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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密林遇险

远方在高低不平、陡峭难走的山路上飞似的急走,有月光的地方,能看清路的地方,他健步如飞,山头影罩、树荫盖住的路径,他打开手电照一照,看清了路况,又大步快走。来灵山林场以后,他上过两次龙凤顶,见过合欢树,也曾在那里默默许过愿,希望能找到爱人,但那只是一般的许愿祈福而已。坦诚讲,远方不信这个,但只是别人祈拜,自己在心里默想而已,早知道真灵,自己也拜拜,早知道梦玲会上山,自己也一定会经常上山。远方翻过鲤鱼脊,爬过龙颈崖,穿过插旗尖,越过乌云寨,在二十里陡峭的虎背岭上攀登,在三十里密密森林里穿行,身上背的水,他忘了喝,头顶上戴着的矿灯,也没顾上打开,在二十里紫藤沟里,几乎漆黑不见五指,远方也只是偶尔打开手电,实在看不见时,才让手电光牵引着前面的路程,不停地穿行、不停地攀登、不停地跳跃、不停地急驰,汗水顺着额头、脸颊不停地流淌,上衣湿透了,裤子流水了,山风吹来,汗水变凉,拐弯到山洼,密不透风,闷热闷热,又一身热汗,就这样浑身热汗变凉水,凉水变热汗,远方一路狂奔,五个小时不到,远方攀上了龙凤顶,虽然真灵寺就在眼前,但远方仍飞步奔向那棵巨大的合欢树。

“西南方向”,这是秀巧说的。远方打开了头顶上的矿灯,又按下了手电筒,两束强烈的光柱直射合欢树,合欢树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终于,“思恋远方”的字样映入远方的眼帘,就是那块小木牌,远方扑上去、摘下来,把小木牌紧紧地抱在怀里。这一刻,姚远方浑身颤抖,这一刻,姚远方满眼热泪,这一刻,姚远方心胸周身充溢着幸福。

远方把小木牌看了很久很久,也抱了很久很久,在心情稍为平和之后,才打开手电,又把小木牌看了一遍又一遍,小木牌上的每一个字,每个笔画都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里。

远方起身,拿着小木牌就往回走,但走了十几步,他又转回身,郑重其事地把小木牌子挂在原来的位置上,接着又双膝着地,对着合欢树拜了三拜:“合欢树,谢谢您,不久,我和梦玲一块来拜您,您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起身后,姚远方又甩开大步,他要往回走,因为找到了爱情归宿的姚远方,还有人生的另一项责任,他要赶回去参加当天上午的全场职工大会,他在竞选中承诺,要让林场强起来,要让职工富起来,七尺男儿,在事业上说话也必须算数,带着找到爱情,找到心爱的人的满满当当的幸福,同时,也带着由爱情支撑的雄心壮志和干好事业的满腔豪情,下山,往回走,远方打着手电看看表,差十几分钟就凌晨两点了,一定要在十点之前赶回林场,林场有许多工作要安排、要启动、要前进。

远方兴冲冲往回走,这时候在他的心胸中,一直有两条思绪在碰撞,一条是找到左梦玲,知道了她在哪里,下一步怎么去见她,见她以后怎么办,怎么安排两人以后的生活,又如何幸福地憧憬未来两人的甜蜜生活。另一条思绪是如何对林场实行改革,如何激发职工的创造性和积极性,如何开辟林场新的生财之道,又如何完成好省、地区交给林场的生产任务。就这样工作、爱情,爱情、工作一直在脑海里碰撞交融、交融碰撞。他想着走着、走着想着,走到光线十分不好的三十里黑森林,因为这里是原始森林,除了高入云天的云崖松之外,还有茂密杂集的荆棘。正走之间,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嗖”地从远方面前窜过,远方本能地朝一棵树外躲着,接着又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又“嗖”地撞向自己,远方又本能地跳起,又躲在一棵树后,远方刚从树后闪出,想继续赶路,但黑糊糊的东西又一前一后向自己撞来。

“野猪!”远方惊出一身冷汗,别看家养的生猪憨笨平和,但山上的野猪却是十分凶悍和暴怒。据乡亲们讲,一口野猪,一晚上能把两亩地的玉米全部啃光,而在暴怒的时候,猎人捕杀它的时候,它会冲着枪口扑来,即使中了枪,只要不死,它就会狂怒,找人报复。如果人躲在树上,碗口粗的树,野猪三五口就能把树干咬断。姚远方是山里长大的,见识过山里人打野猪,知道野猪的厉害,而在这片黑森林里,碰到野猪更是件麻烦的事,估计是这初夏,山上的玉米、红薯还没长成,野猪闹饥荒,远方知道,尽管野猪凶狠,但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主动向人发动进攻的。远方急于赶回去,就不想与野猪纠缠,想早点脱身,踏上返家的路,但似乎野猪盯上他了,他往东,野猪扑向东,他往西,野猪也往西。最让远方心惊胆战的是,不是一头野猪,而是两头,远方已经无法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走了,而是尽可能躲闪野猪的攻击,保住身体保住命。远方是山里长大的,见过狼,见过豹子,见过野猪的,所以经过起初的惊吓之后,已经不畏惧了,而是想办法躲闪,当然他也想到了最后一招,就是爬上一棵大树,野猪是不会爬树的,树大,它也是咬不断的。远方之所以没爬上大树,是因为他还想着回林场、回家,他还想着今天上午十点的全场职工大会。如果他真的爬上一棵大树,野猪是奈何不了他,但势必形成双方的对峙,野猪上不了树,但树上的远方也势必下不了树,双方只能等到天亮,甚至等到有其他人来的时候,那样,就耽搁了回林场开会的大事。远方相信,凭着自己强健如牛的身板,凭着自己灵巧如猴的姿态,不信就躲不过野猪的纠缠,不信就转不到回家的路上。

“首先保命,不能受伤害”,远方凭着一身虎胆,在密林里穿行、跳跃,跑着、跳着、闪着,两只野猪的撞击和围攻似乎迟缓了,而远方由于躲闪,也不知躲闪在森林的什么位置了,只看见了一棵巨大无比的银杏树就在自己前面不远,远方向银杏树奔去,而两只野猪也不紧不慢地跟随而来,远方此时也已经非常疲倦,上山四个多小时的路,下山又跑了两个多小时,刚才为了躲野猪,又在森林里奔波了近一个小时,远方已经不躲闪了,而是边退边走,而正在此时,远方又惊出了一身冷汗,恐惧和害怕像泰山一样向他压来,因为他看见了更为恐怖的东西,那是一双绿色的眼睛,放出森寒的绿光,不是一双,而是两双、三双———总共有五双绿色的眼睛。

“狼!”五只狼也已经靠近了自己,两只野猪也离自己只有三四米远,七只野兽,而且是都可以吃人的野兽,向自己围来,远方浑身的冷汗一个劲地往外渗,他也失态了,他也害怕,他也真正感到恐惧了,他忙不择路地跑到巨大的银杏树下,他粗略地观看了一下地形,银杏树旁的地形更让姚远方绝望,因为银杏树就长在悬崖旁边,银杏树身后和两边都是万丈深渊,而银杏树的正面,虽然是森林,虽然有路,但两只野猪、五只狼,七头野兽正龇牙咧嘴,张开血盆大口等着自己呢。

“这下真完了!”恐惧油然充斥着远方的每一根神经,他感到这次可能真的渡不过难关了。

“怎么办,怎么办?”野猪好像并不在意姚远方的恐惧,而是优哉游哉地坐下了。野猪虽然坐下,但头不断地在拱动,好似随时都可能向远方扑来,最有意思的是五只狼,有两只面向野猪,两只侧面向着姚远方,而另一只身材比较大的狼,半坐半立,正视着姚远方,而它的腿上好像有一根红红的东西,这东西在远方心灵一闪,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忘记了。

远方无路可退,他想冲过去,返回森林,但七只野兽把路封得死死的,走是走不掉的。远方回头看看银杏树,银杏树树干有六七个人环抱那么粗,粗粗的树干离上面的枝条太远,又无法攀登,远方又把目光投向树的两侧,悬崖峭壁,下面是无底的深涧,根本无法走过。

“看来这一次是真的死定了!”

“反正是一死。”远方似乎感受到轻松了,“既然活不了,跑不掉,我干吗这么紧张。”想到这里,远方反而不怕了,他大大咧咧往树前的一块大石头一坐,“嘿嘿”一笑:“野猪哥,狼兄弟,让我歇歇,过会儿再让你们吃,可惜了,如果两口野猪吃我一个,它俩还能饱餐一顿,你们五只狼兄弟又加入进来,你们可就谁也吃不饱了。好了,我不操这个闲心了,过一会儿,你们爱咋地就咋地。”

远方想开了,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也才真正感觉有点累了,也才感到爬山爬了七八个小时,连口水也没喝,他把军用水壶从身上解下来,拧开壶盖,对着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半瓶水:“真爽。”

野猪头又抬了起来,这个时候,远方才想起来他带的东西有手电,就打开手电,对着野猪照了过去,看见手电光的野猪好像害怕光亮,又趴在地面上不动了,再用手电照照五只狼,看见手电光的狼也耷拉下脑袋。而与此同时,远方又想到了地质姑娘李琳琅临走时交给他的矿灯,他打开开关,矿灯的光束更为耀眼,灯光所照之处,既能照见野猪,也能照见狼,灯光照射着它们的时候,这几个野兽就低着头,闭着眼,有的趴在地上不动弹,但灯光一不照射,七只野兽又抬头挺胸,睁开眼睛盯着姚远方。

姚远方此时的心情可以说是悲喜交加、苦甜相伴,说悲说苦是因为在这深山密林,悬崖峭壁前遭遇七只野兽,他感到无路可走,凶多吉少,如果七只野兽对他下口,他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的。说喜说甜是因为他真的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找到了他七年苦恋的爱人,而此时,他找不到摆脱眼前困境的办法,这里离林场至少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离山顶有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因为是深夜,不可能有猎人到此,而这一路上几乎没有一户人家,如果硬闯,自己肯定不是七只野兽的对手,就目前这种对峙,相安无事,恐怕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如果攀树,就眼前的体力和精力,也是不能的了,如果往悬崖下跳跃,恐怕不死也是残疾。自认为一生有多少难关都能闯过去的姚远方真是无计可施了,没有办法了。

野猪又发出了低声闷吼,与此同时,狼也发出几声嗥叫,野猪在悄悄向自己靠近,远方似乎知道,野猪是想向自己发动进攻了,而五只狼也悄悄地靠近了自己,姚远方的心又一次抽紧了,他打开手电筒,又打开矿灯对着两只野猪和五只狼说:“兄弟,我知道你们饿了,想下嘴了,但是吃我之前,我得把我的喜事告诉你们,我本来已实现人生的两大目标,事业起步、个人幸福,一是我又当场长了,领导和职工又给了我一个施展抱负的平台;二是我相恋了七年、找了七年的爱人找到了。来,我给你们这帮哥们讲讲我的爱情故事,反正要死了,说说,我的心敞亮,我痛快,我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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