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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工政七河防六(1)

治河要語

丁愷曾

隄工篇

凡土之性。高者堅。下者渙。堅者老。雖衝蕩而凝以結。渙者反是。而浮沙漫散。因水而揚。故築隄者度勢急也。度勢之道。探以水平。高下攸別。而標以識之。墩以封之。斯起伏審。築隄之道有顛有基。無過瘠亦無過腫。凡水之勢。浮者震蕩而有力。顛過瘠則不可禁也。而腫之則土厚。風日不能入。脈內發而牽引剝也。如瘠其基。所憑既薄。疊而上之。必愈峭。必愈危。而可立見。故腫無嫌以為固。夫基無定而顛有憑。道在先定其顛。而下遞增之。遞增之法。以六尺為率。隄高丈者。其顛宜丈之三。以六尺加之。至基而得九。此所謂六收法也。由此以推。凡地下尺者。隄高必加尺以取平。而基必加六尺可知也。如是則相勢遞加。雖數十百里地勢不齊。而隄之高低如一可知也。隄如一。則波濤洶湧而一束於隄。無此盈彼縮可知也。豈有旁溢哉。

凡隄之名五。有縷有遙有越有格有戧。臨河曰縷。遠河曰遙。薄而為重門曰越。越分內外。因時制宜也。河有變遷。於遙越中預築以捍曰格。溜蕩隄基。於後牮附。可捲埽。可防滲。總謂之戧。凡此五者。隄之異名也。縷隄之法。外垣內險。外不坦則登者艱。內不險則下埽也礙而無力。如如坡。既且平。四二收分。人許許而升。埽閣閣而落。斯縷之善也。遙隄之形。若斧若鞍。內外平收。必堅且穩。雖蹴踏不頹。

凡築隄之事。官憚煩則役惜力。何也。役任其全。則多土而少硪。土多者硪力不勝。硪少者土氣仍疏。硪不勝則上急而下散。土氣疏則或蟄或冒。其究也。上土以無著而陷。故土可委於役。而硪不可委於役。此之不可不知也。

凡築隄之事。底必薄其土。土薄遇硪。鐵石斯堅。準是加工。層疊相乘。而脈發無患。此不可不知也。

凡築隄之事。工之不能不分於夫役者。勢也。夫役之各分為界者。情也。以夫役之眾。有別界之心。兩界之際。彼此交諉。事畢而合之。補綴有痕。雖絲髮皆隙。強加硪力。又震發前築。激湍砅衝。豁然開矣。此又不可不知也。

地性不同。為土為沙。土者粘。沙者散。多沙之隄。風颺之。雨坍之。既剝既削。必卑必薄。雖臻人工。未為美善。故輦土無畏遠。封蓋無過薄。勿儉半尺。硪數四。此沙隄之固也。

凡平地數經人跡。外結皮。聯以新土。若粉傅然。草之芊眠。其根如織。遽覆新壤。必抗不入。待腐而隙生焉。上下割判。此大患也。故硪舊土者。欲其齟齬成齒。與生者交也。土勿塊者。恐其瓏而不附也。鏟草木者。防內間也。擇潤土者。恐其燥而抵硪。又恐逐水成隙也。虛土寸之八。可實寸之五。硪必三加而後定。從是疊加。固如鑄矣。然後播以卉種。葉絲披如簑。根蟠結如甲。如簑則驚風驟雨不濡也。如甲則飛沫濺瀑不穿也。

凡增高培厚。能合一乎。舊堤可附。能勿捍乎。故逸者。勞之占也。舊者。新之媒也。法當視如平地而築之。則不遠焉。行硪同也。鏟草樹同也。切坡成。各廣尺。犬牙制伏。新舊吐吞。舊顛寸有奇。覆以新土而築之。而高之則補接化。其不裂者以此。

隄漏篇

水潦暴漲。驚濤如擣。隙者綻。罅者漏。可臆也。水勢未平。綻漏何尋。強築強補者禍必渥。必探水情。必度地勢。視隄腳之地。內低外一二尺。而隄外水沒止二三尺者。水勢猶小。如附以土。人少艱成。人眾損隄。智者忌之。攔以月隄。閉其氣也。弰接大隄。以為密也。長或二十丈。或三十丈。其基尋巔半尺。以為固也。水勿使伸脊。勿聽昂首。月隄水滿內外相抵則氣不洩。氣不洩則水平。無衝觸隄土之患。然後徐自月隄兩端。實土為戧。則大隄雖隙而鞏。此內杜也。內較外低過尋。隄外水沒過五六尺者。其力猛。其勢大。毋急而邀之。毋剛而制之。飛運囗草。利在柔。外擇坦坢。利在遠。草鋪坦坢至數十丈。草土相間。齊水後已。土遇草而水。遇土而止。剛以柔濟。母以子死。夫然後漏可斷也。夫役往來。踐草行隄。勿傷坦坢。斯浮坪可保而不慮沖蕩。此外杜也。

有覆釜者。有塞絮者。皆相其縈漩。泅其大小。徐塞故絮。或覆之釜。繞土成井。出水實土。復椓杙埽由井外。必密必周。世既知之。但小滲可杜。大險難濟。夫水浸隄坡。埽工下陷。明險可防。患在井穿。在獾洞。串水內匯。埽臺外整。材暗撤。埽密移。凍塊搘撐。囗囗瓏。卒遇異漲。瓦計日解也。塞以絮。數塞必陷。覆以釜。數覆必坍。更眾手分拏。眾足蹂躪。浮坪去。湧泉出。沕潏潡射。莫復救矣。譬腸胃內腐。外創暴發。不內補而外敷也。噫。

或曰內外杜良矣。隄隙勿問諸。曰彼急法耳。水勢逢湧。強築未可已。豫道但塞。宜囗且輕。忌剛且重。柔毛嬋引渣濁。喜附水。入沙停如彌斯縫囗輕之利也。外入觸隔。內漂無情。翹擱攻擠。沖以致潰。剛重之害也。善治者。目水之懈。捫隄之隙。由進水埽側。椓杙必密。以便襄。鍬其裂隄必盡。以求實。勿入以土。以免演。多實軟草必順埽。以取堅。虛埽實抱。以土周之。內三外七。登登其築。故漏絕而激波不射。此謂患後之豫。

竊料一字列埽。而中砅擊為門。則上下無附。激掀安窮。補綴不慎。疑長疑短。新埽搖搖。故埽圾圾。非道也。故補無急也。在先椓杙故埽而探其缺。暗樁搘乎塊石囗平夫後相兩端為式。以準新埽。斜正協。長短宜。坎坎其力。殖殖落之。如錮矣。故短者。洞也。長者。偃月也。埆者。魚之潛也。補者恒忌之。

治河之逸在窮冬。無汃耳而冰稜生焉。既芒且角。乘風而攛。患之藏也。是謂凌汛。不為之所。則刳埽。則鑿隄。瞬經伏汛。而洞串埽欹。非夙計矣。夫福有基。禍有胎。故納之絕之莫後。則可比其木以為護也。則可掉舟以檢也。則可掘之剔之以除其囗也。如醫毒然。必及其肉而肌可生。套之以埽。敷之以土。齊而交木騎之。又重椓杙。是理於病之伏者。亡羊補牢。豈足以知之。

河決篇

水無情而有性。其性下。故以下為道。而智者順之。難之者曰。順其性。則水流益下。今河水高於平地。決則四出如歸。挽而上焉逆也。古去其害用順。今享其利用逆。是大不然。何也。防之過不及而決焉。奔騰下注。非其質也。當是時。水怒激而苦淺。人版築而苦深。人之力非水之敵也明矣。而逆杜之。水甘聽乎。角不已而變生焉。曠日積月。杜愈難而河全病。害至渥也。善救者。不與水爭。而與水讓。會地之形。控水之馳。循次行之。而水斯不逞。蓋任公子之釣。何以加茲。

有杜頂衝決口之法。頂衝者。水之故道。折如屋角。隄橫築以轉水。水直下以穿隄。水勁隄開。遂成口門。飛流直入而故道淤。故道淤而口門水亦愈駛。夫水行正猛。怒宜殺也。水力正銳。首勿擊也。道在用絕薪止火之法。而開掘引河以分其勢。第直河大溜。必走中泓。對岸近所。開掘。而上游初轉之處。不無引河河頭。則仍於對岸遠尋以開之。而杜合亦無過驟。先護故埽。先裹決口。俟引河將成而進埽束溜。至十之三。溜急而埽下難。方通引河以減大溜。或引河撤水半者。是口門之水仍半也。而口門之水。業不可遠回以就引。則相其大勢無更。即如故捲下。不然。則於引河河頭下。對岸有崖可憑者。建大挑水壩。抑或崖岸無憑。則於口門之下覓開小引河。事難豫謀。臨難制勝。豈直為兵順哉。

有杜埽灣決口之法。頂沖角方。埽灣角圓。方則大溜射口門中泓。圓則大溜或在口門左右沖射。中泓者大勢全入。而故道將淤。溜不定左右者。性尚游移。而故道未絕。故智者審之。凡水之游移者。雖所趨不專。然既可破埽而為門。則斜射之力亦健。斜射既久。則力亦漸專。而或成頂沖。夫水之健不可犯。而斜射之勢。則可相而制之。喜治水者。知斜射之勢可制也。則勿攖其中泓。而以斜治斜。以斜治斜。則水之勁者可柔。急者可緩。既柔且緩。則口門可以進埽。而立杜無難。或請其說。曰無他也。擇大溜之左右。去口門數十丈或百丈。據上游而建挑水大壩而已矣。其無崖岸可就者。即接大隄建隄。用順埽保護。挑水歸槽而已矣。其變頂沖者。則於初變時。急接長隄挑壩。隄高上游埽臺而已矣。至開掘引河。治同頂沖。是又事不豫謀。輕疾變重。萬不獲已者。

若夫井穿獾洞。或隄工日久。循視稍疏。因漲與潰。勢極洶湧。猶行漫灘。此惟急下裹頭。俟汛退流緩而杜之。無足難者。惟隄下舊有支河。隨汛歸溜。杜合斯難。則宜及汛水未落。預杜以防變。此又疏防決口之杜法也。凡此三者。操縱宜也。趨避得也。水不試強。人不逞力。以視逆而遏之者。勞耶逸耶。得耶失耶。智者辨旃。

埽以止水。臺以下埽。埽臺得勢。則免周章。是必相決口而為之所。其水行中泓。宜左右平受。無齟齬。無高低。雙巖如。埽工鋪如。無偏無倚。是於頂沖宜。如溜或偏左。則左宜出埽。逼水中行。故埽臺宜左近右遠。遠或至八九丈。俟左下二三埽。大溜稍直。則右依序進埽。大抵斜射之水。既有壩隄以挑之。則埽臺亦不可無情。故宜高右三四尺。斜迎大溜以旁要之。是謂得勢。而右受水既重。則於杜合八九之後。暫停左埽。使右埽獨進。長短如一。受水均同。雖至合龍。而猝患可免。漏偏右者如之。是於掃灣宜。

所謂裹頭者。決口開必裹以防。但決處下埽。惟暮秋水弱宜。至伏秋大汛。水勢勁激。裹益緊則水益急。故縮決隄十餘丈。斷隄入地二尺以下埽。椓樁鑲壓必周。上下水各下順埽十餘丈。水雖至無反。

杜至合龍則水坉。少不周而崩且潰矣。故近口十餘丈。則益檢各埽之揪頭滾肚暨樁橛。又於龍門十丈兩壩臺。積土數十方。始稍稍進埽一二。襄既固。方合以蘿蔔埽椓之。襄之填之。近口各埽如之。溜斷而止。然後通壓厚五尺。凡埽長十丈。兩端襄草。而中壓以土。則埽重以固。旁無揭。下無陷。

缺口既合。大溜自退。而近埽之處。必有河形。水長而分流。則漱外口沙也。埽腐遇變。患必奢。故必視裹口跌塘。其深者如外口下順埽數十丈以為護。淺則建貼心壩為內戧。更築裏越。故功保而後患捐。

凡黃河沖決。全河必病。南北兩岸。長沙沖支移溜。是必不免。三年內且有大決。是故明者慎之。詳稽而築之疏之。

塞支篇

今有明險於此。汛水暴至。驚浪匒囗。決隄而奔。埽入跕跕。是則可畏乎。今有暗險於此。河水時至。旁溢支流。盤渦灘地。貼漱隄根。是則可玩乎。古人謂明者易防。暗者難禦。故發之遲者禍恒巨。何以明其然也。夫明險之難。難在暴迅。然建隄壩。開引河。或捍之。或挽之。雖強敵亦必釋憾。而降以相從。支河之患。當分流而已有奪河之勢。迨涾囗迤延。則噓吸眾川。衝隄嚙岸而不可潛。凡支河之患。非一時一地。瀾汗道里。浸淫日時。一汛未平。一汛倏至。河頭蕩以日朘。隄根滌而日孤。雖擇要險。估搶防風。而長隄千里。庸埽以遍。凡支河之患。大河上流旁洩下河必致停沙。大河沙塞。支河行地。水日高。隄日卑。一遇異漲。泛濫四出。勢必然也。今欲使正河歸流。法在毋使停沙。而沙不可去。則急杜支河。使合流以攻。水急沙行。河歸故道。則河高地卑之患。捐如也。是以障為疏之道也。

以障為疏何也。支河自大河分流之處為河頭。盤旋灘地數十百里而仍歸大河者。為河尾。夫黃河灘地。臨河者高。倚隄者低。由築隄夫役任土畏遠。又刮隄根以速高。而河之衝蕩。復漱沙外出。以是日愈高。日愈低。一旦河頭外出。則徑奔隄根以就。下愚之夫。於灘地河身內。築壩以橫斷之。夫既外高內低。水必飛壩而過。駭水鼓怒。更相觸搏。越一壩。必沖一壩。非徒不能遏也。反激使膠戾盤轉。而噴射大隄。善治水者。毋爭其末流。而制其初發。毋挽其已下之水使歸上游。而制其未洩之水使無下注。則去大河百丈或數十丈。擇河頭高阜有崖岸者。堅築大坦土壩。外襄防風裹頭。以防其出。其灘內河身。擇其淺隘。相去里所。間築束水小壩以制其馳。其壩形如石閘。留門數尺。以通其流而避其怒。然則河頭分流之水。壩閉其氣。壩外無本之水。數日可淤。縱使逢涌四出。越壩而過。而逐段小壩。亦具磬控縱送之力。外者可涸。內者不來。蕩蕩成灘。何俟歷伏徂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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