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飞龙公主到中华,混入奸臣宰相家;
欲报夫仇无异志,能全节烈实堪夸。
再说门官带进飞雄,来到书房。飞龙女说:“太师爷在上,李飞雄叩头。”国丈把他一看,年纪只有二十外,面如堆粉,美玉生辉,声音不是中原人。“你今到此有何话说?”飞雄说:“太师爷,小人有机密事情,求太师爷屏退左右,方好将情形禀知。”庞洪回顾,叫书重、门上退去。太爷掩上书房门,回身坐下,说:“飞雄,你有何机密事,快快说与老夫知道。”公主说:“相爷啊,我不是飞雄,乃西辽公主叫做飞龙,我驸马名黑利,被狄青杀死,一命归阴。所以立心要与丈夫报仇。今日历尽风霜,身投中国,必要伤了狄青,方消此恨。”庞洪听罢说:“你是西辽国公主?老夫却难以即时准信于你。”公主说:“太师爷,你若不信,我耳上珠环有九个环眼,恐被人看出,故将环眼粉了。”此时国丈细细将他左右耳一观,果然左右耳上有九个环眼。若说西辽国内,平等人家女子耳上只得三个环眼,官家之女七个环眼,公主有九个环眼。这是他国例如此,并不是无中生有的妄言。飞龙犹恐中原人看出,故用着胶粉将九环眼塞了,一时大意看不出,细看才能辨得出来。
庞洪此时呆想一会,立起身来,轻轻叫声:“公主,先前老夫多有简慢,休得见怪。请坐,待老夫告诉一番。凡为将者,上阵交锋,不是彼死,就是你亡。既然你驸马死在狄青的手,谅情本事平常,为何公主这般怀恨?”公主说:“太师爷,若说驸马的本事,在我西辽是赫赫有名的上将。倘若他战场交战杀死哀家驸马,我心不恨,断然不想报仇之念。”庞洪说:“怎样死的?”公主说:“他用法宝伤了驸马,所以哀家誓死不休。”庞洪说道:“你既要报夫仇,必要有个报仇之策。且说与老夫得知。”公主说:“太师啊,哀家混进中原,用尽多少细心访听,方知相爷原与狄青不相合的。特来求见,伏望大师怜念我难中苦人,用些许计谋伤害狄青,自身就是碎尸粉骨有何遗恨?哀家若得报了丈夫之仇,来世定当衔草报答深思。”
庞洪听了,也觉可怜,叹息他乃节烈之女。暗想:“细观他容貌十分悦得老夫的心怀,待我留他在府内先来成了美事,料想必然允从。然后用计,帮他伤了狄青。”想定,叫声:“公主,若是老夫与狄青不是对头,你也枉到此地,驸马之仇,焉能报得来!”飞龙说声:“相爷,哀家到此暗暗打听月余,方知太师与他作对,故来求见。”庞洪说:“公主,你也算得胆大包天,一路不提防人洁问。你切在此安歇,机关切不可泄漏的。况且你不是中国口音,须要学习我邦言词,方好行事。如若造次而行,恐防近虎不成反为不美。”公主说:“太师高见不差,深感周旋大德。倘得报了丈夫之仇,生生世世不忘大恩。”庞洪说:“公主言重了。老夫与狄青深有宿仇,几次害他不得,难得公主到来,帮助我一臂之力。但你在这里恐防众家人疑惑,你只说三关孙老爷差你前来投送书文,路逢强盗抢劫可也。”公主应允称谢,原来庞洪一心要算害狄青,如今他班师回国,圣上思宠,正在算计不来。如今见飞龙到此,专心为夫报仇,正中他心怀。又见飞龙生得风流少文,顿起淫心。此时,开了书房门,唤到小使,吩咐道:“这李飞雄乃三关孙老爷差来递送书的,路遇强人抢劫,快把衣裳与他换了。”小使领说:“李兄,这里宿。”慢表飞龙进去。
此刻庞洪在书房内想起公主:“老夫只这番邦人物丑陋不堪,岂料这飞龙公主真有沉鱼落雁之容,令人可爱。想他青春年少没有丈夫,岂不思想云晴雨意。待老夫将他挑动,看他怎生光景便了。若得佳人陪伴老夫枕席,直待我半世风流之乐。”庞洪此想了,心花大开。少刻飞龙换过衣服到来。这公主更衣,不过卸去外衣,不换贴肉衣裳,众家人焉能得知。又是天生成一双大脚,穿上靴来易于走动。国丈见他装扮得如此,不觉看住公主呵呵大笑。见四下无人,说声:“公主,若说兵部差官,不该留在书房之内。奈何你是个女身,若外厢安歇,一则轻了公主,二来犹恐破露机关,不若在南楼书房安歇罢。”公主连声称谢。国丈又唤小使引进南楼书房。是晚送进美酒佳肴与公主用过。又齐备帐铺安歇。此时,这些家人不知所为何故,猜疑不定,此间闲话休提得多。只有飞龙公主心中暗喜:“有了杀害狄青的机会,丈夫之仇得报了。”
当晚国丈独在书轩内,有心要调戏飞龙公主,饮酒至更将二鼓,叫这家人自去睡。暗想:“不知公主睡了否?待我拿灯火到南楼会他便了。”一路走,只见堂侧的家人俱已睡下。就又转到堂中,见月色光辉犹如白昼。已到南楼,只见里面灯光影出纱窗之外,侧耳但闻叹息怨恨之声。国丈放心,轻轻打上门榻几下。公主里面闻声,即便道:“是谁叫门?”国文说:“老夫在此,公主快些开门。”公主暗暗想道:“更深夜静,太师到来何干?”急忙起身开了房门,庞洪直闯进来,说声:“公主啊,此时已夜深了,还在这里恨恨之声,却也未知何事?”飞龙说声:“大师请了。只因大仇未报,哀家焉有不恨之理。若然早日得报丈夫之仇,我死在九泉之下也觉心安。”国丈说:“公主,你且免愁烦,这件事性急不来。总要有得日期,自然成功有日的。”公主说:“多谢太师关心。为何夜深不睡,独自到来?有何故?”庞洪说:“公主,老夫因屡屡计害狄青总不得,所以时时在心,日短夜长,安睡不得,特来与你讲话,或者心事还开得些。”此时一双色眼把公主的花容目不转睛地呆看。
公主想道:“太师的形景却也奇怪。莫非他有什么邪心于哀家不成?难道年老之人还是好色么?”飞龙说:“太师,夜已深了,已暂请回安睡,有什么话说,明日讲罢!”庞洪说:“老夫总是睡不安的,谈谈心事却也何妨!”又说:“公主,老夫与你讲了半天的话,到底不知你今年纪多少?”公主说:“虚度年华二十四岁了。”国丈说道:“你青春二十四岁,老夫看将起来只像十七八岁的光景。公主,看你的花容好比一片美玉无瑕,恰似初开碧桃秀嫩。可惜与英雄驸马阴阳隔别,今日弄得你不胜寂寞凄凉,孤帏独宿,其实可怜。想到凤友鸾交之日,可把狄青千刀万剐,尚未息胸中之恨。”公主听了庞洪一番之话,心中想着,知他不怀好意,便说一声:“太师啊,哀家虽然生长番邦外国,为妇从夫之节,我略知三分。雪月风花非我所乐,保全节烈以从夫这是哀家的本心。这些风情浪语,太师休说罢!”庞洪一想,他说话来得坚硬,但不知他是真是假。转声又说:“公主,休得瞒我,你是青春年少之女,雨意云情焉能丢得下去?是老夫年经花甲之人,风流不减得的。虽有妻妾几人陪伴,只甚少公主的花容美丽。公主你乃如花如玉的美人,谁不想风云之际会!”公主听罢,粉面含羞,低头不语。庞洪此时伸手扯公主的袖衣。公主着急,立起来叫声:“太师,你是当朝一品,为何这般无理,不顾廉耻?不知俺飞龙为何样人。枉你如此高年,轻浮太甚,来调戏哀家。”庞洪听罢,呵呵大笑道:“啊!谁叫你生得花容娇嫩?谁叫你孤身独自投到我府内?惹起老夫风流之念。今日不期而会,乃是宿世姻缘。公主休得推却。”正是。
纲常烈女何堪犯,淫欲奸臣枉用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