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婆倚着树回忆着，好在小姐对人和善，也心宽，不在乎这些，否则，这日子怎么过呢。想想以前，自己为小姐命运不公掉了几滴泪，小姐和丫头还劝我这老太婆不要紧，万事不求人。当家的来找麻烦时，若不是小姐和丫头，恐怕自己早被欺负死了。莲嫂子问我为啥要跟着没人管的二小姐，为啥？跟着二小姐是我老太婆的命啊。
“凌家的，有事儿！”
“诶，来了！”凌老婆回过神来，才出门迎莲嫂子，怎么了，又有什么事儿？
“你跟二小姐说一声，老爷让二小姐明儿上午去大堂。我还有事，走啦。”莲嫂子面无表情的说完就走。
“诶，莲嫂子说清楚啊，老爷叫有什么事？”凌老婆急急的追出院子，“莲嫂子～”
“老爷吩咐的，我一个下人哪敢多打听。”连嫂子头也不回的不耐烦道。
这，无缘无故的，老爷叫什么呢？哎呀，怎么和小姐说啊。
“娘，什么事？”顾颜先出了门，接着凌云烟的小脑袋也探了出来。“奶娘，是莲大娘吗？”
“小姐，老爷让你明儿过去一趟。”凌老婆不无担忧地说，“不知是福是祸啊。”
“没事儿，不就我爹么，正好，我都忘了他长什么样了。”凌云烟不屑一顾地说到。“管他是福是祸呢，横竖吃不了我。”
“就是就是，娘，不用理他，我明天和烟烟一起去就是了。”顾颜插了一句，肯定不会有事的，烟烟有那么一个厉害的挂名师傅呢，怕什么。
次日，凌云烟顾颜起了个大早，虽然说不会有事，但感觉还是怪怪的。
天微微亮，凌云烟踩着秋千没精打采得荡着，顾颜则趴在草堆上看日出。淡淡的一点红色云霞映的天空也泛黄了，微微的黄晕，很温暖，很舒服。顾颜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路上，太阳以升得很高了。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两个孩子的身上，暖洋洋的。顾颜看着好姐妹的侧脸，肌肤像上了一层白釉，细腻，光滑，白白的。眼睛明且亮，吸收尽了日月光华，睫毛长的不真实，炯炯神采，全在一双眼睛上。精巧的小鼻子，红润小巧的两瓣樱唇。不敢想象，这样的面容长大了该是如何的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顾儿，你傻了？好端端地盯着我看做什么。”凌云烟有点困惑的问。
“我看见一只小狐狸。”顾颜嘻嘻一笑，转身走了。
“狐狸？在哪儿？”凌云烟四下张望，没有啊？顾儿说什么胡话？
与此同时，大小姐的东厢房里正乱的一团，七岁的大小姐凌媚月正在梳妆。“该死的丫头，给我滚开，头发都叫你拔下来了。”“滚滚滚，别让本小姐再看见你。”“我的新胭脂呢？把这盒茉莉的那开，过时几个月了，谁还用那个。”“宝贝啊，快点，要迟了。”“这帮丫头笨手笨脚的，叫我怎么快？”……“娘，这个月银子用完了没？”“娘，我要买新首饰，东街的璐瑶又买了新簪子。”“好好好，马上买，老爷真是小气，一个月才五十两，怎么够用？亏他还是第一皇商，真是。——宝贝快点。”
“娘，爹叫我什么事？”凌媚月对着镜子描眉，“娘，你看这怎么样？”
“管他什么事，反正我女儿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凌云烟那个丫头怎么和你比。
“就是，几年没见她了，也不知她长成什么德行。”凌媚月轻蔑的一脚踹开凳子，“娘，收拾好了。”
“快吃点燕窝粥，赶紧走。”三夫人催促着，“王妈，小姐的早餐呢？”
“不嘛，天天吃燕窝粥，我要吃玫瑰卤子。”凌媚月耍起小性儿，一边跺脚一边叫嚷。
“玫瑰卤子是贡品，傻丫头，咱家只赐了有两瓶，凌云烟的也喂进你肚子里了，你让我上哪弄去？”
“再跟爹要嘛。”
“好好好，回来再说。”
……这样的骚乱不知持续了多久，凌媚月才花枝招展的上了路。
而凌云烟顾颜一眨眼就到了，路短的让人想慢点都不行。大堂就是华丽，雪白的墙上披披挂挂的不少绫罗绸缎，古诗字画，装表的平平崭崭。大理石的地面，仿古的花纹，仿佛领人走进了８０世纪的欧洲皇室。檀香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厅堂。
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腹便便的掌柜的模样的猪头装模作样的欣赏字画，十来个千金小姐唧唧喳喳的嬉笑。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正襟正坐，胡子一大把，咳嗽起来一颤一颤，像弹棉花一样，凌云烟不由得笑出了声。
“何人在笑？”凌老爷等了许久不见两个女儿来，让客人干等着，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回爹爹，你家二女儿来了。”凌云烟冷哼一声大步进
当凌云烟顾颜进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进来的自称二小姐的六岁幼童竟穿着粗布衣裳，衣裳缝制的极为简单，没有丝毫佩挂，唯一的一点花色，就是顾颜点缀在裤脚的几点蓝色月季。乌黑的头发简单的扎成马尾，系了一段雪青色的带子。
“你是……”凌老爷有些愣住了，眼前这个装扮酷似丫鬟，不，连丫鬟也不如的丫头说什么？
“回老爷，”顾颜不卑不亢地走进来站在凌云烟身边，“二小姐来给老爷请安了。”
“爹爹早安。”凌云烟半笑不笑，似怒非怒的略福了福身，“爹爹不是连女儿也不认识了吧。”凌云烟脸上虽有微笑，却令人不由得一阵寒意。
“你怎么穿的这个样子！”凌老爷真的发火了，本想好好炫耀一下自己的富甲天下，没想到这小妖孽竟穿得像该死的乞丐就进来了，成何体统，让我的颜面何存！
大厅里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真真是二小姐？我以前见大小姐穿得像花魁似的，怎么二小姐竟是这一副模样。”“我可听说二小姐是厉鬼转世，别是凌老爷故意的吧。”“小声点，不想活了。”“你别说，二小姐怪漂亮的。”“就是就是，你看那眉眼，长大了指不定多勾魂。”“你小子，人家可比你闺女还小呢，那色样。”“嘿嘿，你再看那丫鬟，虽然不如小姐漂亮，也挺清秀的，那眼睛，水灵灵的，浸透着一股灵气。”“哈，就是，等长大了我就向凌老爷讨来做小妾。”“死去吧你，快五十的人了，老牛肯嫩草啊你。”……
“我问你话呢！怎么哑巴了？”凌老爷听见人们的议论，鼻子都快气歪了，瞪着眼睛：“每月二十五两的月钱喂了狗了？”
“你问我啊，我还真不知道，恐怕真是喂了狗了。”凌云烟哧哧的笑着，喂了狗了，这个比喻真形象啊。
“回老爷，”顾颜插了一句，“小姐的月钱，从小姐满月后就被三夫人扣了，别说月钱，就连一顿四菜一汤，一个月两套新衣的基本供应也没有。”
……“什么？二小姐混得这么惨？”“唉，三夫人够狠的，比我老钱还狠。”……
“什么？大胆丫鬟，你再胡言乱语就拖出去掌嘴！”凌老爷心下明白了，为保面子，不得不强压下把三夫人痛扁一顿的怒气，责怪了顾颜几句，“罢了罢了，王妈，凌小姐换一套大小姐的衣服。”
“她穿过的衣服还能给人穿吗？”凌云烟不屑的撇撇嘴。
“你——放肆的丫头。”凌老爷气得有些晕头，“平日里白宠你了，竟这么不知体统。”
“呃，您还真是宠我呐，宠的我连衣服都没的穿。”凌云烟冷冷的甩了一句，径直走到一位小姐面前坐下。哼，死老头，胡咧咧吧你就，早晚气死你。顾颜则跟在凌云烟后面站着。
嗯啊，气氛真不是一般的尴尬啊，凌老爷肥肥的脸上黄果树瀑布一般的汗啊，哗哗哗的流，“嗯，小女放肆，让大家见笑了。”
“哪里哪里，小姐爽快利落，颇有女侠风范啊。”
“小姐天生丽质，定是天仙下凡啊。”
“……”
“哼，大家过奖了。”凌老爷听着来人的奉承，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唉，还是高帽子最好戴。”凌云烟身边的一位小姐嘲讽的轻叹了一声。
“这倒是，”凌云烟毫不在意的抿了一口茶，“我叫凌云烟，小姐芳名？”
“我叫文千舞，文丞相的长女，那边吃东西的是我两个妹妹文若舞，文惜舞。”小姐痛快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家庭情况，这凌小姐还挺对自己胃口，不像她那个讨厌的姐姐似的花痴，交个朋友也好。“凌云烟，我们就算认识了。”
“当然喽，文千舞，我记住你了。诺，这是我的丫鬟兼姐妹顾颜。”凌云烟吃了一口绿豆糕，味道还好，就是过甜了一点。
“顾故娘好。”文千舞有些惊讶她竟连丫鬟一起介绍，不过，那个丫鬟，也蛮可爱的。文千舞冲顾颜礼貌的点点头，随即指了指后边，“小茹，是我的丫鬟。”
“给凌二小姐请安。”小茹乖巧的福身，这个小姐还挺自然的，和小姐也谈得来，一定是个好人。小姐主动搭讪的人太少了，也难怪，这个小姐实在特别，穿的这么，呃，这么“简朴”。
“千舞，你们为什么来啊。”凌云烟提出了困扰多久的问题。
“还不是你爹，说什么权贵人家的女儿就该有个小姐的样子，非提议要京都的大家闺秀一起上学，学学什么女人该有的样子，我爹被他缠不过，没办法才送我来的，要说你爹真是讨厌——啊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文千舞有些愧疚的打住，真是没遮没掩的，什么话都说，该死，该死。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觉得我爹是什么好东西。”凌云烟没头没尾的接了一句，彻底让文千舞傻眼了，“我也没觉得我爹是什么好东西”？有这么评价爹的吗？京城很流行吗？
“呃，你接着说啊。”凌云烟奇怪的看了文千舞一眼，怎么停了类？
“这样的，”文千舞回了回神，“我本来在临凤城学武的，刚刚学了一年不到，就一封家书招我回来了，这算什么事嘛，间断几年，我还提得起剑啊？再说，我也没觉得我能学成淑女闺秀，白白浪费几年光阴，嫌我时间充足也没这么浪费的啊。”文千舞颇为不满的倒苦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