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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禮政十喪禮(5)

答友人論奪情書

許宗衡

辱書云。自東南寇亂。從戎幕者多奪情。殆即古金革墨絰之義。然何其比比也。僕久疑之。禮於父母之喪。有星奔之文。而期功之喪。古且請急。金革變故。不得已而奪情。然必戎事孔亟。居又當軸。或受重寄。天下所繫。一身關成敗。不能違王命而虧法憲。卑官末職。責僅參佐。遽援此義。功名重而天性薄。富貴急而禮教衰。人紀絕矣。宋王安石曰。古者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之禮失。則夷狄橫而窺中國。今夷居中國。橫甚矣。其來非一日之故。有世道之責者。且忘之。而父母之喪。乃有藉辭戎事。不復星奔以求安於心。是願與夷終古也。晉溫嶠以母亡值寇。不臨殯葬。欲營改葬。不拜散騎侍郎之命。元帝詔朝議。當是時。天下喪亂。議者以嶠昔遭難。志刷讎惡。萬里投身。歸赴朝廷。將欲因時竭力。憑賴王威以展其情。不得以道路未通。師族未進。中解王事。留意家巷。宜如明詔。要絰服金革。非為營官。蓋王事有緩急。且桀逆未梟。平陽道斷。奉迎諸軍。未得徑進。嶠特一身。於何濟其私艱。以理閡自疑。於是嶠乃受。方嶠未受。非飾情也。即使飾情。而元帝詔言。洞切時勢。事處萬難。嶠亦可以見諒於君子矣。今何如哉。今且有親遭陷沒。依違不言者。或曰。亦勢之難也。猶夫奪情者之不得已也。昔者賀循言之矣。曰二親生離。吉凶未分。服喪則凶事未據。從吉則疑於不存。心憂居素。允當人情。然今猶服官者何也。曰。庾蔚之有言。二親為戎狄所破。存亡未可知者。宜盡尋求之理。三年之外。便宜婚宦。以囗嗣不可絕。王政不可廢。惟以哀素自居。不豫吉慶之事。境內賊平。尋覓無蹤。然後服制可也。然今曾有盡尋求之理者乎。未尋求而婚宦。又不服制。則何也。然則奪情而猶墨絰。亦行古之道。固彼善於此耶。僕甚憂夫人紀絕則天理亡。夷狄之橫。其禍未已。特不敢顯言之。懼傷人子之心。且以彰友朋之罪。而有世道之責者既忘之。足下獨怪而見詢。僕雖不敢言。且不忍言。不得不思名義。顧倫常。為之發憤一道。足下見之。即拉雜摧燒之可也。

葬議

周濟

地有吉凶。葬無禍福。葬者為死者。非為生者也。自囗墓之職廢。而葬無恆地。自七月五月三月逾月之制廢。而葬無恆時。於是禍福之說乘之。以父母體魄。為子孫徼倖之資。風俗人心日以頹。爭囗獄訟日以繁。此有志之士所深閔也。夫人子之於父母。固當有無窮之愛焉。體魄所託以為安。而苟簡從事。謂之不孝。凡葬書之說曰。土厚而溫。無風水蟲石之害。則所以安吾親之體魄者。稱其力而為之。是亦足矣。土不欲其親膚。而棺囗不能不朽。固天地自然之數。而人子所無如何也。設為禍福之說。以愚惑天下。而學士大夫。或且靡然而從之。奈何其不為之所也。有言責者。曷不昌言之曰。凡未葬之子孫。已仕者毋得起服。未仕者毋得捐考。仍科以棄尸不失之律。因而遭水火或他故毀傷者。科以殘毀之律。其有子孫眾多。而或欲葬或不欲葬者。欲葬者告言。獨坐不欲葬者。非山崩水齧棺已見。而輒遷葬者。科以發囗見棺見尸之律。不欲遷者告言。獨坐欲遷者。地師倡邪說惑眾。致子孫坐罪者。科以教誘之律。田宅因風水興訟者。本罪外仍科所因。謂禍福為適然邪。則固無事乎此也。謂禍福為有致然邪。則致福莫大乎仁孝。悖仁孝以求福。未見其能獲也。父母之於子。其所甚欲者。未有損於吾也。吾皆不能如其意以予之。而欲責報於枯朽之餘予之。以甚不欲而欲其必如吾意。世固有如是之仁孝乎哉。而比匪之交搆因之。兄弟之鬩牆因之。積柩未舉。而素封之資蕩焉無存者。指不勝屈。是亦政理所宜急也。

勸葬說

淩囗

古者葬禮。大夫三月。士踰月。皆有定期。俗信堪輿之說。既擇山水形勢。又論年月日時。展轉遷延。至有終身不葬。或累世不葬。或子孫衰替。忘失處所。遂棄捐不葬者。可不令人深歎愍耶。人所貴於身後有子孫者。為能藏其形骸也。如是曷若無子孫。死於道路者。猶有仁者見而墐之也。禮未葬則不變服易食。哀親之未有歸也。使未歸而除喪從宦四方。食稻衣錦。飲酒作樂。其心安乎。孝子慈孫。重先人遺體。求其不為蟲蟻所蝕。風水所侵。耕囗所及。他日不為道路溝池足矣。若論吉凶禍福。則地道承天。天道福善。欲為祖宗墳墓計久遠者。惟務積德以自結於天。一念合理。百神歸向。擇地論穴。特其次也。德不修而責效於先人之遺骨。適足以取譴於造物。顧何益哉。又有兄弟愈多。牽較愈甚者。不知此是自家培植本原之道。身外之財。可去可來。人生大事祗此一節。力能獨辦。何不引為己任。抑或拘於分房之說。致疑風水偏向。難於擇地定期。則是父母多生一子。反多一日暴露矣。又況事會無常。卒難預料。一遇利名牽逐。淹滯他鄉。年復一年。幾無安土之望。或遭水火焚溺。痛何可言。厝於野者。猶不可久。久則雨水侵淋。日氣下蒸。未及歸土。木已腐矣。為人子者。能弗痛心。夫葬之厚薄不一。總期隨力隨分。速謀舉殯。生死咸安。既葬之後。當時加省視。春秋祭掃。毋等虛文。至鄉僻貧家。罔知例禁。相沿火葬。深可痛駭。蓋子惟愛親尸骸。所以歛而藏之。若先將薪火炙節燒筋。碎首分骨。化為灰燼。於人且慘。何況我親。仁人君子。所當廣諭而力止之。入土為安。甯可諉於力不及此乎。囗外四圍上下。實以炭末。厚七八寸許。辟溼氣。又截樹根。遇炭皆生轉去。 三和土。用樟葉汁。膠粘勝糯粥也。糯粥造罪。戒勿用。

讀葬書雜說

姚瑩

黃囗州有言。入土之屍棺朽骨。散拾而置之小櫝。其慘不異於焚如。何如安於故土免戮屍之虐乎。即不吉亦不可遷。此蓋為惑於風水改葬其親者言也。然所以不異焚如。未詳其故。世或疑之。昔亡兄欲遷葬王父母。瑩在海外寓書。言以亡者入土。骨肉為無氣乎。則休咎不當通於子孫。而地師之書可盡焚也。以骨肉為有氣乎。則葬已十數年。骨肉之氣與水土之氣已合。骨氣入地地氣入骨亦已久矣。從而遷之。是斷其骨肉之氣也。此與析骸何以異乎。且骨內之地氣不可復除。而地內之骨氣不可復合。更入以新地水土之氣。糅雜混淆。無從判析。欲求無凶。其可得乎。即不論吉凶。而分斷先人骨肉之氣。仁人孝子於心安乎。吾見世人遷葬。而禍不旋踵。以至絕嗣者眾矣。執一人之見。自謂致孝於親。而不深思其毒。惡在其為仁孝乎。亡兄見書。遲疑遂不果遷。瑩是時未見囗州讀葬書問對亦有此言。復感傷亡兄之意。爰記於此。兄而有知。其或以為然乎。

徐健菴作族葬考。謂古者葬不擇地。舉周禮墓大夫。凡邦墓之地域為之圖。今國民族葬。亦如冢人以昭穆定位次而預為之圖。新死者則授之兆。是故自天子以下。七月五月三月踰月之期。無或愆者。惟宅兆已定。無所容其擇也。獨孝經卜其宅兆而安厝之。卜則有吉凶棄取。然非後世人卜一坵之謂。因歷詆漢以來堪輿葬書。流毒天下。以致為人子孫者。怵於禍福。延葬師。求吉壤。選年月。擇之太詳。於是祖父之體魄。暴露中野。有終身累世不葬者。深取司馬溫公為諫官奏禁天下葬書。及張無垢律葬巫以左道亂政假鬼神時日卜筮疑眾之辟。又疑程子云患當避。及朱子形勢拱揖環抱之說。謂一邑一鄉。求形勢拱揖五患永絕者。不可多得。舊冢未沒。新冢日多。安得千百億之美地。以為周官之法即不可得。而宋趙季明族葬之圖不可不講。余謂徐氏論葬。不必如地師堪輿之說。則是謂族葬不可人卜一坵者非也。北方土厚水深。平原寬廣。易為族葬。南方卑溼。非山嶺則江湖。其寬廣平原。則田園耕種矣。安得盡人有可容一族之地以葬者乎。閒有有力好善者。廣置義冢。必其無子孫。或子孫赤貧。乃囗葬之。否則不囗葬矣。是不能不人卜一坵者。勢使然也。但生齒日繁。不得人人皆葬吉地。更無世世皆得吉地之理。地師之說。不必盡無。而不可太拘。聽有德者自能得之。其中有天道焉。雖仁人孝子之心無所不至。而不能強天以從人。譬之人子養祭其親。無不願三牲五鼎之奉。而爵位貴賤有等。不可以五鼎者為孝。三鼎者即為非孝。備甘旨者為孝。啜菽飲水即為不孝也。則又烏可以得地者為孝。不得地者即為非孝乎。久停不葬。是乃真不孝耳。問吉凶於地師。猶之周禮卜其宅兆之意。地師之說。未必人人皆精。蓍蔡之靈。未必事事皆驗。然問之卜筮。其中尚存天道。問之地師。則全以人為。與其誤惑於人。何如聽命天數之為得哉。善乎。蔡文勤之為喪葬解惑也。蔡以閩人。且篤信程朱之說者。其言曰。風水之說。何嘗不是。乃惑之而不修人事。專恃吉地以為獲福之資。遂有遲之三年而不葬者。停柩不孝也。世有不孝之人。而能獲福者乎。

朱子於紹興十三年三月喪父韋齋先生。明年葬於建甯崇安縣五夫里之西塔山。奉韋齋先生之遺命也。是時朱子年十四歲。乾道五年九月喪母祝孺人。明年正月葬於建甯縣之山天湖之陽。朱子年四十二歲矣。世之好毀朱子者。以為惑於風水。不使二親合葬。痛加詆訕。友人方植之為朱子申辯。謂周以前本無合葬之事。周公制禮後。始行合葬。朱子不合葬。蓋遵唐虞夏商之制。且謂體魄無知。非如生前夫婦。當謹男女之別。而以合葬為不必爾。余曰。三代之禮。至成周而大備。品節極繁。或降或隆。不免文過乎質。故孔子曰。郁郁乎文哉。又曰。後進於禮樂。君子也。然孔子既曰吾從周。又曰。如用之則吾從先進。二說不同。何也。吾從周者。遵王之制。為下不倍之道也。吾從先進者。繼周損益。斟酌百王之事也。不曰先王後王。而曰先進後進。有所嫌耳。然此皆指繁文縟節之事。其大者重者。豈得有所變革哉。夫喪葬祭祀。大事亦重事也。禮始於謹夫婦。共牢而食。合巹而飲。夫婦之始也。合葬於墓。共尸同几而祭。夫婦之終也。為子孫者。烏得以父母已死。遂謂體魄無知。絕其夫婦之道哉。合葬之文。見於檀弓。稱孔子合葬父母於防。又稱合葬非古。自周公以來。未之有改。詩經亦云。穀則異室。死則同穴。然則此禮制自周公。孔子從之。三代而下言禮者。本諸周公。折衷孔子。不易之理也。奈何以朱子之不合葬。遂謂合葬為不必爾耶。既有中古聖人之制作。則上古之事必不可反。今喪親者。舍其衣衾棺槨。而委之壑中以從上古。可乎。既有合葬之禮。則不合葬者為變禮矣。譬之孔子葬伯魚。有棺無囗。後人緣此。雖不貧者亦皆無囗。然安能囗棺而去之乎。孔子合葬於防既可信。何又於孔子善魯人合祔之言而疑之乎。朱子不合葬。自有其不得已之故。但詳考而申之可也。若必以合葬為不必然。則未免理曲而辭費矣。

宅經寶鑑序

李兆洛

天地。人之蘧廬也。豈不信哉。聖人尊天而親地。因地以順天。度地居民。以敬奉天氣。則必察陰陽。調五行。審形德。而後人不天札。物無害生。故曰仰以觀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太乙行九宮之法是也。墓域古曰宅兆。致生之也。生曰宅。生所託也。墓不徙而宅可徙。死幽而生明。死靜而生動也。明故知向。動故乘時。即太乙之不常厥居也。天子法之為明堂。百姓法之為戶牖。禽獸法之為巢窟。昆蟲法之為蟄振。九宮者。五行之散布。陰陽之錯綜。聖人不出戶知天道。用此也。都邑之人達而漓。野鄙之人僿而愿。山谷之人樸而悍。江湖之人剽而肆。地使然也。入其家。門院洞達者。子弟多軒昂。居處幽閒者。子弟多秀美。庭宇阨塞者。子弟多闇陋。房戶窅曲者。子弟多邪私。廬舍散碎者。子弟多乖分。宅使然也。或始盛而中衰。或前沈而後揚。或彼福而此禍。或乍微而乍顯。數使然也。明乎往來伸屈之故。則陰陽五行之用。可窮本而知變矣。故精義以致用。利用以安身。諺曰。制宅命子。足以觀士。辨方正位者。天子之事也。辨物居方者。君子之事也。五行九宮。所以辨物也。盈虛消息。所以居方也。地山既成地學源流。又為宅經寶鑑。問序於余。余不能數白道黑。而於天人之際。竊嘗聞之矣。故舉其所知者以復焉。

選擇寶鑑序

李兆洛

一陰一陽之謂道。播之以五行。實之以十日。輔之以十二辰。陰陽之道備。雖天弗能違也。古者諏日以卜。而用剛用柔。惟戊惟午。厥有故常。褚先生補日者傳。稱有五行家堪輿家建除家叢辰家歷家天人家太乙家。皆日者也。堪輿。即今之造宅造葬。建除。即今通書。叢辰。即今星煞禁忌。歷家。天人家。即今推命。五行太乙。則其本法也。能歷十日十二辰之行。以通五行之變。而消息於陰陽之宜。其惟聖者乎。若或知慮神識。探索焉而未精。精焉而未盡。翲忽之差。謬且千里。求利或反害。是故聖人不恃術而歸之於卜。慎之至也。自唐以降。其說日繁。局於術而不務大道。迷真背本。苟譁眾以取利。地山病其然。羅列眾家。旁及外國之說。闢其非。糾其舛。衷諸是。可謂勞心濟人者歟。司馬季主曰。日中必移。月滿必虧。先王之道。若存若亡。責卜者言必信。不亦惑乎。又曰。導惑教愚。言不厭多。夫天道遠而難知。近而不可褻。以眇囗彰。聖人猶難之。而神謀鬼謀。引於日用。藏於性道。蓋導惑教愚。聖人自盡焉耳已。其微者固有不能筆之於書者矣。故曰。苟非其人。道不虛行。地山將存其書以待其人乎。吾知此書之不廢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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