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倒是安全着陆了,而包里的东西,却趁机滚了出来,口红,眉笔,化妆盒,信用卡等散落了一地。手机,摔成了两半。
林晨飞忙跑过去,蹲下身子,先把手机拾了起来,装上试了试,面露喜色:还好,没坏。
当看到Orlane法国幽兰的口红已身首异处的时候,林晨飞的心哆嗦了半天都稳不下来,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窘色。
林秋荷也蹲了下来,见状,问:“弟,咋的啦?”
“没事。”林晨飞强笑道,将东西一一地装进包里。心里却在想,今天无论如何,得找个时间出去一趟,到化妆品店去买一支同样品牌的口红。否则,芊芊跟妈之间的误会,会越来越深。
“嗐,还是当个城里人好啊,瞧芊芊这些东西,怪好看的,要花不少钱吧?”林秋荷拿过那支损坏的口红,转着看,还在另一只手背上涂了涂:“这味儿还怪香的,色也好看。”
林晨飞脱口而出:“当然好看了,这管口红花了二百多呢。”
这回,林秋荷先已打过预防针了,她只是瞪大了本来就不小的眼睛,倒是轮到林母叫唤了:“啥?这涂的猴屁股似的玩意要花那么多钱?天哪,这败家娘们,她不把咱们林家败光就不算完哪。”
“妈!”林晨飞制止着母亲的高声,
林秋荷摇着头,连连叹着:“就这么这支手指般粗细的玩意,二百多。那瓶跟水没啥两样的玩意,却要花七百多块钱。天哪,弟媳妇真拿钱不当回事。两样加进来九百多块钱呢,在我们老家,可以买头驴了。”
“败家娘们啊败家娘们……”林母心疼得只有颠来倒去念这几个字了。
谁知柳芊芊早就站在了门口,她一把从林晨飞的手里抢过包,又从林秋荷的手里拿过面目全非的口红,静静地说:“妈妈,你说的败家娘们这句话,我也不太明白,但我知道,那决不是一句好话。妈妈,阿姐,我希望,从今天起,我们的事情,尤其是我的事情,请你们不要多说,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还有,我们的房间,我们在里边的时候,请你们不要随便进去。要进去,可以,但必须得先敲门!”
“芊芊……误会了,芊芊……”
林秋荷的性子很急,也很火爆,活像她的母亲。她想不到弟媳妇会这样说,这跟赶狗赶鸡有什么区别?气呼呼地说:“我们乡下人,是不该随便走进城里人的屋子的。”
柳芊芊惊愕:“我没有那个意思啊。”
“就是姐,芊芊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林母真是觉得看轻了柳芊芊了,想不到文弱的她竟然说出这么重的话来。她,薄薄的唇翕动着,薄薄的面皮呈青灰色,有些倒三角的眼里射出强烈的不满,她也不直接回答柳芊芊的话,而是对林晨飞说:“小飞,你别忘了,你能念完大学,成了城里人,全靠你两个姐给撑着。你二姐为了你,婚事一拖再拖,村里和她一般大的伙伴,孩子都上小学了,她的呢,还抱在手里。这些,你们算算,值多少钱!”说完,站起来便走。
又对林秋荷摆了下头:“过来啊,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林母与二姐进客房后,柳芊芊跺着脚,眼泪汪汪地说:“林晨飞……你妈和你姐姐怎么这样说话?”
柳芊芊委屈的样子,林晨飞很是心疼,可又担心屋里的妈妈与二姐着急上火。他如锅里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你!”一心想让林晨飞软语宽慰的柳芊芊,见状,再次生气地跑进了卧室。
门,再次“砰”地关上了。
这回,还听到了从里头反扣的声音。
掖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林晨飞搞好了厨房的卫生。在卧室的门前站了一会儿,轻轻地叩了一下房门,再附耳听听,没动静。也行,先让芊芊她安静一会儿,等会儿再跟她好好解释解释。
回到客厅,见母亲绷着脸,好像很专注很投入地在看电视。林晨飞看了一眼便黯然失笑了:中央九频道,一个略显奶油的男播音员正在用英语播新闻。
“妈,您听懂他说啥了?”林晨飞戏谑地问。
“你以为就你懂啊?还不是在播中央领导人接见外宾啥的?”林母正襟危坐,一付见多识广的神情。
电视里,正在介绍有关第四届两岸经贸文化论坛的新闻,镜头是:中共中央*****、全国高官***接见中国国民党主席吴伯雄、荣誉主席连战等海峡两岸各界人士……“妈,这个吴伯雄和连战可不是外宾,他们从台湾过来的,也是咱们中国人。”
“知道知道。”处处争强好胜的林母,在对人类的认知上,当然不能输于儿子了。
林晨飞嘿嘿地笑着坐了下来,将频道切换到戏曲台,陪着母亲看电视。
林母看了一会儿,掉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呶了呶嘴:“你的宝贝媳妇生气了,还不去哄哄?”
林晨飞讪讪地笑道:“妈,芊芊没生气,她性子就是这样,太直,有啥话心里藏不住。她有啥说错的地方,妈别跟她计较。”
“计较?咱一个老人跟小辈置气,那算啥?不过,话,说在头里,咱们可不能让她爬到头上去。”林母偏过头细细地看了看林晨飞,声调有些低沉:“小飞,你的日子过得咋样?还舒心吗?看你忙东忙西的,妈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你打小,家里的活啥时候让你插手过?”
说到后面,林母似乎有些哽咽。
她从怀里掏出了烟卷。
“妈,妈,你别这样,人家看见了还以为您儿媳妇不给您儿子饭吃呢。”林晨飞搂过母亲的双肩,插诨打科。
又顺手从茶几的小花篮里拿出打火机,却迟疑着,要不要给妈点上。芊芊,她很讨厌烟味。
林母犀利的目光直透儿子的五脏六腑,她淡淡地一笑,随即收住了笑容,将烟盒重新揣回到怀里:“都说城里的姑娘看不起咱乡下来的人,性子傲气,眼里没人。妈看你的这个宝贝媳妇,性子也好不到哪去,也不象个成心过日子的娘们。唉,当初叫你找个老家的,吃能吃到一块,说话也能投机,你三爷家的那个杏儿,对你可有意思了,人家也是大学毕业。可你长着个牛心,死犟,说啥都不听,偏偏就是盯着她不放了。你图她啥?图她好看?我看是,中看不中吃!”
“妈,您这个时候还说这些玩意做啥?以后别再叨咕了。芊芊她是有些小孩脾气,可她心眼好讲道理,她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的。”
林母冷冷一笑:“看你在她跟前低声下气的样儿,也是个没出息的,一点儿也不随我。你呀,凡事自已都要有个主意,别傻不愣登地将啥都交给她管着。人心隔肚皮,一时半会是看不透的。”
母亲的话显得特别刺耳,这话要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林晨飞一定会跟她急。可母亲出发点是为了自已好,尽管他不希望听到任何一句有损芊芊的话语。
“妈,你刚来,不了解芊芊的为人。等你相处熟了,你就知道,芊芊是个没坏心眼的女孩,很直爽,很可爱。虽有些娇气,这也难免。她是她爸妈的心肝宝贝,妈是没看见芊芊在娘家的那个样子,简直就是公主的待遇。她爸她妈,再加上她俩哥,哪个不把她当成掌上宝啊?”
林母打断:“媳妇有当媳妇的讲究,还能依着她当闺女时的脾气?你现在不趁灶热炕热的时候降伏她,以后有你的苦日子熬!你不是还有俩大舅哥吗?你岳父岳母就不疼他们?姑娘家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疼也是白疼,还是心疼儿子才正经。”
“妈,您轻声说,别让二姐她听见了,要不然二姐又该说您重男轻女了。”林晨飞刚说到这儿,林秋荷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大着嗓子说:“你们娘儿俩又在背后说啥坏话了?”
林晨飞站了起来,有些难为情地说:“姐,坐……二姐,芊芊的话别往心里去,她就是那样的人,说完就没事了。”
林秋荷将孩子放在沙发上爬着,神情有些落寞,低垂着眼皮,半天才应了几句:“没事。咱乡下养成的习惯,弟妹指定看着不顺眼,我不怪她……我要是有芊芊这样的命,生在城里,指定也跟芊芊一样,打扮得时时髦髦的,整个家大大的,里头啥电器都有,有花有草,干干净净的-”
林晨飞却发现了一个令人心慌的情景,那就是,孩子穿着一双面上缀有金属饰物的鞋子,她一会坐下一会爬起,真皮沙发的面上已刮了好几道痕迹了,而且,很明显!
林晨飞一把将孩子抱起来。
孩子不愿意,也认生,“哗”地一声哭了起来。
林母不满地拍着沙发:“让她自个在沙发上玩呗,你抱她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