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则传》,(增)生时母为女巫,谓应得鸣鼓角,人笑之曰:“汝子得为人鸣鼓角,幸矣。”及长,与既阳县吏斗,谓曰:“我若得既阳县,当鞭汝背。”吏唾其面曰:“汝得既阳县,我应作司徒公矣。”又尝至高丽,与其国女子私通,后将被收,乃逃归。后果得既阳令,昔日吏逃亡,勒令出,遇之甚厚,曰:“我已得既阳,汝何时作司徒公邪?”禅位时,宋顺帝逃入宫内,敬则将舆入宫,启譬令出。顺帝谓敬则曰:“欲见杀乎?”答曰:“出居别宫耳。官昔取司马家亦如此。”顺帝泣曰:“惟愿生生世世不复与帝王作因缘。”宫内尽哭。敬则与王俭同拜开府仪同三司,徐孝嗣戏俭曰:“今日可谓合璧。”俭曰:“不意老子与韩非同传。”或以告敬则,敬则欣然曰:“我南沙县小吏,遂与王卫军同日拜三公,复何恨?”
《柳世隆传》,(增)世隆初起兵应明帝,为孔道存所败,逃匿,其母妻并絷在狱。时购世隆甚急,或斩一貌似者送道存,道存示其母妻,母哭不甚哀,而妻号恸方甚,窃谓姑曰:“今不悲,恐为人所觉。”故大恸以灭其迹也。世隆性清廉,张绪曰:“君当以清名遗子孙耶?”答曰:“一身之外,亦复何须。子孙不才,将为争府,如其才也,不如一经。”韦祖征乡里旧德,世隆虽贵,每为之拜。或劝祖征止之,答曰:“司马公为后生楷法,吾何必止之。”
《张瑰传》(增)安陆王纟丐行部雍州,见丐者,问何不事产而行乞,答曰:“昔张瑰使君在州,百姓家得相保。后人苛虐,故至行乞。”后拜太常卿,自以闲职,辄归家。武帝曰:“卿辈未富贵,谓人不与。既富贵,那复欲委去。”
《周奉叔传》,(增)奉叔就王敬则求米二百斛,敬则以百斛与之,不受。敬则大惧,乃更饷二百斛。敬则有一妓,帝令奉叔求之,奉叔径率左右,刀皆半拔,直入其家。敬则惧,跣足入内,既而自计不免,乃出呼奉叔曰:“弟那忽见顾。”奉叔宣旨求妓,意乃释。
《王广之传》,(增)广之求刘π所乘马,皇甫肃曰:“广之敢夺节下马,当斩。”后广之破敌还,甚敬肃。π亡后,肃转依广之,广之启为东海太守。其不念旧恶如此。
《豫章王嶷传》,《南史》所删最多,以此传本太冗,至八九千字也,然又有增者。是时武帝奢侈,后宫万余人,宫内不容,暴室皆满。嶷后房亦千余人,荀丕献书谏嶷,嶷咨嗟良久,为之稍减。又增嶷死后忽见形于沈文季曰:“我未便应死,皇太子加膏中十一药,使我<疒雍>不差,汤中又加一药,使我利不断。吾已诉先帝矣。”俄而太子薨。又尝见形于后园,呼直兵,直兵无手板,左右以玉板与之,出园后,直兵倒地,仍失玉板。《齐书》皆无之,盖不欲见其父之中毒,且为文惠太子讳也。(嶷乃萧子显之父。)
《武陵王晔传》,(增)幼时生母死,晔思慕不异成人,高帝令与武帝同居。帝时甚贫,诸子学书无纸笔,晔尝以指画空中,及画掌学字,遂工篆法。无棋局,乃破荻为片,纵横为之,指点行势,遂至名品。后侍武帝宴,醉伏地,貂抄肉半,帝曰:“污貂。”对曰:“陛下爱其羽毛,而疏其骨肉。”又尝在帝前与竟陵王子良围棋,子良大北,豫章王嶷私劝其让。晔曰:“生平未尝一口妄语,执心疏幸,偏不知悔。”
《江夏王锋传》,(增)其母张氏为宋苍梧王逼取,又欲害锋,高帝乃匿锋于张氏村舍。五岁学凤尾诺,一学即工。
武帝禁藩邸诸王不得读异书,五经之外,惟许看孝子图,锋乃密使人买书。锋善琴,帝欲试以临人,宜都王铿曰:“昔邹忌鼓琴,齐威王委以国政。”遂出为南徐州刺史。善与人交,幕僚王和赴益州任,来告,流涕曰:“下官少来未尝作诗,今日违恋,不觉文生于情。”锋工书,南郡王昭业谓武帝曰:“臣书胜江夏。”帝曰:“梨第一,法身第二。”法身昭业小名,梨锋小名也。明帝辅政时,锋危惧,深自晦迹。江┙曰“江夏王有才行,而善能匿迹。”锋闻叹曰:“┙遂为混沌画眉,益反弊耳。寡人声酒自耽,狗马是好,岂复一毫于平生哉!”尝著《修柏赋》以寓意。见明帝言次及遥光才力可任,锋曰:“遥光之于殿下,犹殿下之于高皇,卫宗庙,安社稷,实有攸寄。”明帝失色。后被杀,江闻之流涕曰:“芳兰当门,不得不锄,其《修柏》之赋乎。”
《宜都王铿传》,(增)三岁丧母,及有识,闻知母死,悲祷。一夕,果梦一女人云是其母。因向左右说梦中所见,形貌衣服皆如平生,闻者以为孝感。善射,常插甘蔗于百步外,射之,十发十中。明帝诛高、武诸子,铿咏陆机吊魏武云:“昔以四海为己任,死则以爱子托人。”左右皆泣下。后果遣吕文显赍药至,正逢八关斋,铿从容谓曰:“高帝昔宠任君,何事有今日之行?”答曰:“出不得已。”乃仰药死。又死后见梦于其师陶弘景云,当托生某家,弘景参访果符,乃著《梦记》。
《河东王铉传》,(增)幼时高帝尝昼卧缠发,铉上高帝腹弄绳,帝因以绳赐之。及崩后,铉以锦函盛绳,岁时开示,辄流涕鸣咽。被杀时,欣然曰:“死生命也,终不效建安王乞为奴。”乃仰药死。
《竟陵王子良传》,所删亦最多,如谏遣台使督租一疏,请垦荒田一疏,谏租布折钱一疏,谏射雉二疏,共三四千字,然亦有增者。幼时高帝为赣县令,其母裴后尝为高帝所怒,遣还家,已登路,子良不悦,帝曰:“何不读书?”子良曰:“娘今何在,何用读书?”帝乃召还裴后。子良亡后,袁彖谓陆慧晓曰:“齐氏微弱,已数年矣。爪牙柱石之臣都尽,所余惟风流名士耳,若不立长君,无以镇四海。王融欲立子良,实安社稷,恨其不能断事,以至被杀。今苍生方涂炭,正当沥耳听之。”
《鱼复侯子响传》,(增)子响以董蛮为僚属,武帝闻之曰:“人以蛮名,何得蕴藉。”乃改名为仲舒。谓:“今日仲舒何如昔日仲舒?”对曰:“昔董仲舒出自私庭,今仲舒降自天帝,故当胜之。”
《晋安王子懋传》,(增)幼时母阮淑媛尝病危,请僧祈祷,有献莲花供佛者,子懋礼佛曰:“若使阿姨病愈,愿佛令此花不萎。”七日斋毕,花更鲜好,当世称其孝感。子懋被害,参军周英、防阁陆超之、董僧慧皆抗节不屈。王玄邈执僧慧,僧慧曰:“晋安举事,仆实与谋,今得为主人死,不恨矣。愿至主人大敛毕,退就死。”玄邈许之,还具白明帝,以配东冶。子懋子昭基,年九岁,以方寸绢为书,探问消息,僧慧得书曰:“此郎君书也。”悲恸而卒。陆超之见子懋死,或劝其逃亡,答曰:“人皆有死,何足惧。吾若逃,非惟孤晋安之眷,亦恐田横客笑人。”有门生姓周者,谓杀超之可得赏,乃伺超之坐,自后斩之。及殡敛,周又助举棺,堕压其头折而死,闻者以为天道焉。
《建安王子真传》,(增)明帝使裴叔业就典签柯令孙杀之,子真走入床下,叩头乞为奴,不许,遂见害。
《南海王子罕传》,(增)母乐容华寝疾,子罕昼夜祈祷,以竹为灯缵照夜。此缵一夕枝叶茂大,母疾亦愈。
《巴陵王子伦传》,(增)明帝遣茹法亮杀子伦,子伦镇琅琊,有守兵,恐其见拒,以问典签华伯茂。伯茂曰:“若遣兵取之,恐不可即办。若委伯茂,一小吏力耳。”法亮乃令伯茂以逼之。子伦谓法亮曰:“君是身家旧人,今衔此命,当由事不获已,此酒非劝酬之爵。”因仰之而死。其下因历叙典签之权重,谓明帝杀诸王,悉典签所杀,无一人抗者。孔闻之曰:“若不立签帅,故当不至此。”(事见《典签》条内。)
南史与齐书互异处
《齐书 张敬儿传》谓,敬儿既得方伯,意知满足,初得鼓吹,羞便奏之。是敬儿本无大志。《南史》则叙其征荆州时,每见诸将,辄自言未贵时梦村中社树忽高数十丈,在雍州又梦此树高至天,以此诱部曲。又为谣言,使村儿歌之,曰:“天子在何处,宅在赤谷口。天子是阿谁,非猪即是狗。”敬儿本名苟儿,家在赤谷。敬儿少习武事,既从容都下,益不得志云。是明言敬儿有反志,与《齐书》本传不同。盖李延寿好取新奇语入史,既采社树及童谣,则传不能又谓其意存知足也。《齐书 周奉叔传》谓,郁林欲诛宰辅,(时明帝鸾方辅政。)乃出奉叔为都督青、冀二州军事,以为外援。《南史》则谓明帝辅政,令萧谌说帝,出奉叔为外援,又说奉叔以方岳之重,奉叔乃许。是奉叔之出,乃明帝意,非郁林意也。案奉叔勇力绝人,郁林欲诛宰辅,方倚以为助,岂肯出之于外?当是明帝谋废立,惧其在帝左右为难,故说帝出之,此则《南史》为得其实也。《齐书 竟陵王子良传》,子良在宋时为邵陵王友。王名友,寻废此官,迁子良为安南长史。《南史》则云,宋道衰谢,诸王微弱,故不废此官。两传迥异。《齐书 萧昭胄传》,东昏无道,昭胄与萧寅、胡松等谋,因东昏出行,闭城拒之。会东昏新起芳乐苑,月余不出,故事泄而败。《南史》则谓,朱光尚托鬼道,为东昏所信,光尚知昭胄等谋,托言蒋王云,巴陵王在外欲反,故东昏不敢出,四十余日,事败乃伏诛。《齐书 鱼复侯子响传》,子响杀台使尹略等,武帝遣萧顺之帅兵至,子响部下逃散,子响乃白服降,赐死。《南史》则云,顺之将发舟时,文惠太子素忌子响,嘱顺之早为之所,勿令生还,顺之乃缢杀之。是子响之死出文惠之意,自是实事,《齐书》盖为文惠讳,且顺之即梁武之父,兼为顺之讳也。
南史增删梁书处
《南史》增《梁书》事迹最多。李延寿专以博采见长,正史所有文词必删汰之,事迹必概括之,以归简净。而于正史所无者,凡琐言碎事,新奇可喜之迹,无不补缀入卷。而《梁书》本据国史旧文,有关系则书,无关系则不书,即有关系而其中不无忌讳,亦即隐而不书,故行墨最简,遂觉《南史》所增益多也。今略举其增删处,两相比较,可以见二书之大概也。
南史删梁书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