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这样,两人也聊得来,她始终是个大家闺秀,出来的时间并不长。所以每次都很珍惜在一起的时候。但是后来又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他还以为是因为他要考试了,她不便打扰,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一边的乞丐见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像你这样人我天天见到,你也别这个样子让人看了只觉得晦气。”
他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面前的破碗里倒是稀稀拉拉的有几颗铜板,被磨得黯淡无光。
书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将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然后紧闭着眼睛。不管乞丐怎么说,他都不应。
大红色的洞房之中,一进门就能看见的墙上贴着一个大大的金色囍字,一对高高的龙凤蜡烛头上燃着火苗,时不时地跳动一下。桌上摆满了桂圆花生,被堆成一座小山放在盘子里。房中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就连她的呼吸也是静静。
她静静地坐在床上,半透明的红色盖头下她紧闭着双眼,白皙的手放在膝头交握着,大红色的嫁衣上被折出几道深深浅浅的褶子,又想起那双满是受伤的眼,她又一次止不住地颤抖,凤冠上垂下的珠帘子被晃得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响声。
他始终还是没有站出来阻止这场婚姻。
外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之后便是门被推开的声音,她的心也跟着一紧,两只手握得更紧了。门口闹哄哄了一阵之后便是他几分漂浮的步子。
“娘子久等了,我把那些个闹洞房的全部赶了出去。”他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醉意,到她身边来的时候也是闻到了一阵酒味,她下意识地皱皱眉头,连身子也不禁向着旁边倾斜了几分。
他的手地留在了半空中,尴尬地收了回来。然后讪讪一笑,迈着不平稳的步子来到了桌子边上。眼前看到的全是重影,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似乎随时都会摔倒一般。
隔着盖头,她看见了他从盘子上拿了一根如意称过来,往她盖头上轻轻一挑,露出一片白皙的下巴和嫣红的唇畔。
眼睛缓缓闭上,待到再次睁开之时,看到他迷离的双眼,身子瑟缩了一下。她对眼前这个人完全没有什么感觉,心底里也是抵触的,可她还是披上了嫁衣,坐在了这里。
他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又去拿酒杯了。
这个洞房花烛夜透着一股淡淡的沉闷,她有些不安地抓紧了衣服。
“砰”的一声,门被毫无余力地推开了,两人齐齐朝门口看去。
“若你们今生都这样错过,我也没话说。但要是这样就害了一条人命,我便决定是犯下了大错。”乞丐的声音在房中掷地有声,似乎是不顾一切闯了进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他拿着杯子的手顿住了,静静听着身后的动静。她不顾一切地起身跑了出去,什么都没有说。
那人既然到了可要为她生为她死的地步。
他仰头喝下手中的酒,甘醇浓烈的酒香在口中弥漫开来,他只觉得异常苦涩,意识却偏偏变得清晰起来,他扔了酒杯,掷在了地上。
黑夜之中,她一身红色的嫁衣就跑了出来,打翻了花盆撞到了路人都没有停下来。在这种时候就连珍贵无比的凤冠都变成了累赘,她索性一把摘下,散乱了一头长发,唯有那只簪子是被好好收进了怀中。
——他一人跑上了悬崖,恐怕是活不成了。
渐渐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春夜里的风有些刺骨,宽大的衣袖下露出一小节皓腕。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好几次都被崴了脚她都没有停下,拼命忍住想要大声哭泣的冲动。
只是到了悬崖边上,她才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连那一点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她颤抖地拿起放在石头下面的信。
——愿以发簪定情,愿以余生相伴。莫不是情深缘浅,何惧黄土白骨。
——如今看来怕是一场空想罢了。吾不过一介书生,却有此妄想实在可笑。凤冠霞帔,倾妆相娶之人,却不是我。
——而今汝已嫁为人妇,愿为安好。
——至此,绝笔。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终于忍不住哭泣,温热的泪水打湿了手中的信,晕染了字迹。她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哭得肝肠寸断,在这空旷的悬崖顶上声声回荡。
“夫人,该回去了。”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他是奉了公子的命令来的。原本以为会很难找,却不曾想寻着这哭声便找到了这里。
她一人,一身大红色的嫁衣,身量单薄得让人心疼,哭得更是让人心疼。连他的心也是忍不住揪了起来,握着剑的手也渗出了手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