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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戶政十三農政上(3)

陸景思秋成詞

俞正燮

有秋為古今君相所重。齊東野語。載陸景思賀賈相生辰甘州詞云。滿清平世界慶秋成。看看斗米三錢。語從來活國。論功第一無過豐年。辦得閒民一飽。餘事笑談閒。其人雖不終。言不可廢。惟其言係頌公田。故云閭民飽也。斗米三錢。及漢永平唐貞觀時事。不及漢宣時石米五錢。若梁侯景亂時。斗米八萬錢。其世界可知矣。唐聶夷中詩。鉏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念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古今皆服其遠到。宋呂夷簡為郡守。上言乞不稅農器。真宗知其可為宰相。楊萬里詩云。昇平不在簫韶裏。只在村村打稻聲。元宋褧詩云。城南父老髮垂肩。拄杖支頤話可憐。餺飥不甜寒具小。風光那似十年前。皆佳詩也。因覽陸詞拉雜書之。自古巧詐亂離之時。必力農者勝。管子小匡言。立甯戚為大司田。云墾草入邑辟土聚粟多眾。盡地之利。齊所以霸。秦開渠力耕。卒并六國。蕭何撫循關中。轉粟餉軍。韓信初歸漢。漢以為治粟都尉。光武使寇恂力農河內。為爭天下根本。袁紹軍食桑椹。袁術軍食蒲蠃。魏武於許屯田。州郡並置田官。司馬懿言天下不耕二十餘年。請務農積穀。昭烈入蜀。倥傯戎馬。首立督農官。魏蜀烏得不建國也。魏太武帝問高允。政以何先。允言廣田積穀。公私有備。太武為除封禁良田之令。以賦百姓。魏以富強。洛陽搢紳舊聞。言張全義在洛時。民間相語。大王於好聲伎等閒不笑。獨見好蠶麥笑耳。此亦蕭何之功。惜所事非人。然朱梁富強不可及矣。金史宗雄傳云。按視泰州地土。北京路包其土來。奏云。其土如此。可種植。太祖從之。徙萬餘家屯田泰州。宗敘傳云。請募貧民戍邊屯田。給以廩粟。世宗以為盡心於國。此皆事在賈前者。屯田公田。利害當別論。愛陸詞為廣之。唐德宗言。朕以時和年豐為嘉祥。杜悰言。願陛下專以百姓富安為國慶。此固非小朝廷所能當也。

江北本政論

薛福保

江北俗樸愿。往往勝江南。然偷惰不囗事工商事。無貧富皆占田。田多者以萬計。坐此農益困。佃人田。稱貸然後耕。既穫則賤糶償息錢。至不得擔石以卒歲。薛福保曰。今江北之困。非獨其地瘠也。人力亦未盡也。往時江南無尺寸隙地。民力田。佃十五畝以上者稱上農。家饒給矣。次僅五六畝。或三數畝。佐以雜作。非凶歲亦可無饑。何者。男子力耕於外。婦人蠶織於內。五口之家。人人自食其力。不仰給於一人也。且天之生物也。豈獨遺以口腹之累哉。予之口腹者。必予之以才力。以農夫一人之才力。而責以五口之養。亦見其困矣。今江北惟通海知紡績耳。然地斥鹵。穀少。民艱食。淮揚之間。民耳不聞蠶桑之宜。目不紡績之勤。婦子終日遨嬉。仰一人而食。而都邑之民。方安坐食其租。大半務益為纖嗇。操其有餘之勢。以規倍稱之息。農益急。息益重。歲稍歉。則轉徙去。口噤不發聲。嗚呼。本政之不講久矣。 國家愛民。賦斂之制。恩優三代。乃無救於百姓之失職。而適足為豪民兼并之助。詩曰。婦無公事。休其蠶織。今閭巷之間。呰窳苟活。終歲不事其事者。奚啻億萬。以億萬不事事之人。而食甚瘠之地。尚得不為之所耶。為今之計。宜令州縣略造機具。給民俾廣為之。募江南人教之織。鄉一人。地稍高宜桑者。兼教之蠶。期年後。民稍獲利。將不待勸戒。而趨之者日廣。又仿宋社倉法。以摧兼并之勢。大鄉自千石以上。小鄉自五百石以上。收斂輕其息。募富民能立倉者爵之。出納聽自便。勿撓以官。如此。則富民利其息而樂其易。貧民亦得休息。所謂論卑而易行。下令如流水之源者也。百數十年以來。上下以簿書為事。民間疾苦。不以屑意。近者海內多故。本源之際。益不暇問。雖然。君子之立言也。固有不及施於當世。而行於後世者。賈生之策。至武帝乃頗採用。虞伯生言畿輔水利。明徐昌國因之。至 國初益大修明。後之君子。得吾說而存之。庶幾有所擇焉。

虹圃記

王效成

虹為治古而俗樸。乾隆間。泗淪於水。遷治之。而鄉其縣。民習故不易。城以內多曠地。居人就業圃。蔬饒而廉值。其為制特精。鄉人往來嘗述之。圃一區。分十數行。行廣近尺。隆窊相間。隆土備壅而蓄地力。窊以植蔬。每窊。蔬二三行。視種類豐約。圃界從衡皆溝。達於井所。每圃數十區。共一井。相其源以增省之。井外周以甃池。縻柳筲下汲。鹿盧轉而上。蹴寫入池。池四注溝。以分布圃之窊。潤博而均。晨夕二周。無荷灌之勞。虹地本消滷。以水飫故。特植茂而味甘。充一手足之所易。可以食數口。蓋古甽隴之遺也。今淮南北之為田者。一夫之力。大率兼古四五百畝之地。畛崇膚寸。漫耕率種。憚於蓄溉。恃倖天澤。根淺燥露。風輒仆折。小旱則並種失之。而曾不知條理厥制。以人功通天之窮。此豈地之咎哉。夫農圃一耳。誠得斯圃之法。而廣之於田。甽隴以畫之。溝洫以貫之。近山納川。濱澤通障。平莽之野。法井養而不窮。力嗇效豐。較縵田之穫。歲增倍倍。括而籌之。其為利豈細也哉。用著其略。以為田者導焉。

杵臼經

翁廣平

易曰。斷木為杵。掘地為臼。臼杵之利。萬民以濟。後之人易之以石。仍以木為杵。以手舂。我鄉燒土為臼。以囗為杵。以足舂。夫杵臼所以成米也。成米不獨杵臼也。而曰杵臼者。猶之陸魯望之序田器而曰耒耜也。因仿其意。作杵臼經。

凡貯米之所曰棧。棧之中有礱坊。有碓坊。礱。以脫米甲。俗名礱糠碓。以杵臼去米糠也。礱以木為之。有大者焉。有小者焉。大者斷九寸之木數十。縛以竹而兩之。廣八尺。下者為雄礱。上者為雌礱。雄礱中立鐵莖八寸。雌礱中空尺有二寸。中貫堅木。木中鑿一竅。以鐵墊竅底。以當雄礱之莖。傍以堅木為礱耳。以木之歧者為礱枋。歧處橫以八尺之柚。中空之。上束以無底之筥以受穀。枋之首。綴以徑寸之鐵以貫耳。然後執其柚而旋轉之。而米甲脫矣。其小者殺大者三之二。製與大者同。大者五六人執之。其力齊。米不損。小者一人執之。力不均。則米損。米既脫甲。而米與甲尚雜也。且尚有穀也。分之者有風車。風車以木為之。有四足。前二足長五尺。後二足長六尺有六寸。前束板為方箱。形四方。從各三尺。橫二尺。而空其前。句後束板為圓形。徑四尺有八寸。與方箱通。圓之中。設機如車輪。屈鐵為枋。著於機。而穿於左後足。方之上有縫。以楗木啟閉之。架無底之斗以受米。下有漏斗以瀉米。旋其枋而風發。啟其楗。米穀自漏斗瀉。而甲隨風去也。甲既去。而米與穀未分也。分之者曰囗篩。囗篩以竹為之。析竹編如布。而疏其孔以漏米。破大竹環為邊。廣五尺。橫以木而懸於梁。以簸盪之。而米穀分矣。去糠者有杵臼。臼燒土而成。形如囗。實五斗而贏。曰囗臼。杵以木為之。曰臼囗。臼囗有四足。以六尺有六寸之屈木。析為二。如兩股相背。連以二楗。相去尺有六寸。斜立為前足。前足之後。立尺有八寸為後足。股上立兩柱。三尺有五寸。人長七尺而柱半之。故三尺有五寸也。上橫尺有二寸以為式。股之後。以三尺有三寸之板平之。著於柱。柱與板之凹。以堅木為兩樞。以堅木為尺有六寸之機以聯之。機貫於踏板之中。臼夾於兩股之前。踏板夾於兩股之中。長六尺有六寸。前半三尺有三寸。上於臼。句前之端。句下垂尺有六寸。是為杵。杵之端。裹以鐵。重三十有二兩。曰臼嘴。上鎮以石。曰臼腦。重三十斤。增之一斤則損米。減之一斤則不去糠也。杵入於臼。臼中有小板。三面隔米而夾杵曰撩。後半三尺有三寸。與平板平。舂者一足立平板。一足踏於後之端。以起石而舂之。而糠去矣。糠既去。而糠與米尚雜也。分之者曰簸匾。簸匾之製。與囗篩同。而小三之二。以兩手簸盪之。而糠與米分矣。米之碎者曰粞。仍與糠尚雜也。則非風車不能分也。如是。而米可以食矣。若夫蒸米以為冬舂者。則有甑。甑以木為之。實一石而縮。甑上於囗。揚沸湯以熱米。甑中氣上升而米熱矣。若米百石則以十石蒸之而雜其中。或貯於倉。或貯於囤。倉圍以笆簾。襯以蘆席。或以篾織如席曰棧條。而圍之。或稻草而圍之。覆以稻草與米甲。百日後氣上升。而色變為淺絳也。香則變為沈檀也。味則變為甘美也。如是而冬舂成矣。冬舂者。言冬日舂之。故名冬舂也。其他器用。如盛米而傾於臼者曰踔。恐臼米溢而阻之者曰撥米棒。驗倉囤之米色者曰樣筒。量米者曰升。曰斗。曰斛。運米者曰笆斗。曰三笆。曰栲栳。句孛從俗字籃。所以涼米也。腳袱。篾織者曰囤底所以曬米也。十。俗作搬。曰翻扒所以翻米也。囗袋。所以囊米也。至於掃米之帚。畚米之箕。平米之攩。看米之團匾。其類不可悉數也。其大者略備於斯焉。

墾荒用機器議

王炳燮

地經兵燹。田畝荒蕪。誠以開墾為第一要務。而地多人少。現在丁男。不足以耕各屬之荒土。江南沃壤。坐視棄捐。良可歎惜。今欲以巧便之法。囗墾荒田。使人不加多。而境無棄地。於是有用西洋機器之議。不知西洋奇器。便於治水。而難於治土。有未易收其實效者。按農政全書。有龍尾恆升等車。利於取水。一具可灌數百畝。至於芟除草根。翻囗板土。初無巧法。即奇器圖所載代耕之法。亦終費人力。用之良難。此外如諸器圖說。有虹吸之制。亦利引水。而代耕終賴人功。非鄧玉函徐光啟諸人巧不足也。勢不能也。或曰。今之治河。亦用西洋法矣。輪船行處。土隨輪起。誠倣其製。易船為車。於輪端施耜。以水火法激輪使行。耜隨輪轉。土即翻起。奚不可者。抑思藝種之法。利在深耕。犁宜稍長。起土乃深。而久荒之土。堅實難翻。一車之中。火力有限。非如行舟。半資水力。若使犁頭長闊。入土既深。力恐不能翻轉。犁若短窄。又慮無益。從來耕種之法。土既翻轉。必加耙耖。使囗土破散。水土融和。始可下種。加以耨耘諸事。皆賴人為。否則土磽草茂。嘉穀為之不生。墾地雖多。穫稻仍少。且西洋奇器。皆富商大賈之所利。而非耕夫田婦之所宜。嘗見泰西之製。每成一器。輒費多資。耕作農民。安能具此。夫自井田制壞。貧富不均。貧者之力。富者之財。相資為用。民得並生。若使富民挾其利器。無藉多工。則富者益富。貧者益貧。王政之平。諒無取此。傳有之曰。民生在勤。勤則不匱。又曰。民勞則思。思則囗心生。逸則淫。淫則忘囗。忘囗則惡心生。蓋不徒貧富之所關。抑亦治亂之所係也。聞之江北完囗之區。農病田少。莫若招之使來。令自占種。緩其升科之期。給以耰鋤之具。又凡裁撤兵勇。概令歸農。督以率長。用屯田法處之。一年之後。荒田漸次成熟。推而廣之。民之孳生漸眾。即地之闢治愈多。聖人為治。不外乎中庸。大亂之後。難期速效。似無俟乎奇器之為也。

江南催耕課稻編序

陶澍

周官職方氏。揚州之穀宜稻。稻人掌稼下地。稻固東南澤穀也。其類繁多。悉數之不能終其物。要不越穜稑稙四種。毛氏傳曰。先種曰稙。後種曰。鄭司農云。先種後熟曰穜。後種先熟曰稑。蓋物性各殊。有不可以天時地氣一律求者。故月令七月以犬嘗稻。豳風則於十月穫稻。遲速相距。中踰一時。兼以執冬之雨。不能謂夏無旱。執春之暘。不能謂秋無水。故必多其種植。以備不虞。若左太沖所賦國稅再熟之稻。尤吳中穀植之彰彰甚著者也。頻歲以來。江湖泛漲。因雨水告災者屢矣。惟蘇松常太等屬。以吳淞江挑濬深通。得免於沈菑。乃癸巳秋杪。稻將熟矣。忽雨雪交加。既實而空。歲以大歉。冬田積水。不能種麥。民皆艱食。此則非江湖淤塞所致。亦非雨雪之不宜於冬令。實由築場納稼已愆於豳風月令之期也。余既與少穆中丞據實入告。得  旨緩賦並設法勸捐賑濟。大濬瀏河白茆。以工代賑。民始忻忻然獲拯於饑溺。以俟麥秋之至。然推原受傷之故。則以吳民終歲樹藝。一麥一稻。麥畢刈田。始秧於夏。秀於秋。及冬乃穫。故常有雨雪之患。一不熟。即無可接濟。計莫如易麥而為早稻。其兼收則大囗。不幸不得其兩。猶得其一焉。於是中丞於官廨後為田畝。令老農種早稻以為之倡。而蘭卿觀察方權臬事。手輯催耕課稻編。凡早稻之種。早稻之時。早稻之法悉備。昔官粵西。勸民種早稻有效。中丞今又舉早稻親試之。吳民第取一麥一稻。較其所得孰贏。必能知所從事矣。昔東坡先生在惠州。為秧馬歌以示博羅林令抃。林躬率田者製作。閱試惠州。民皆施用以為便。及至江西以教人。罕有從者。已復念浙中稻米幾半天下。而先生又自有田在陽羨。意欲以此教之。因備言範式尺寸。及乘馭之狀。仍製一枚以寄。並欲詳詢回鶻部木馬行水中之法以告江南人。而迄今未有傳者。豈吳越人之信從。有不逮惠州之民者乎。然先生又嘗因龍川令翟東玉求秧馬式。而告以宜師古人。使民不畏吏。則東作西成。不勸而自力。是家賜之牛。而人予之種也。誠哉是言。吾為江南人勖之。尤欲與江南之官吏共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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