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三大国,分别是燕国、凌国、秦国。三国间看似和平友好,实际上都不过是表象如此,里头的暗流,早就开始涌动。
燕国的太子殿下,有一个很让人不齿的污点,那就是他的未婚妻子,是燕国赫赫有名的顾念卿。
此女子生的美貌非常,却胸无点墨,又最是花痴。庸俗而空有容貌的草包,下面竟然有一个才貌双全的妹妹,两人一对比,越发显得顾念卿的愚蠢。
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泛舟湖上,春风和煦,波光凌凌的湖上欢笑声声。
“太子殿下风度翩翩,又是燕国的储君,与欢儿姐姐才是真真般配呢!”一女子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白衣美人,眼中揶揄。
白衣美人娇羞一笑,往船首的男子看了一眼,含情脉脉。
“妹妹莫要胡说,太子殿下是姐姐的夫婿,我怎能和姐姐的夫婿一起呢?”
她口中的姐姐,正是顾念卿。
“欢儿姐姐怎么又提那人?不是扫兴吗?她不就是仗着她娘救过皇上一命,为她讨了门好亲事?要不然谁会看上她啊!”一旁的女子不悦的皱眉,显然是对顾念卿厌恶至极。
真是讨厌,偏偏她就好命!
“谁知道姐姐会成为现在的模样?当年大娘也是个奇女子,不曾想她过世后,姐姐伤心过度,才不爱像平常女子一样学习。”顾念欢蹙眉,叹息道。
她母亲就是在顾念卿娘亲死后才能提为继室的,说到底还是矮了她一头。
湖边忽然喧闹起来,一个红衣女子提着裙摆跑到湖边,对着舟上的人大声叫道:“太子殿下!”
是顾念卿。只见她那一身红衣耀眼夺目,头上插着好几根金簪,巴掌大的小脸上扑满胭脂水粉,厚厚一层看不出原来的容貌。凹凸有致的身材,双手却沾满泥垢,指甲缝中黑漆漆的。
“太子殿下,等等我呀!”顾念卿扬手,似乎是看不见那人厌恶的神色一般。
只是暗地里,另一只手早攥作一团。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呢?她为了见他,可是穿上最好的衣裳,戴上最好的首饰,而且还将脸上因饮养不良的土黄色遮住了呢!如果不是手上的泥垢洗不掉,她绝不会放任着双手不管的。都洗得发红了!
顾念卿想起昨日,顾念欢到自己院子里说的话。
“姐姐,太子殿下喜欢的人是我,你还是趁早和太子殿下解除婚约算了,免得日后更加难堪。你一个草包花痴,怎么配得上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要不是你娘,你能攀上太子?”
她是草包,可是她也是真的爱太子啊,那样出色的男子,谁不爱呢?
“姐姐,你有的,我都要抢过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太子殿下是不会娶你这种人的。他要娶的,是我!”
不,不是的,他不会!
“他会!你要是不信,明日午时,来湖边看看,他会不会娶你!”
顾念卿看着缓步走到太子身侧的顾念欢,心痛得无法自抑。她握紧双手,冲湖中的那对玉人喊道:“太子殿下,您可愿意娶我?”
她紧张的额头冒汗,动也不动的注意着太子的动静。
慕皓天冷哼一声,高傲又不屑的将视线移开。
草包,如果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被别人笑话!
他的妻子,当是如眼前的顾念欢一般的女子,才貌双全,温柔可人。
“殿下,姐姐还在等着您回答呢!”顾念欢抿唇一笑,柔声说道。
慕皓天皱眉,“有什么好回答的,这世上的男子,又有哪个愿意娶她?”
“孤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
“殿下!”顾念欢嗔他一眼,柔美又不失温婉,她担忧的看了一眼湖边,“到底是欢儿的姐姐,殿下不如给她个机会?”
“不给。”慕皓天连考虑都嫌麻烦,迟早有一天,他要解除了这该死的婚约。
和顾念卿绑在一起,真是叫人恶心!
“殿下听欢儿一句劝,姐姐是殿下的未婚妻,殿下要是太过绝情,别人就该说殿下的不是了。不如让姐姐游到这船上来,如果她能行,殿下就给她一个机会又如何?”顾念欢道。
她知道顾念卿不会凫水,她永远不会游到船上来。
十六年,够了,真的够了。她哪里比顾念卿差?为什么她能有这么好的容貌和姻缘?她该死!
“既然欢儿开口了,那就给她一个机会。”慕皓天说完,冲着湖边的女子道,“顾念卿,你若是能到孤这儿来,孤便给你一个机会!”
顾念卿脸一白,凫水?她不会凫水啊!
顾念欢面上得意闪过。
不行,为了她能和太子殿下一起,就算是死,她也在所不惜!
顾念卿一咬牙,拎起裙摆,露出破旧的绣花鞋来,一步一步向湖中探去。
初春的湖水冰冷得可怕,她忍住不去颤抖尖叫。为了太子殿下,她一定要坚持住。
“她真的过来了?真是好不要脸!”
“可不是吗?大庭广众之下还敢问太子殿下会娶她吗?别说太子殿下,就是城门外的乞丐都瞧不上她!”
“希望她不要成功就是了,不然还真是糟蹋了太子殿下这一表人才!”
“……”
在众人的纷纷议论中,湖水已没过脖子,顾念卿深吸一口气,大步往前走。
只是……为什么会有大量的水涌入她的口鼻,她不能呼吸了。
好难受,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救我……
“小姐!来人啊,救救我家小姐!”迟迟奔来的小丫鬟尖叫着跪下,朝着湖中嬉笑的人直磕头,“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
死了才好!
不少人心中暗自骂道,活着也是给别人添堵,何必呢?
“殿下,您看……”顾念欢有些为难。
“再等等,说不得她就自己出来了呢?”慕皓天神色有些诡秘,眼中闪过一缕晦暗。
死了才好,他才不会再和这人有什么关联,也不用再费尽心思想去解除他们之间的婚约。
“容留,救她。”拐角处的男子,身穿一袭青衣,上绣墨竹。他声音温润,手指在腿上跳动。再往上,是一个木头刻成的面具,将容貌完全挡住。
他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一个侍卫模样的青年。
“不是吧王爷,又救?每回您出手相救,她可有感激过您?”容留苦着脸念叨,“就是上回,您为了她还与太子吵架了,您和太子的兄弟情都搭上去了,人家可是半句感谢都没有!”
“最后一次了,容留。再帮她一回,就当是我还清她的恩情了。”男子轻叹一声,无奈至极。
容留说的对,她不会稀罕他的帮助。
“您说了算。”容留别扭的往湖中看一眼,双眼一闭,蹿了出去。
慕容离闭上双眼,背部紧绷。木头面具将他的脸挡住,看不到神情。只他双手再没有动作,透露出主人的不在状态。
今年,是第十年了。他母妃去了的第十年也是他遇见顾念卿的第十年。
十年前的顾念卿,也是失去母亲不久。那时他因容貌丑陋,被其他人嘲笑,便是那小姑娘将他挡在身后。
“你们走开!他虽然不好看,可总比你们这些嘲笑旁人的人要善良!我娘说,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容貌,是心!”
像保护小兽一样的小姑娘,后来长大了。可是她也变了。
“你还是个善良的姑娘,可是我今后就再也不欠你了。”面具下的双眼,微微眯起,似乎在笑。
释然。从此他也不用再关注这样一个女子。
他对她不是喜欢,只是他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容留总说,他太过重情。
慕容离形象太过显眼,放眼整个燕国,也只得他一人是木头面具遮脸,并坐在轮椅上。
他自幼便毁了容貌,幼时不知事,还不知道该遮挡住这样一个渗人的容颜。后来渐渐长大,连双腿也莫名其妙的不能再站立。
在燕国,他的大名不亚于顾念卿。甚至民间还有传言,说小孩若是看见了他的脸都能吓哭。
慕皓天早在慕容离出现那一刻就发现他了,他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每回顾念卿落难,总能看见他这弟弟。
不少人都说,也许这残颜病王看上了顾念卿这草包美人,二人倒也是相配。可慕皓天和他一同长大,自然能看得出,他对顾念卿不是喜欢。
但是他还是不愿还是自己未婚妻子的顾念卿和别人一起被人提起,哪怕那人是他亲弟弟。
“扑通”一声,容留跃入湖中。
小丫鬟似乎看到希望,几乎是条件发射的往后看去。慕容离在不远处,宁静致远,莫名的让她觉得安心。
是了,还有离王在,他一定不会让小姐就这样死去的。
昏暗的房间,没有油灯,只能靠外头的月光照明。床上的女子面容惨白,一袭红衣破旧,头发凌乱。女子双眼紧闭,呼吸微弱,仿佛已经死亡。
一个瘦弱的丫鬟模样的姑娘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捧着热水,似乎是力气不够,步履维艰,略显摇晃,不禁让人担忧她随时会摔倒一般。
她小心翼翼的将木盆放在缺角的桌上,叹一口气,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的女子半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