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易寒睁开眼,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道:“我是医者,我都治不好自己,你又何必为此烦心呢?”钟希同撇撇嘴,“没听过‘医者不能自医’吗?而且你这个又不是头疼脑热、刀伤剑伤。我说你也别生气,这个啊算怪病,怪病自然需要怪法子啊。”
冷易寒自认落败,合上眼睛道:“有理。”
钟希同得意道:“那当然。我们家乡就有这样的例子啊,一个人头晕胸闷,大夫都检查不出来什么病症。他就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连棺材都备下了。做寿衣的时候裁缝告诉他,他一直穿小一码的衣服,就造成了所谓的‘不治之症’。换了合适的尺码就好了。”
“有这样的事?”冷易寒饶有兴趣的问道。“可不是嘛,所以说,未必只有大夫才会治病。裁缝都能治,我也能治。你让我治好不好?”钟希同说着好像已经治好了似得,傲娇的笑个不停。冷易寒‘嗯’了一声,说:“好,我信。”
这日清早,白芷急急的奔向清风堂,在院门口遇到了冷易寒的左膀右臂。杜仲见她形色匆匆,忍不住打趣道:“芷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啊?老远就看见你跑过来了。”白芷白了他一眼,正色道:“钟姑娘起来了,说有要事叫主子过去。你说急不急呢?”
杜仲听了这话仍不肯让路,笑道:“呦,‘叫’主子过去?瞧你说的,到底是钟姑娘大还是主子大啊?你现在是不是把钟姑娘当成主子了?”
白芷脸色一变,冷哼一声:“谁把她当主子?不过是主子图新鲜,宝贝几天。何况一早就吩咐了,她的事都是要立刻禀报的,要不我怎么会巴巴的听她使唤?你这皮子紧的,瞧着主子这几天好性儿,也敢放肆了。当心我告你一状,说你打听主子私隐,看你还贫不贫。”
杜仲原本玩笑几句,没想到被她好一顿编排,站在那讪讪的,不知该怎的。杜衡虽只比他略长几岁,性子却沉稳百倍。见二人面色都不好看,忙道:“同为主子办事,何必为了一两句话伤了和气?杜仲说话不知深浅,还望芷姑娘担待。姑娘刚才的话也不合适,若被主子听见,怕是要一同问罪了。”
白芷低着头,想着自己一时气急,确实说了不该说的。杜衡又道:“姑娘不是要找主子吗?洛阳的陈家公子来了,现下正在里面。你要是这时回,便随我进去。”白芷道:“咱们这就进去吧。”杜仲默默的让开路,两人一前一后进院里去了。留他一人在原地纳罕:“我说错什么了?这女人真奇怪,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陈,不是鲜姓。但要说起东来镖局的陈家,说的便是冷易寒的母兄陈四海一家。有了这层血缘关系,加上是幼时玩伴,陈四海的大儿子陈济云顺其自然成了冷易寒屈指可数的朋友之一。
作为东来镖局的下一任继承人,陈济云虽然远不如冷面圣手威名显赫,却也不似他孤僻凉薄。近几年间,也随着镖局走南闯北,结交了十数好汉。走镖的,说白了算运输业,也算服务业。跟一个个雇主招呼往来,察言观色的功夫自然强过常人。表哥有变,他怎会察觉不出?
陈济云悠悠的饮了一口陈年普洱,开口道:“听吴伯说表哥近日得了一个贵人,不知济云能否有幸一见?”冷易寒眉头微皱,随即想到什么愉悦的物事又舒展开来,也淡淡的饮了口茶,道:“吴管家多嘴了。”
见他不愿多说,陈济云不肯罢休,再问道:“这么说,表哥的变化也是来自那位贵人?”冷易寒反问道:“我有何变化?”济云哈哈大笑,道:“你的变化不在脸上,在心里。”冷易寒不理他,仍旧饮茶。
这时,杜衡和白芷进来了。杜衡站到冷易寒身侧,白芷则依次像主子和陈济云请安。她提着罗裙,笑语盈盈拜道:“白芷请主子安!”冷易寒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她又拜向济云,道:“白芷请表公子安!”
济云忙说:“快起来吧!早说了别叫我‘表公子’‘表少爷’的,听起来跟骂人似得,还是叫名字好些。”白芷笑回道:“是,济云少爷。”不耐烦听二人闲话,冷易寒问道:“你怎么不在安苑伺候?”
白芷忙道:“钟姑娘醒了,请主子您过去一趟。”
冷易寒颇感意外,脱口而出道:“这么早?”说着便起身欲往安苑。济云才是真的意外,诧异道:“这还早?我这串门的都来了,这位姑娘才睁眼啊?”
在场的几个人谁也没搭话,他尴尬的站着,也不知该不该跟着。冷易寒略停一停,道:“济云来吧,一起用膳。”陈济云拔腿跟上,听冷易寒继续漫不经心的说道:“同儿夜里睡下的晚,一向起的晚些。昨夜更是被我扰的没有睡好,不知怎么这时候醒了。”
同儿?想必是那位贵人钟姑娘了?夜里睡得晚,你怎么知道?昨晚被你扰的?怎么回事?陈济云脑子里几万个问号,都被冷易寒大步流星的脚力和出神的样子哽在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