,就反胃想呕吐。她怕姚澡花发现她一大清早呕吐,又数落她,赶紧偷偷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躲在猪圈旁呕吐,不料正好被来后院喂猪食的姚澡花碰个正着。
“丫,你脸色咋个这么差,饭都还没有吃,咋呕起来了,你这是咋的了?”
姚澡花昨夜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想胡丫这孩子不会是肚子里有货了吧。打算今天等胡丫一起床,就和她好好谈谈。结果一大早就碰见她在猪圈旁呕吐,姚澡花更加肯定了昨晚的猜想。
这会儿再细瞧她,只见她脸无血色,双目无神,心里一惊,吓住了。
“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有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胡丫杏眼一瞪,还横上了。
“我看你就是有事瞒着娘,”姚澡花见女儿这样发横,凭她对她的了解,心里早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气得伸手就甩了她一个耳光,低声骂道,“你想气死我啊,一个黄花闺女,平白无故怀孕了,你还嫁不嫁人啊?”
“哪里是平白无故啊?”胡丫横着眼对姚澡花咆哮着。她正准备接着说这孩子是白宁的,大队书记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大队书记在门外就听见两人在屋里的争吵声。
“他叔来了,没啥事,是娃不懂事,我训她两句。”姚澡花怕大队书记看出端倪,赶紧递眼色暗示胡丫出去。
胡丫一跺脚,扭着屁股找白宁去了。那扭动着的饱满的臀部像吸尘器般吸住了大队书记的眼珠,他咽下快流出来的口水对姚澡花说:“你看丫的衣服把那身子裹得也太扎眼了,赶明儿你上布市帮丫扯几尺漂亮点的花布做两身衣裳。”
“怎么,发善心了?”姚澡花看出了大队书记眼里的贪婪,她赶紧堆起满脸的媚笑,把他推进了里屋。
“丫,你怎么了,今儿怎么碰都不让哥碰了?”白宁一见到胡丫就想搂她,不料刚把手搭在她身上,就被她一把甩开了。
“是不是大队书记又上你家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外面早就传开了,说什么大队书记早把你娘俩都搞定了。”白宁也不高兴了。
“哪个狗杂种说的,看老娘我不撕烂他的臭嘴。”胡丫这心里的火正愁没地方发泄。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就是心烦意躁,连饭的气味都闻着恶心。
“没有,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不让碰就不让碰,我又不是专门陪你耍的。”胡丫气得一跺脚,噘起嘴巴跑了,留下一脸愕然的白宁杵在那不知所措。
身体的难受,让她不由自主地抵触白宁的身体。这种无知的抵触慢慢地消耗着年轻的他对她的爱。爱或不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黄花大闺女胡丫的肚子里有货了。
“我有了。”胡丫寻思这事还是得告诉白宁。
“有什么了?”白宁恰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是这有了。”她把他的手拉到自己那还没有任何迹象的肚皮上。
“啊,有没有搞错啊,这么快就有了。”他恍然大悟,慌得心跳都加快了。
想起一同下乡的高中同学小谢来信中提到,他交上女朋友了。这小子命真好,不知和他女朋友搞了多少回了,就没见他说过“中枪”两个字。这要是像他一样“枪法”这么准,还不知要生多少孩子啊。
“你不相信我?”胡丫气得猛捶白宁的胸口。
“你确定你怀孕了?”
“千真万确。我娘已经帮我证实了。”
“啊,你娘都知道了,我的胆都被你吓破了。”白宁吓得脸都白了,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万分。心想自己死定了,这回城的事刚好有苗头了,一旦露馅,他和她不仅会被村民们的口水淹死,回城的事也只能歇菜了。
这年代,爬上一个寡妇的床,大家见怪不怪,就连大队书记这头“老黄牛”都可以大摇大摆地在姚澡花这片肥土地上长年累月地耕耘。那些个爱沾腥的男人,早就以大队书记为榜样了。
可搞大一个黄花大姑娘的肚子就不同了。红的、绿的、黑的、白的,只要是人,都可以站出来当包公,不整死你也得让你脱层皮,更别说返城,任何机会都会被整治你的人消灭得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他必须把她娶回家,这是当初他对她的承诺。她也必须嫁给他,这是当初她对他的期待。虽然两人都还糊里糊涂的,可眼前的事实容不得两人迟缓了。
不能大张旗鼓,不能拖拖拉拉。一旦露馅,脏水、污水、祸水都会从天而降。
“丫,我返城找找原来的老同学,具体了解一下知青返城的政策,过两天我就回来。”白宁临走前对胡丫说。
“你可要快点回来噢。”她担心的不是他不回来了,而是想着快点离开这片沾满恶毒眼神的土地。
“千万别让大队书记知道了,他若是知道我搞大你肚子了,一定会向上面反映情况,那样一来我们永远也别想离开这了。”
“你以为我傻啊,我分得清楚的。那个老东西,我巴不得他倒血霉,半夜回家一头栽沟里被泥呛死才好。”她马上和白宁统一了战线。
七
刚好西城机械厂在白宁这批下乡知青中大面积招工。
姚澡花趁着大队书记向她求欢的时候,赶紧从枕头下掏出了白宁进城的申请表。大队书记这正在兴头上,哪受得了这样的煎熬,随手在表上签了字,然后一个翻身骑在姚澡花身上,喘着粗气,卖起命来,好像要把刚才的损失捞回来似的。
夜色正浓,劳累了一天的村里人早已进入了梦乡。偶尔的一丝声响,惹得村里的狗群叫声连片,刚憩息的老人担心遇着好吃懒做的单身汉赶夜来偷鸡,赶紧起身重新点了煤油灯,卖力地咳嗽了几声。声响远了,狗叫声也渐弱了,只有胡丫还躲在竹林里等着那一声号叫过去。
姚澡花第一次没有主动迎合大队书记,僵尸般躺在那,一动不动,任由大队书记折腾。她心想胡丫要进城了,自己以后的日子总会好过些,也不想再侍候大队书记了。
自胡丫满周岁那夜她依了他之后,他如摄魂怪般吸走了她的希望、幸福……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悲伤。开始她本不想依他,可大队书记威胁她说老的不依,以后就操小的,她无路可走,只得依了他。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她成了村里人眼中的过街老鼠。姚澡花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吃不消了。尤其是今天,她越发感觉自己的身子如石头般僵硬。
“晦气!”大队书记到底也是奔五的人了,过了那火候,再卖力也枉然,终于没有像以往一样号叫一声后满足地倒在姚澡花的胸口。兴致没有得到发挥的大队书记,心里不爽,加上今天姚澡花的身子如石头般僵硬,心里也生了厌,提起裤子骂骂咧咧走人了。
大队书记前脚刚出门,姚澡花后脚赶紧跑进竹林,叫醒睡在草堆上的胡丫。
那夜,母女俩枕着美梦,睡了一个囫囵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