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以后就开始抽了……”
我说你真会挑时间,是不是我走了每人管你了你就自由了,就不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了?
伊格很严肃地问我一个我到现在还不知道答案的问题。“为什么要离开学校?”
我回答不上来,总不能说我缺钱要挣钱吧,虽然这是初衷,而且是他不会理解的初衷。可在这边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出来混了也就学会看开了。我说我已经大四了在学校也是要出去实习找工作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想太多,我也是觉得应该出来看看了,再说了我这样的人到哪儿都一样。
其实还有伊格原因,只是我从来没说。
在酒吧里没有见到阿布我也就没什么心情玩了。伊格在里面和公司的员工玩,说实话伊格唱歌很好听,我常说要当他的经纪人,让他在全世界人民面前卖唱,可现在是我给他打工。我愤愤不平的时候,伊格会说一句话“这都是命啊!”而且会把音调拉得很长。我很认同这句话,同事也很认同老爸的那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希曼夹着烟出现在我面前,我问她阿布去哪儿了。她说阿布跳场子了,前几天在这里出了点事情,现在政府查得严。希曼说话始终改不了家乡的口音。
“妈的,一群王八蛋,在这里消费还要查这里,什么世道!现在当官的比我们都虚伪。”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先把这边的一些消费停了,躲一阵子再说。其他的照常。”
希曼问我陈初怎么样了,我说没怎么联系了。
希曼把烟掐灭。“你了解陈初多少?”
我回答不上来,人群嘈杂,耳朵实在受不了。我们到二楼阳台上休息。
“陈初最开始来这边的时候也是跟阿古一样整天打架,混日子,跟一个大哥混。我们是在这里认识的。说实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不一般,他是一大学生,这事在我们这边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看见没,楼下那些跳舞的很多都是大学生。陈初骨子里有股狠劲儿,你要是不跟他接触压根儿看不出来他是做这一行的。”
我说他就是那样,挺能装的,可我心里已经开始不平静了,我紧紧抓着栏杆,怕一不小心就哭了。
“后来他认识一女孩叫牧雨,本地一大学生,挺漂亮一女孩儿,俩人在一起感情很好,我那也是第一次见他那么开心。没过多久,陈初跟的那一大哥惹事了,陈初也受了牵连,他躲在我这里,没敢出去。再后来事情摆平了,牧雨也就消失了,没回来过。陈初也就不做这一行了,这两年一直在打拼,也算小有成就了。”
我突然想起陈初的房间里是有一个女孩的照片的,一清纯的脸,特有感觉,那种感觉也只有大学女生才有。
希曼下楼之后,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泪一直流,陈初的世界似乎怎么都进不去。陈初说过在他的世界里一片荒芜,只有一棵狗尾巴草每天都生机勃勃的,这棵狗尾巴草不是别人就是你季珂然。可是这棵狗尾巴草在这样的世界也是活不长的。那时候我还说这人真酸,比我这一搞文学的都酸,现在想想,那时候陈初联系上我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他说你们大学生就一个样儿,傻!可是呢自己还不知道,以为看见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就成熟了,就了不起了,其实什么都不是。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因为我就是那样,给点月光我就浪漫。
在我眼中陈初就跟柳永似的,跟哪儿的小姐都跟亲兄妹一样。这比喻我跟他说过,他听后还直乐,夸我想象力丰富,接着就在那儿酸溜溜地背柳永的《雨霖铃》。希曼说陈初这人讲义气,而且是一尤物。可是现在这一尤物在哪儿呢?跟我说别把感情看得太重的那么一个陈初在哪儿呢?
我这人一激动就容易生病,那次聚会回来后就开始不舒服了。请了两天假,伊格没说什么,我在房间里一天都没出去,也没吃东西。打陈初的手机也没人接。我想这人是真的消失了。我指着他的照片骂了很长时间,后来觉得没意思就停下来了。以前的季珂然对身边人的离开从来不在乎,以前的季珂然是不会这么没出息到为一男的忧愁的,以前的季珂然只会大大咧咧的往前冲从来不会回忆过去的,以前的季珂然在别人眼里是一女悍匪,从来不会被打败的,可那些都是以前。
我把陈初的东西收拾好,把那些花花草草浇水浇了一遍又一遍,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又一遍,把我们一起买的CD放了一遍又一遍,我坐在地板上,看着外面的天空,一下子陷入了惆怅。后来就感觉到饿了,煮了很多东西,吃得很撑,第二天就没事儿了。伊格见到我的时候一脸的迷茫。日子一天天过,记得书生跟我说过一句话“生活就是这样,就是爬也要过完!”我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季珂然在哪儿都一样。谁是谁的谁啊,谁离开谁活不了啊。捷诺当初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他说我太要强,可又很懦弱,遇到事情就大呼小叫的全世界都会知道。其实比谁都脆弱,就是会装,要不要那么多哥们儿干什么。这话说的我愣了半天,后来一想起来就没有办法不难过。
阿古出事的那天我正在公寓里听歌,然后希曼就打电话来说阿古出事了。我跑到阿布住的地方,希曼也在,阿布头发散乱坐在地上,一直哭。
我问她怎么了,希曼说阿古已经两天没回来了,估计是出事了,他最近跟陈哥混,在外面打打杀杀的,估计这会儿肯定出事了,陈哥的手机怎么都打不通。我对他们的事情不是太清楚,可有一件事情是很清楚的,那就是所有的义气都是假的,出了事情谁都不会顾及谁。
以前跟一混社会的人打过交道,一90后的小孩儿,那时候单纯,听他们讲这些都觉得跟拍电影似的,还有点害怕,可那时觉得这小孩儿挺不容易的,小小年纪挺心疼人的,就把他当弟弟看,还信誓旦旦的说一辈子都把他当弟弟看。后来有一天,他跟我说他有一哥们儿出事了,被他以前跟的老大给灭了,是替他死的,尸体都没找到。我听了还流泪了,我说这样的兄弟去哪儿找啊,真讲义气,我说你要对他家人好点。他信誓旦旦的说要去那边替他报仇,我一听觉得这小孩儿也挺讲义气的,我说你别冲动,事情已经发生了,记得对他的家人好点。过了一天他跟我说他受不了了非要去,我说你要去我也不拦你了,只是活着回来就行。然后他就不说话了,他说姐冲你这句话我不去了。再过几天,他跟没事儿人一样,再谈起这件事,他说他要是去了会没命的,而且死的那个人以前他也救过他的命,这是应该的。我一听就明白了,这人就是一懦夫。我说人家可是还给你一条命,可你还平安无事啊。后来就没再理这么一个人,发短信打电话都不回。后来人就找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放狠话了,说我虚伪要灭我全家,而且已经见过我的家人了,我一听觉得事儿闹大了,就回短信说要解释,人根本不听,后来见我终于软下来了,就又跟我叫姐了。我算是真正的看透了,直接没再联系了。我就想要怎么着随便,现在的人就是虚伪,可谁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呢。现在就想通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是真理!
阿古一直没有音信,希曼和阿布发动了很多关系找,也花了很多钱。现在办什么事情不需要人民币啊!后来就得到一消息,阿古已经被人给灭了。我说咱们报警吧,说完就后悔了,做这一行的哪儿能跟警察局的打交道啊。要么怎么说我们还是单纯呢。我看着阿布,突然就觉得其他人都不算什么了,看着都心疼,一瘦小的女的居然这么能来事儿,我看着她跟那些人打交道,都觉得她比电影里的任何老大都牛逼,换作我早就躲回家了,我就是这么一没出息的。
阿布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开始吃饭了,我看她吃饭的样子,都心疼。看她拼命咽怎么都咽不下去的饭,眼泪一直流,可她一句话都不说。后来阿布就开始上班了,在希曼的场子里,依旧跟那些消费的人说说笑笑,笑得特动听,只是没有以前那种霸气了。
我问希曼,为什么阿布要这样呢?希曼说为了钱,她还要养活她的家人呢,哪个不用钱啊,妹妹要上学,哥哥要结婚,一家人没什么收入,爸妈还有病在身。她说:“妹子,你不懂,做我们这一行的没几个是真正自愿的,可这话说挺假的,不是自愿的谁还能逼着不成。是我们逼我们自己!”
我说:“姐,其实你们真的很孝顺,你别看我们学问比你们高,每天学什么仁义之道,学着最高尚的东西,可没几个有良心的。大学生中间流传一句话‘一年土两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这话说的就是我们这群人,为了追求自己所谓的东西爹妈都不认。你说我们是不是挺没良心的。”
希曼笑得特开心,直到笑出眼泪。她说:“妹子,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大学生,你说你这不是骂自己吗?你还是太傻,学生不是人啊,是人就自私,我们也自私,有时候为了发泄就出去消费,跟一大款似的,可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