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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工政二河防一(4)

何謂宋君臣之論河往往有可取也。熙甯五年。神宗語執政曰。河決不過占一河之地。或東或西。若利害無所較。聽其所趨如何。元豐四年。又謂輔臣曰。水性趨下。以道治水。則無違其性可也。如能順水所向。徙城邑以避之。復有何患。雖神禹復生。不過如此。此格言也。然施之于商胡北流。適得其宜。若地平土疏。潰溢四出。所占不止一河之地者。豈可亦隨其所向遷徙避之乎。歐陽修曰。河本泥沙。無不淤之理。淤常先下流。水行漸壅。乃決上流低處。故大河已棄之道。自古難復。此格言也。然瓠子決二十餘歲。而武帝塞之。河復北行二渠。河侵汴濟注淮泗六十餘年。而王景治之。仍由千乘入海。今橫隴之徙裁二十年。安見故道必不可復。但北流實利便。不當更事橫隴耳。蘇轍曰。黃河之性。急則通流。緩則淤澱。既無東西皆急之勢。安有兩河並行之理。此格言也。然吾觀古河未有不兩行者。禹廝二渠為萬世法。自參以上則必敗。宋之二股。即唐之馬頰。以此為枝渠。受河水十之一二。亦自無害。但不可令指大如股耳。張商英曰。治河當行其所無事。一用隄障。猶塞兒口止其啼。此格言也。語出賈讓。然讓意謂正道常流。不可傚戰國曲防之術耳。若衝激之處。潰溢可虞。非增卑倍薄。何以禦之任伯雨曰。昔禹之行水。不獨行其所無事。亦未嘗不因其變以道之。此格言也。然必如北流之合於禹跡者。不妨因其勢而利導之。若注鉅野通淮泗。安得不反之使北耶。此數說者。譬如奕者。必勝之著。而低手混施之。則全局皆空。古今經驗之方。而庸醫誤之。則殺人無算。是故治河之道。或新或舊。或合或分。或通或塞。或無事。或有事。或小有事。或大有事。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苟非其人。則必有害。孟子所以惡執一也。

金始克汴。兩河悉畀劉豫。豫亡。河遂盡入金境。數十年間。或決或塞。遷徙無定。而汲胙之間如故。迨明昌五年八月。河決陽武故隄。灌封邱。而東都水監官見水勢趨南。不預經畫。各削階罷職。河流至是又一大變矣。金吉甫云。河至紹熙甲寅。南連大野。并行泗水。以入淮。于是有南北清河之分。北清河即濟水故道。南清河并泗入淮。今淮安之西二十里。對岸清河口是也。紹熙甲寅即金章宗明昌五年是時。河徙自陽武。而東至壽張。注梁山濼。分為二派。北派由北清入海。即今大清河。自東平歷東阿平陰長清齊河歷城濟陽齊東武定青城濱州蒲臺至利津縣入海者也。南派由南清河入淮。即泗水故道。今會通河自東平歷汶上嘉祥濟甯。合泗水至清河縣入淮者也。初宋熙甯十年。河匯梁山泊。分入南北清河。尋經塞治。至是復行其道。而汲胙之流遂絕。去禹益遠。朱子語錄云。見劉樞家中原圖。河郤自西南貫梁山泊。迤邐入淮來。神宗時河北流。故金人盛。今郤南來。故其勢亦衰。謂此事也。考河自南渡以來。漸離濬滑。勢益趨而南。特至明昌五年而始決裂。先是都水監丞田櫟言。前代每遇古隄南決。多經南北清河分流。南清河北下有枯河數道。可容河水十之七八。北清河乃濟水故道。可容十之二三而已。因欲於北岸牆村。決河入梁山濼故道。依舊作兩清河分流。未及行。而八月河決。竟如其言。蓋是時決勢已成。櫟欲因而利導之。且以宋為壑。故利河之南而不欲北。然前代河行淮濟。未幾即塞。曷嘗以是為正道。而任其所之哉。迨金人南遷于汴。于是溫撒可喜言近世河離故道。自衛東南流。由徐邳入海。以故河南地勢益狹。竊見新鄉縣西河水。可決使東北流。其南有舊隄。水不能溢。行五十餘里。與清河合。由清州柳口入海。清河即衛河清州今青縣柳口即靜海縣北之楊柳青渡此河之舊道也。皆有舊隄。補其缺略足矣。如此。則山東大名等路。皆在河南。而河北諸郡。亦得其半。退足為禦備之計。進足壯恢復之圖。議者以為河流東南已久。決之恐故道不容。衍溢而出。遂寢。國勢已蹙。實無暇及此。而原其始。實由宋人不盡力于北流。馴致此變。于金何責焉。

河自金明昌甲寅之徙。大半入淮。而北清河之流未絕也。逮元世祖至元二十六年己丑。會通河成。於是始以一淮受全河之水。自漢元光三年。河決濮陽瓠子。東南注鉅野。為河通淮泗之始。下此宋太平興國八年咸平三年天禧三年熙甯十年。河皆屢決入淮。但未幾即塞。其久而不變。歷今五百餘歲。河淮並為一瀆。則始于明昌。成于至元也。暨元順帝至正四年。河決白芽隄。又北決金隄。水勢北侵安山。延入會通運河。朝廷患之。其後脫脫用賈魯言。挽河東行。十一年四月鳩工。七月疏鑿成。八月決水故河。九月舟楫通行。河復故道。南注于淮。賈魯巧慧絕倫。奏功神速。前古所未有。惜為會通所窘。河必不可北。其所復者。仍是東南入淮之故道耳。使魯生漢武之世。則導河入宿胥故瀆。當無所難。不僅如史遷所謂復禹舊跡者。生明帝之世。亦必能導河入清河合漳水。至章武入海。豈徒與王景等烈。所遭不偶。功成而亂作。遂使庸人以魯為口實。豈不悲哉。其時余闕有言。南方之地。本高于北。河之南徙難而北徙易。自宋南渡至今。殆二百年。而河旋北。議者慮河之北。則會通之漕廢。當築隄起曹南訖嘉祥。東西三百里。以障遏之。予則以為河北而會通之漕不廢。何則。漕以汶而不以河也。案此言正與當時挽河之議相左。河在梁衛之郊。北流為順。其曰南徙難而北徙易是也。謂河北而會通之漕不廢。則大非明之中葉。河屢貫會通。挾其水以入海。而運道遂淤。河之不可北也審矣。向使河北而無害于漕。則聽其直衝張秋。東北入海。數百年可以無患。奚必歲歲勞費防其北決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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