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叫林勇，是美芳儿子小土的狱友。林勇父亲林宏伟曾是国民党高级将领的警卫员。蒋介石战败后，林宏伟潜回老家，想接家眷逃去台湾，可他妻子丢不下家业，死活不肯离开家乡，他也只好留了下来。
1966年“文革”，林宏伟理所当然被划为国民党残渣余孽，被批斗得死去活来。作为黑五类分子，林勇也常常遭到不公平的对待，心里愤愤不平。他从小听父亲讲故事，知道一些旧社会流氓帮派的轶闻，也练过拳脚，有一次酒醉吹嘘了几句，被红卫兵揪住辫子，定为反革命流氓罪锒铛入狱。
他好容易熬到刑满释放，回到家，记忆中的房子换了主人，全家借住在一间东倒西歪的小屋里，爷儿俩常常借酒浇愁。父亲不免对母亲心生抱怨，怪她当初不该拦住自己，害全家没有去成台湾。母亲也甚感后悔，只好不做声任凭爷儿俩唠叨。久而久之，林勇也觉得他本来是应该在台湾享福的，是母亲害了他，葬送了他的美好生活。他出狱后处处受人歧视，找不到好工作，生活无着，在家百无聊赖，就和几个狱友在一起酗酒赌博。母亲忍不住劝说几句，他恨她多嘴，酒醉后就对母亲动手。一个小脚女人，被高大魁梧的儿子狠狠推倒在地，摔断了骨头。从此，林勇不敢回家，可又无处栖身。他突然想到了狱友小土，在牢里，小土帮他洗衣服捶背，他是小土的保护神。小土经常提到他的母亲美芳年轻守寡，就他一个儿子。于是，林勇来到了小镇。
美芳爱儿子，对儿子的狱友自然是殷勤接待，喜欢从他嘴里知道儿子的消息。林勇吃人嘴短，就瞎编小土在监狱里面的故事，讲给美芳听。林勇说什么美芳就信什么，他觉得美芳好骗，便动起歪脑子，想发财的机会来了。他骗美芳说只要有钱，就可以让监狱长立即放小土回家。可怜的母亲思子心切，竟相信了林勇的鬼话。从此，林勇更是名正言顺地住了下来，就等美芳筹到钱。
他们本指望老糖口袋里还有钱，可老糖说他赚的钱全给了美芳，而美芳又习惯大手大脚花钱，根本没有存下什么积蓄。这些日子，美芳愁得天天直找糖爷爷吵架，几乎每天都在为钱发愁。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身上竟然有金条，真是天上掉下个金元宝，太让人高兴了。
第二天，光头就带着冬妹的六根金条走了。
冬妹也有了暂时的栖身之地。美芳像换了个人，对冬妹又疼又爱，还让冬妹喊她妈妈，嘴里说等将来哥哥回来给你当牛做马，心里却早有了主意。儿子小土将近三十，已过了婚嫁年龄，身上还有污点，就怕回来不好找媳妇。她看冬妹虽然还小，但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会说话，皮肤白皙细腻，长大一定是个美人，只要再养她几年，就可以给儿子做老婆，为老娘传宗接代。想到这她的心里就乐开了花，高兴起来就教冬妹认字读书，觉得对她好点将来她会更孝顺婆婆。美芳本来就是教师，有教书育人的经验，家里还保存着许多书本。冬妹悟性高，爱学习，美芳教起来更是得心应手，没多久，好学的冬妹就能用《新华字典》查字自学了。
时光飞逝，林勇一去如石沉大海。开始时，美芳还满怀希望，日思夜想盼着宝贝儿子回家。然而，几年过去了，林勇还是杳无音讯。美芳知道自己被欺骗了，她的眼睛又变得阴沉毒辣起来，觉得这个世界上谁都可疑可恶可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