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想法
看到儿子几乎天天去上课
晚晚上自习假期作业一大堆
我常常回想起自己的过去
那时候我们学习是为着将来
做共产主义事业接班人
却总是山上河边的到处乱跑
那些乐趣仿佛就在昨天
两代人变化如此之大
他们要为竞争就业而学习
如果自己现在是个孩子
还真不敢说能做个好孩子
要是必须重新作选择
我不会选择做现在的孩子了
尽管自己常常感叹
自己是被耽误的一代
2005.12
不是石头
我在下坠？
惊恐中抓住了一根树枝
速度随之放慢
渐趋平缓
这时我才发现周围
有许多像我一样的人
手里也都抓着树枝
可是大家仿佛不是在下坠
因为四周都是空的
坠到哪里去呢
我刚这么想就发觉
手中哪有树枝
不过空空握着手而已
这是一场虚惊
这句话我刚要说出口
发现自己已变成一块石头
周围的人却未变
我很惊讶自己
怎么会变成石头呢
我想变回人
可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我有点心不甘
石头就石头吧
要是你不砸破人家的头
或者磕绊人家的脚
也就无冤无仇
如果你给人家做了房子
你说自己不是人
人家也会把你当人看
2005.12
非非的诗
我读非非的诗
突然间明白了一些道理
比如你写诗写你自己
不要把你自己想象成其他人
更不要想象成什么动物
或者什么植物
不要把月亮想象成夜晚
不要把阳光想象成白天
要写你自己
就一定要看清楚你自己
但不要照什么镜子
或者类似镜子的东西
实在不行你就把你自己
简单写成“我”
但不要简单写成男人
或者女人
更不要简单写成人
2005.12
鬼 魅
夜穿着月光的衣裳
轻纱之下婀娜多姿的身影
像妈妈像姐姐像爱人
当她离开了城市
我多么孤独
我多么想念夜走过的村庄
白鸽抱着爱的暖窝
天上的水草轻轻盖住雁和鹤
原野上的鬼魅来聚会
露天的酒肆杯盏交响
轻歌如天籁
曼舞仿佛仙子下凡
哦穿着月光衣裳的夜
当她离开城市
游走于村庄
幻化的鬼魅可爱的鬼魅
都会到来都会现身
游走于村庄与鬼魅一起
我不会孤独
哦夜穿着月光的衣裳
我梦中的鬼魅
2005.12
门 面
家门前这条街道的两边
布满经商的小门面
有小百货的有小家电的
有面食的有饲料的
还有药品的文具的理发的
总之是应有尽有
而且每一种商品有多家竞争
有的门面一年之中
店主不知换了几次面孔
虽然我经常从店前经过
但与店主相互熟悉的并不多
每次路过不熟悉的
店主总是带着恳请的口吻
问我要不要买一些
或者热情推介他们的商品
我感谢他们的好意
可一般都不跟他们买东西
也从不在这儿理发
但他们依然一如既往热情不减
有一次我刚从外边理发回来
理发店的小姐像平时一样
问我要不要理个发
这让我突然怀疑起自己原本
是不是打光头的料
多年来我还真能从这般交道中
对自己不断有新的认识
而那些熟悉的店主就不同了
他们从不问我买不买东西
每次照面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或者大声问候打招呼
君子之交淡如水
2005.12
远 方
闭上眼睛
我就看见远方
远方远方处在远方
我依然向往着远方
那个我可以葬身的地方
我灵魂迷恋的地方
那是血脉一般的河流
连接天边的草原
云里云外的群山
那是一种可以触摸的安眠
一种不可想象的月光
也许那里没有我的爱人
但有我的爱
远方是我住的地方
是我向往的地方
2005.11
小 鸟
一只小鸟在树上筑巢
这是唯一长着枝桠的小树
鹤立于弱小的草木之中
周围那些枯槁的树木
或折断或渐趋腐朽
小鸟一边筑巢一边鸣叫
声音清脆绵长
可在巨大的天空之下
在辽阔的荒野之上
这一声声鸟鸣多么的渺小
多么虚弱纤细
仿佛一丝轻风便可以吹断
附近应该还有另外一只
只是看不到它的影子
也听不到它的回应
这鸟鸣因此听来无助可怕
而更可怕的是一场风暴
便可能让它们连同它们的家
消失得无踪无影
像海洋掀起的大浪
瞬间将一两粒沙子吞没
可是什么让它们义无反顾
将生命寄托于这小枝桠
这无垠的空阔
而这声声鸟鸣是呼唤
还是歌唱
2005.11
活在未来
河的两岸开满了鲜花
鱼一条一条的游来
阳光点射在它们身上
幸福的鳞甲一闪一闪的
我的心轻轻颤动
黑影从水下悄悄地走来
我抬起头时
一只狼屏住气盯着我
身后是一片果园
满园的果子等待我摘下
包装。满足
一辆辆汽车满载而去
又满载而来
终于我被一条马路带走
楼房破土而出疯一般长高
来回穿过斑马线
有时我总是被沉默堵着
沉默在一座广场
一只风筝飞起来慢慢飘升
一只苍鹰缓缓地盘旋
一架飞机轰隆碾过它的背部
苍鹰负伤仓皇而逃
风筝线断
我惊醒过来时夜还在打鼾
脖子粘着我的汗
这已不是一两回了
生活给予我的太多太沉
让我倾心活在未来
2005.11
铁 窗
铁窗已普遍上了不锈钢
言中了三十年河西
在河东铁窗曾经让人恐惧
和仇恨。恶人
毁坏了它的好名声
被关在窗内的成了少数人
窗外世界反而因此令人不安
可以信赖的人越来越少
可疑的人越来越多
现在好了三十年河西
我们干脆把恶人关在窗外
把自己关进了窗内
我们躲进铁窗里成一统
亲人朋友幸福
快乐地享用身外之物
把失眠留给恶人
2005.10
入 夜
乡村孤灯被一面镜子
照得越发昏黄
她看到的脸儿
仿佛不是自己的容颜
镜子渐渐变旧
面目不清
身边的孩儿
梦里发出几滴稚嫩的笑声
她瞬间满足的眼神
随梦呓熄灭
黑暗
照见行走异乡的男人
2005.10
写在“神六”时
我欢呼不是因为上了天
而是我们踏上了太空的土地
轻盈而宁静的土地啊
没有了金戈铁马
和遍布焦土的沉重历史
自由是全方位的
我们只需带上所有的鸽子大雁
和去除了仇恨的种子
待我们一一安顿好新的河流
地球便是美丽而悲苦
的故乡
此时新的太阳普照着我们
新的月亮为我们轻轻催眠
梦或许会引领我们
常回家看看
2005.10
隆冬之河
我的身体有些僵硬
因为感受了什么
许多朋友都不再露面
一路上的寂静
仿佛源自万物的失踪
或者死亡
惟有偶尔的脚步声和低语
来自我的内心
风来回切割我的身体
用寒冷的刀
太阳为何不再主持公道
当我奄奄一息于漫长的蹂躏
一些事物开始走动和围观
他们低声说血流成河
他们忘记了
我本身就是河流
2005.10
麻 雀
几只麻雀窗前跳来跳去
是觅食还是看我写作
我打开窗子
它们不躲也不闪
本来它们就是武鸣的居民
对我似乎已很熟
甚至还可能读过我的诗
我曾经写过它们
关注过它们的疾苦
因此它们不再把我视为敌人
我多么感激它们的信任
可是它们知道吗
我是在负罪和悔悟之中
关注它们
写它们
并使自己从中领悟到
我所有的命运
同它们没有两样
2005.10
感 恩
让乳房捂热它
一块冥顽不化的石头
其实乳房不等于爱
乳房与爱有一定的距离
但乳房首先是爱吧
幼时懂得的道理
乳房捂不热石头
如果乳房不丰满
爱捂热的石头内心冰冷
如果它不是石头
那一切都不明了
包括我和石头和生活
让爱教化我吧
第一句话是感恩
纪 念 碑
风在吹
其实风在讲述往事并提及
未来。风讲述了一些人
他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而死亡属于他们自己
时间也一直被讲述着
我们必须懂得
时间和往事和生活的源头
未来和方向
当这些讲述被我接受
时间和往事便悄然飘落
于一块石头之上
于一座小山之上
许多年都不会再移动
并变得坚硬
而将软的东西托付于我
包括血和水
2005.10
萤 火
似无目的地转悠
或许沿着自然铺设的轨道
这小小的绿光
一闪一闪
这微弱的歌唱
只有周围的噪声分贝为零
才能听到宁静的旋律
总有熄灭的一刻
总有绝唱的一刻
想到这些
我这个比它还小的虫子
腹腔被琴弦拨响
音乐升起
像地球在宇宙里闹饥荒
那微弱的蓝光
一闪一闪
随时都会熄灭
随时弦断路上
2005.10
风马牛不相及
被自己的眼睛所期望
你的翅膀把道路抬到空中
风力太大羽毛坠落
声响如枯枝折断
而头颅已远在千里之外
因缺氧而苍白
等不到自己的身影
我的美是修辞的
嘴唇香甜牙缝藏污纳垢
言不由衷的词道貌岸然
笔划气色虚弱
你的美与我如此相似
歧路同归
而结局还在路上
你的翅膀
被自己的修辞折断
我的美
被自己的眼睛唾弃
2005.9
书 桌
家人说我没有一张书桌
像似是而非的事情被提起
真的没有书桌吗
我一时疑惑且惊讶起来
家人陪我走了一圈
这是你的吗？不是
这是你的吗？也不是
可我感觉是有的啊
一张书桌分明一直跟着我
变换着不同的姿势
在车上在船上在飞机上
它紧跟我在路上走动
更多的时候它在我的手中
只有某些时候它跟着我
回到早已不存在的故乡
把一些残破的纸页
甚至一些红本本堆砌身上
让人感觉不真实
200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