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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兵政十三山防(1)

三省山內邊防論一三省邊防備覽

嚴如熤

安置南山之大計。莫如適中之處設重臣以一事權。遼闊之處分州縣以專其治理。綏靖之大規不外此矣。考明時原傑於鄖陽設巡撫。將山內州縣遼闊者。分設縣治。洵乎安邊大猷。惜其所籌辦者。衹為秦豫楚三省交連之處。未謀及秦蜀上游也。山之在楚豫者。雖亦高大。而不如秦蜀之嶮峨。且老林深箐。多在秦蜀接壤。川東北郡邑之邊秦者。距成都往往千數百里。視鄖陽之距武昌。更迢遙矣。縣治過大。難以兼顧。如太平之城口。洋縣之華陽。安康之磚坪。平利之鎮坪者。此類尚多。當時未議及。豈今昔情形不同。固有待於後人乎。至于建置之方。則添營不如分縣。營資彈壓而已。未能責以撫綏導教也。蓋設立營汛。雖增添額兵。其民不能管也。縣則訟獄者往焉。輸納者集焉。考試之生童聚焉。久之客商移集。得賢司牧勤於治理。勤農興學。則民風可以丕變。至于審事完課考試。均皆便民。又不待言矣。如以邊地瘠薄。縣官窮苦。則新設之地。酌以邊俸。論陞加之鼓勵。當自有奮於功名者矣。此久安長治之要也。顧安邊之猷。兵食重。團練之法。只可行於有事之時。若云加增兵額。則山內地方。如此廣莫。詎數營數汛。所能控制者。而其議餉議糧。經費已不貲矣。惟屯政。最安邊良法。但有實心任事之人。不避勞險。安在不可舉行。即如新疆苗疆各屯。著有成效。山內之田。難以升科。而棚民既有水田。便成土著。亦思為子孫之計。亦畏有賊匪之害。核其田為屯田。編其人為屯丁。即以現有之田定為口分世業。設屯弁以管束之。作屯堡以團聚之。寸土顆粒。官無利焉。再為清出叛產絕業。收其租課。以供屯務之雜用。分派素得民心之司牧。剴切開導。使山民曉然。知此事之為已如此。則屯政可行。而山內稍平衍之處。皆可屯堡。則氣完勢重。稽防先自便易。其各老林。悉聽棚民開墾。雖有匪徒潛竄。而我整彼散。我主彼客。不得逞其奸矣。此兵寓於民。洵萬世之至計也。此議只可行於勘定之初既定之後業各有主不可行矣

三省山內邊防論二形勢

嚴如熤

陝西之漢中興安商州。四川之保甯綏定夔州。湖北之鄖陽宜昌。地均犬牙相錯。其長林深谷。往往跨越兩三省。難以界畫。故一隅有事。邊徼悉警。守土之吏。疆域攸分。即能固圉保民。詎能越境而謀。故講久安之策。必合三省而通籌之也。南山在陝西西安府之南。山高而長。西為太白山。北為華嶽山。由秦隴而來。踰北棧。經五郎孝義。東出商洛。融結河南諸山。鎮安洵陽漢陰石泉洋縣各山。皆其分支別派。穹巖邃谷。老林深箐。多人跡所不至。時虞伏莽。故往史所稱。動曰南山盜賊。南山專屬陝西。在渭河之東南。漢江之北。其由漢江南渡。徑至岷江北岸。陝則興安平利白河定遠西鄉甯羌。川則保甯綏定太平夔州。湖北則鄖陽之房縣竹山竹谿。宜昌之歸州興山。均在江漢之間。其山之最鉅有名者。曰大巴山。大約自秦階折而東。為略陽之仇池。經甯羌南鄭城固。至定遠巴州。凡川東北與陝興安湖鄖陽宜昌。漢江以南各山。皆其分支別派。而下結為均州之武當。巴山老林。跨川陝兩省。周行千數百里。在蜀曰三巴。老樹陰森。為太古時物。春夏常有積雪。山幽谷暗。入其中者。蒙蔽不見天日。稽防難周。宜其為逋逃藪也。

興安漢中。與長安相通。山路一由安康琉璃溝。經洵陽北境鎮安縣孝義廳。而至大峪口。興安達西安之路也。一由石泉之迎風壩。西鄉之子午鎮。即午谷經甯陝廳東江口營夾嶺汛。而至子午峪。即子峪石泉西鄉達西安之路也。一由洋縣之鐵冶河。即水經華陽厚畛子。而至盩厔之西駱峪。洋縣達西安之路也。一由城固小河口。經壩之西江口。鳳縣之進口關。而至郿縣之斜峪關。城固達鳳翔。轉至西安之路也。一由城連雲棧。經壩鳳縣。古池河黃牛堡。而至寶雞。古陳倉漢中達鳳翔。轉至西安之路也。一由略陽。古興州經甘肅徽縣兩當縣。出鳳縣而至寶雞。利州興州。達鳳翔之路也。興安之路。漢唐後無更改者。子午路。即魏延請以五千人。緣南山而東者。唐時嘉州荔枝。由此而進。改為驛路。宋元明路漸荒蕪。至 國朝設甯陝廳。而山路仍通。鐵冶河一路。舊稱北駱南。唐德宗幸興元由之。在唐時當有驛路。宋元以來荒蕪。今雖有人行走。沿途無城垣市鎮也。小河口一路。史稱武侯於漢中築漢樂二城。樂城今城固。當亦師行之道。北為斜谷。但在南者為湑水河口。非谷也。褒城一路。山徑直抵寶雞。南為谷。北古陳倉。非斜谷也。唐宋以來。鳳嶺紫青橋各險。山石塞斷。長安赴蜀者。由鳳翔趨兩當徽成。明皇幸蜀。但記池荷之奉迎。吳武安兄弟拒金。亦在略陽仙人關一路。至我 朝。紫關嶺武關路乃大闢耳。漢高以來。南鄭由故道。經壩。至城。其出定三秦。棧道已焚。由略陽徽鳳至寶雞。以谷進。以略陽出也。武侯出營五丈原。其路總曰斜者。則在棧道既修之時。棧道修立。必沿河溝。始無過高過峻之虞。由谷。沿讓水。今黑龍江至武關轉北。進南河。又東至紫金河腦。則進口關矣。關不甚高。過關又沿溝修棧道。直至斜谷口棧道。由南河口分路而進。故綜其首尾曰斜。若山路則出柴嶺鳳嶺至陳倉。與郿縣斜谷峪。東西相距一百數十里也。

明末辦賊諸人誤於撫者。一在陳奇瑜左右受賄。致車箱峽落檻之虎。得以從容逸去。而闖賊不可復制。一在熊文燦。疏房穀之防維。致十三營待哺之嬰兒。得以操縱自如。而西賊遂至猖獗。失策不待言矣。用勦之失。則莫甚於楊嗣昌之縱賊入川。賊之竄伏長林深谷。搜捕固需時日。然賊在長林深谷。則我可扼險以守之。出奇以攻之。且山內之民。耐勞習險。其結寨併村。能以自守。而把卡堵隘。亦足以助官軍之聲勢。若賊至平原。則不見兵革之村莊。聞風膽碎。奔竄不暇。詎能自固。而平原千里。賊之往來忽者。四處可以擾亂。官軍雖健。從何處堵截。自來賊之擾平原。較起山內者戡定為更難。以張賊百戰之雄。而縱之竄蜀。直狼入羊矣。既入蜀。則好亂之眾。附從必多。藉其貲以回歸三楚。孤軍尚能支哉。故自西賊入蜀下楚。闖賊擾豫破秦。土崩之勢已成。決不能以復振。是勦賊諸人之失。又在不能蹙賊入山也。嘉慶年間。平定三省。亂民齊王氏突出峪口。經略額侯有盩厔之捷。而賊不敢窺三輔。白號張子聰雷世旺等。已渡潼河。參贊德侯。有大和寨之力戰。而川西十六邑。得以晏然無驚。兩將軍可云得勝算者。宜兩川山南之民。戶祝而巷祀之也。終南太白。綿亙千里。以界秦川漢川。其中子午駱斜。岡陵之陡峻。谷之幽深。洵天下奧區。自黃巾擾亂。山內廢而不種。叢榦幽篁。斜結蟠鬱。益足以助山險。昔武侯於山內要隘布置諸圍。荷戈以守隘。必一夫當關之地。而旌旗張挂長林。可作疑兵。助聲勢。各圍兵雖不多。敵常畏懼不敢深入。敵入則沿途堵截。掠其輜車。饑疲委頓。決不能全軍而還。故忠武屯兵城固。曹真五路之師。不戰自退。王平扼興勢之衝。曹爽數十萬困於中途。圍之為利彰明著矣。姜伯約乃倡散不知聚之說。撤各圍兵。聚之漢樂各城。俾鍾會西來之師。長驅深入數百里中。無一人抗阻。不知敵既度險。則銳氣彌盛。客軍遠。人懷必死之心。未有不摧殘者。陳餘不聽李左車扼井陘。濰水成擒。劉裕既度大峴。廣固不守。自撤藩籬。千古一律。不第陰平無備。為疏於防維矣。至于守秦中者。則由華州經藍田。至寶雞。共七十二峪口。山賊窺伺內地。必由峪口而出。故當辦理賊之時。防其竄突於各峪口。設卡扼。以重省城門戶。洵要策也。

蜀中三關之險。在漢中者一。曰陽平關。在保甯者二。曰葭萌。劍關。而金牛五丁不與焉。金牛五丁。本為天險。而在武都中路。其西南東南。均有閒道。可繞陽平。今沔縣。當蜀口。武侯以全力乘之。進可以戰。退可以守也。陽平為敵有。則葭萌之險。與敵共之。至葭萌再失。則蜀中震驚。故雖姜伯約之善戰。不能禦鍾會也。歷觀往史。未有守劍關而能完蜀者。雖乘時在德。固為不易之經。而以形勢言。禦賊總當在門庭之外也。

三省山內邊防論三安流民

嚴如熤

川陝邊徼。土著之民。十無一二。湖廣客籍居其五。廣東安徽江西各省。居其三四。五方雜處。無族姓之聯綴。無禮教之防維。呼朋招類。動稱盟兄。姻婭之外。別有乾親。往來住宿。內外無分。奸拐之事。無日不有。人理既滅。事變頻仍。故山內防維之策。總以安輯流民為第一要務。流民開山作廠。既各安其業。奸徒亦不能以煽惑。即偶有蠢動。而各保身家。長鑱白梃。盡成勁旅。好亂之奸民。終不敵良民之多也。山內差役。多客民充當。無風生浪。遇棚民有事。敲骨吸髓。弁兵附和為奸。如今日檄令查某寨。明日差令禁某事。地方窵遠。山民受其凌虐。無可告訴。無為申理。囂然無復有生之樂。一二奸徒倡率。爭相附從。則禍變成矣。賢明監司太守十數人。落落分布各邊境。軫恤民隱。勤於稽察。俾在官人役。不能逞其奸蠹伎倆。則土流安業。自不至輕有生心矣。

保甲本彌盜良法。而山內州縣則只可行之城市。不能行於村落。棚民本無定居。今年在此。明歲在彼。甚至一歲之中。遷徙數處。即其已造房屋者。亦零星散處。非望衡瞻宇。比鄰而居也。保正甲長。相距恆數里數十里。詎能朝夕稽查。而造民牌。取戶結。歛錢作費。徒滋胥吏之魚肉。值上憲或委官稽查。長正領所管牌頭。於場集守候。動至旬日。廢時失業。多費口糧。實為有損無益。至客店之循環簿。亦只可用之城市。外省流民入山。多寄宿林巖。匪徒則山徑取捷。均不在客店安歇。所謂客店。不過貿易之小販而已。各縣邊境。距治恒數百里。如客店必照例造報。月一陳核。其僕僕道途。不勝其苦矣。

山內痞徒。閒遊城市者。統謂之閒打浪。此輩值有軍興。則充鄉勇營夫。所得銀錢。隨手花消。遇嘓匪。則相從劫掠。值兵役。亦相幫搜捕。不事生業。總非善良。閒打浪既久。便成嘓匪。嘓匪之眾。即為教匪流賊。能令地無遊民。則盜賊自彌矣。而匪徒之聚。大扺皆由賭博。山內地雖荒涼。而賭局絕大。往往數百兩千兩。為輸贏之注。無錢以償。流而為盜。嚴明守令能禁賭博。即為清盜之源。又匪中有領帳房之名。用青布數十疋。縫大帳房一二具。凳棹皆備。遇民間婚喪之事。則往張帳於其家。號曰客。戚友弔賀。坐其帳中。即入賭局。但一言入場。即為代賭。所輸之數。勒主人作保。強搶牛馬。逼賣田產。無所不至。此類領帳房者。皆匪中豪長。與胥役兵丁。多相句結。甚至衙門家丁。受其歲遺陋規。官府設法擒拏。非聲東擊西。鮮不脫逃。匪徒有紅錢客黑錢客之分。黑錢者為鬼為蜮。換包設騙。行詭秘。多以術愚人。紅錢則作會結黨。持刀執槍。白日布廛。地方紳耆保正。無敢過問。兵役獲其夥犯。中途攔截。名曰打。邊徼地方官固宜潔清自好。尤須兼通方略。如過於拘謹。不能除害。則良民不能安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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