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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政委说对,一个排。不是让你跟敌人去拼实力,而是拼脑子。政委用手指头点了一下贺金杵的脑袋。

贺金柱用领会的眼神看着政委。

政委问: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吗?

贺金柱摇摇头不知道。

政委笑了一下说:年前,你不是用匹巧吓跑了口军个大队吗?

我明白了。贺金柱说,政委,我吋以走了吗?

政委说:现在城里打得很激烈,敌人大势已去,解决战斗已是时间问题。虽然敌人的大部分增援部队遭到了我们的阻击,但根据上级判断,城外仍有敌人驻守。前,兵力、番、装备都不清楚。城里马上就要解决了,他们不会尤动于衷。你们的任务就是牵制住敌人,不让他们增援城内,为城内解决战斗贏得时间。

贺金杵带领他的儿十个人马,拿上地图,沿着西门大街向前走。穿过佛爷庙,估衣市街,东桥大街,一口气也没喘,直接向东大门摸去。

还好,一路上没碰上一个敌人,他们一边走一边看地图。到了东大门,贺金柱愣了:几米厚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城墙一点儿被爆破的迹象也没有,还真像铁打的似的。怿了,西门打得那么欢,东门却连—声枪响也听不到,这鲁州城到底有多大?

几米高的城墙显然翻不过去,怎么出城呢?贺金柱和战士们急得乱转。

连长,你看,这有个洞。一个战士大声说。

贺金柱一看,兴奋急了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快,快从洞里钻出去!

那洞把他们送出了城门,外面是护城河。这里的水比西要清亮得多,但现在没桥可架了,大家只好涉水过河。好在水不太深,但有些凉。不管怎么说,比架浮桥喝臭水的滋味好多了。河对岸是一片开阔地,中间是一条宽敞的马路,两边是红高粱地。高粱都红透了,风一吹,

像血浆翻滚。也就在这个时候,贺金朴想起了百草山下的那片高粱地。

城外很冷清,听不到枪声,看小到行人。仿佛战争跟这里没任何关系,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

增援之敌驻守在哪儿呢?贺金柱一边猜想一边命令部队停下来。他把地图展开,很快确定了自己的位置。这时,前面突然传来枪声。他一看,枪响的方向存一个交通壕,他们很快进人了交通壕,并做好了战斗准备。

枪响了一阵,又恢复了平静。贺金柱想:想,命令排长带部队原地待命监视敌人,己带通信员前去侦察情况。

大约走了一里多路,突然对面有人喊了一声有人!还没容贺金柱做出反应,一下子围上来多个敌人。

贺金件蒙了,何很快就镇静下来了。他灵机一动,拔出手枪,跳出交通壕,大声喊道通信员,传达我的命令!一连靠左,二连靠右,三连给我上!

通信员很快领会了贺金柱兵不厌诈的意图,迅速答道是!

围上来的敌人一听,解放军至少有一个营的兵力,吓得赶紧跪下求饶长官饶命,长官饶命。我们缴枪,我们缴枪。

贺金柱心里一阵得意,国军真好糊弄。他趁热打铁听我的命令,向后转!放下武器。向后转!向前五步走!

敌人抬头一看,站在他们面前的解放军只有两位,他们面面相觑。

贺金柱握着手枪严肃地说:老实点儿,不要乱动:他走到敌人跟前问道:你们哪个是当官儿的?站出来!

我……我是。队伍中走出来个瘦高个子。

你是什么官儿?贺金柱指着他问。

连……连长。瘦高个说。

小连长儿算个狗屁官儿,比我小多了。老实回答我的问话,这里一共有多少兵力,番号是什么?你们来这儿十什么?贺金柱说。

我们这儿驻守的是一个机动团,番号是第十绥靖区独立第十三团。城里打起来了,团长让我带几个弟兄出来探探虚实团里早已做

好了增援的准备,等我问去就出发。瘦高个说。

你们闭长叫什么名字?

张发奎。

什么地方人?

四川绵阳。

团指挥所在哪?

就在后面的村里。

离这儿介多远?

不到两里路。

你说的都是实话?

一句瞎话,你就崩了我。

贺佥柱问完敌连氏,心里有了点儿数。他对站在面前的敌人一本正经地说:城里早解决了,国民党马上就完蛋:,你们还给谁卖命?通信员也跟着说:全国都要解放你们赶紧回家种地吧。

瘦高个问真的吗?

贺金柱说:蒸的?还煮的呢,你们听不见城里的枪炮声呀?

瘦高个说我他妈早就不想干了。长官,只要你给弟兄们留条命,你要我怎么着都行,你就吩咐吧。

解放军宽待俘虏,中同人不打中国人:贺金柱对瘦高个说。

解放军好。解放军好。俘虏们连连说。

贺金柱朝通信员挤了一下眼睛,把他叫到一边低声说你把这些俘虏押回去,告诉排长,赶紧想法跟城里取得联系。把这里的情况向团首长汇报,争取让部队争些打出东门。

那你……通信员似乎明由了什么。

放心,我有我的办法。我会拖住敌人,让他们进城增援。贺金柱说。

不行,你就一个人哪。通信员放心地说。

就是再搭上你,搭个人,也打不过敌人的一个团,懂吗?贺金柱说。

政委对我说了,让我死活和你在一起。通信员说。

现在我是你的上级首长,你必须听我的:贺金柱说。

通信员要把分上的手榴弹交给他—他笑了你真是个孩子,我不是去当亡命徒。

通信员把俘虏押走了。贺金杆把瘦高个留了下来伙计,你得跟找走一趟。

瘦高个说好。好。

在瘦高个的带领下,他们沿着交通壕继续往前走。贺金柱问他:你是哪儿的人?

瘦高个说:河北河间。

贺金柱高兴地说:我说听着音有点儿像老乡呢,我足献州人:瘦高个说:咱们连洼种地,正宗的老乡。

贺金柱说既然是老乡,话就直说吧,咱俩的命这同算是绑在一块儿了他把腰里的手枪亮出来他看了看,接着说:你跟我好好配合,咱俩的命都留得住。你要是走了样儿,可就麻烦了,瘦高个说老乡,我听你的,我也是明白人。虽然你是共产党,我是国民党,可咱们是老乡。等仗打完了,咱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贺金柱握着他的手说:好,你要是跟我配合好了,也可能咱们就成哥们儿了。

两人一路上说得很热乎。不知不觉进了村,穿过一条胡同,他们来到了团部门口。哨兵过来挡驾,瘦高个凑到哨兵跟前指着贺金柱说:这位是解放军谈判的代表,我已经跟团长报告过了。

贺金柱跟瘦高个进了院,这是一个大庄园,院内古木参天,假山怪石很有些气派。院里没有人走动,他们直接进到大厅。屋里坐满了人,桌上摊着地图,还有电话、电台和一些杂乱无章的办公用品。屋内烟雾缭绕,满地都是纸屑垃圾。

尽管贺金柱有一定的思想准备,但进了屋,还是紧张了一下。在老家,他听贺秀才讲过关云长单刀赴会的故事。

贺金柱手心里开始冒汗:我操,我要当孤胆英雄了。

我操,我真要当孤胆英雄了!当贺金拄心里骂第二句的时候,就再也不紧张了下贺金柱的步子很从容。

正在地图跟前发愣的军官们见大摇大摆走进来了一个解放平,就像大白天见:鬼,都吓得面如十色,不知所措。儿个警卫人员很利索地把枪掏出来,一起对准了贺金杆。贺金柱把腰里的手枪掏出来递给了瘦高个,很坦然地把双手摊开,说了声别动家伙,我有要事要找你们

…个身材魁梧的胖军官走过来,十分镇定地说我菇团长。贺金柱说:我是华东野战军第七纵队的敌:部长,受纵队司令、政委的委托,来跟你们谈判。团长人人,能不能让你的卫兵把枪放下,这可么点儿不大友好啊。

敌团於让警卫人员把枪收起来—贺金柱大模大样地坐在了闭长对面的椅子上。

谈判?城里解决了吗?团也坐了下来,点着一支烟,还给了贺金柱—支。贺金柱也不客气。

贺金柱吸烟的动作很别扭,抽一门几乎都吐出来了,他反问敌团长如果没解决,我是怎么从东门出城的呢?

敌团长抬起头来问了瘦高个城里真解决?

痩高个说真解决了。我们还没走到城底下,就跟打出东门的共军遭遇了,我带的那些弟兄都被共军俘虏了。

敌团长把手里的烟掐灭,看看坐在对面的贺金柱,想了想说:你是七纵派来的代表?

怎么?不像?贺金忭耸了一下眉毛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你是做敌工工作的,又是谈判代灰,想必对我们上司的情况一定是了如指掌了:敌团长站起来踱着步子说。差不多吧。说这话的时候,贺金柱心里有些虚。

另杉我问你,我们驻守鲁州的部队属于第几绥靖区?司令是谁?我们这个团隶属第儿军?军长叫什么?敌团长停下脚步说。他认为这—招儿很厉害。都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但看坐在对面的这个解放军实在面嫩,长得像毛头小子样,进来跟我谈判。如果这些问题答不上来,就说明城里还没解决,没解决我就不投降。没解决,我就可以收拾这个毛头小子。

贺金柱着实愣:一下,他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吹得太大了。明摆着是个小连长,愣说是纵队敌工部的。伹事情到了这一步,不能露馅儿,这戏必须演下去。如果演不下占,或者演砸了,自己就没命了。这时,他记起在受领任务时,翻了翻政委办公桌上的敌高级将领名单。他坦然地笑了一下,说团长,这回你算是撞在枪口上了,千我们这一行的,就是靠这个吃饭。听我跟你说,你们驻鲁州的部队属于第十绥靖区,司令李玉堂,你们闭隶属下二军,军艮霍守义。你们是独立第下三闭,团长,你的大名叫张发奎,乃四川绵阳人。我没说错吧,闭长大人?

敌团长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那贵军七纵的司令是谁,政委是谁?

贺金柱很从容地说司令成钧,政委赵启民。我们每天在一个食堂吃饭,这次就是成司令派我来的。

敌团长又一次点点头,说我们跟七纵打过几次交道啦。成司令很会用兵。

贺金柱骄傲地说那是啊,七纵哪打过败仗?这次打鲁州又是主力。这会儿,成司令就坐在你们霍军长办公室呢。

不一会儿,敌团长又问道有一点儿我不明白,既然城里已经解决了,那你们为什么不打出城门把我们一网打尽。而派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前来谈判,这可不像贵军的作战作风

贺金柱沉了一下说我们的部队打出城门之后,正在打击西门的增援之敌跟你说实话吧,一听说鲁州被我们拿下了,你们的增援部队都撤回了济南。你还不了解贵军的底细吗?有几个两肋插刀的?说是增援,一天前进不了公里,一遇到阻击,扭头就跑。打孟良崮不就是这样吗?不然,张灵甫整编第七十四师怎么会陷人孤军奋战,最后全军覆灭的?成司令这次派我米谈判,就是想减少你们的伤亡,也让你这当闭长的在山东人民中落个好名声。你想想,一个鲁州城都让我们拿下来了,你—个闭算什么?

敌团长还在犹豫,瘦高个凑过去说:团拉,识时务者为俊杰呀。城爪都解决了我们还在这儿顶着了什么。

不一会儿,个戴眼镜的军官也凑过去说团上,现在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个人。听说司令、军纪的家眷早转移到重庆谁他妈管咱们?

贺金柱趁热打铁了怎么样团长,你还下不了决心吗?告诉你,你现在把我抓起来,甚至马上枪毙了,我一点儿办法没有。你看,我身上连枪都没有,只能柬手就擒。可足,你想想,你手下可娃有儿千名弟兄呀。你他们跟着你去送死,你再落个骂名,你觉得划算吗?

外而响起了枪炮声和喊杀声。

贺金朴进—步紧遇敌团长了怎么样?听到吧?

敌闭长低着头,还在想,想会儿,就站起来踱步,看来很痈苦。后来长长地出了口大气,说:我有二个条件,你能答应我吗?

一定答应。贺金柱很干脆地说。

好。第一,保证我和我的弟兄们的生命安全;第二,保证我的家产不被没收;第二,保证我回四川老家有一看我多岁的老母亲。敌团长低着头说。

贺金柱马:接过来说:共产党的政策足宽待俘虏。包括十兵在内,愿意参加解放军的,我们欢迎;愿意问家种地的,我们发给路费了又沉默了一会儿,敌团长眼睛里流泪:,他趴在桌子上摇着头,言自语地说:独立十—团,完了全他妈完了。

敌团长擦了擦眼泪,对戴眼镜的军官说参谋於,传达我的命令,全团从军官到士兵,谁也不准开枪,把武器放下。部队全体集合,我势讲话。

敌参谋长答了声菇,拿起电话,给所属部队传达了团长的命令。贺金柱上去握住了敌团长的手,激动地说谢谢,我代表七纵全体将土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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