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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西域自漢武通後,歷代廢置不一。我太祖革元命,統一寰宇。洪武五年,宋國公馮勝兵至河西,元守臣掠人民遁入沙漠,遂略地至嘉峪關而置甘州、肅州等衛,是即漢人斷匈奴右臂之策也。洪武、永樂中,因關外諸番內附,復置哈密、赤斤、罕東、阿端、曲先、安定等衛,授以指揮等官,俱給誥印,羈縻不絕,使為甘肅藩蔽。後因諸番入貢者眾,皆取道哈密,乃即其地封元之遺孽脫脫者為忠順王,賜以金印,使為西城襟喉,凡夷使入貢者,悉令哈密譯語以聞,而諸國之向背虛實因賴其傳報。由是諸番唇齒之勢成,華夷內外之力合,邊境寧謐,餘八十年。

哈密之人凡三種,曰回回,曰畏兀兒,曰哈剌灰,皆務耕織,不尚戰鬪。脫脫善撫之,國殷富。脫脫故,其子孛羅帖木兒襲封, (「其子孛羅帖木兒襲封」,原無「襲封」二字,據明紀錄彙編本補。) 孛羅帖木兒故, (「孛羅帖木兒故」,原無「孛羅帖木兒」五字,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無嗣,王母弩溫荅力理國事,嚴毅有威,國人畏服。有謀弒之者,見其面則戰慄失措,劍器皆墮。

成化九年,速檀阿力王侵哈密,與戰不勝,遂虜王母、金印以去,三種夷人皆逃來甘州。朝廷慮其有變,移置苦峪、赤斤等處,而命高陽伯李文、右通政劉文往撫之。至則調集諸軍駐苦峪地方,徒張聲勢,吐魯番聞之,堅陣以待,而諸軍竟不敢前,遂無功而還。自是吐番謂中國兵易與,志頗驕橫。朝廷累敕守臣經略,而夷情變詐,猝未易定。

成化十四年,速檀阿力王死,其子立,是為速檀阿黑麻。守臣謂其國已易主,請乘間封王遣之國。乃選畏兀兒種都督罕慎者,係王母外甥,遂封為忠順王,遣使送入哈密,守臣洎諸與事者皆賞賜金段有差,時成化二十年也。

未幾,阿黑麻怒曰:「罕慎,賤族也,安得為王?」弘治元年,乃率眾假以欲結親罕慎執而殺之。隨遣使稱貢,且乞天使和番并求為哈密王。時鈞陽馬公文升在兵部,議謂遣使和好,雖迤北大虜未有此行。又阿黑麻自有分地,難復主哈密。至於入貢,則有常例,在所不拒,請下璽書,切責阿黑麻。阿黑麻得書怒,謀欲勒兵近塞要求之。其酋牙蘭曰:「哈密去吾土千餘里,敵國輻輳,遠出已難,况又近塞乎?今既弒其國王,則夷漢之心皆怒,若合謀并進,非我利也。不如乘勢還城、印以欵之,再圖後舉。」阿黑麻以為然。弘治四年,乃以城池、金印來歸。

守臣具聞,下兵部議。大臣欲求忠順王子孫襲封,詢諸夷使,得安定王侄名陝巴者係其裔。弘治五年二月封為忠順王,遣使護送之國,其實未安也。阿黑麻果怒,假以都督阿木郎嘗剋其茶物, (「假以都督阿木郎嘗剋其茶物」,原無「嘗」宇,據明紀錄彙編本補。) 又嘗虜其人畜為辭, (「又嘗虜其人畜為辭」,原無「嘗」字,據明紀錄彙編本補。) 遂侵哈密,殺阿木郎,復虜陝巴、金印以去,時弘治六年也。

事聞,上命兵部右侍郎張海、都督僉事緱謙往經略之。時阿黑麻所遣入貢頭目寫亦滿速兒等四十餘人適在京師,遂敕同張、緱以往。阿黑麻得敕不報,而但整飭士馬,聲言欲東嚮。張、緱計無所出, (「張緱計無所出」「無」原作「何」,據明朱當囗〈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乃修嘉峪關等處,清查各衞寄居哈密夷人名數,遂歸。上怒其經略無狀,又不聞命擅回,下錦衣獄從重治。既皆宥減,張謫外任,緱閑住。巡撫都御史馮續取囗夷使寫亦滿速兒等,議發遣兩廣安置。

無何,阿黑麻復侵哈密據之,轉掠罕東等衛,詐稱精兵一萬,欲取甘州城以居。時北虜復大寇昌平等處,報至,中外震恐。大臣議遣巡撫,頗難其人,乃以予名上,制報可。遂賜敕陞左僉都御史巡撫甘肅,與太監陸誾、總兵官都督劉寧協恭經略。予時因劾太監石巖掊剋,謫知兖州府,再轉陝西按察使,未行而有是命,頗不自安,問之北來人,皆曰:「無他故,哈密事大,北虜復逞,急欲用公爾。」

弘治八年正月至甘州,時阿黑麻已去,留其大頭目牙蘭與撒他兒率精銳二百人守哈密。牙蘭機警有勇力,能并開六弓,夜宿十徙,雖近人莫知所在。哈密脅從者皆懾服不敢動,其雄黠者反投之, (「其雄黠者反投之」,「投之」原作「及授」,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教以撓中國之術。僚佐頗以為憂,問予所圖,予曰:「已有拙見,徐當議之。」乃訪撫夷官熟知夷情道路者,得指揮楊翥,令其假以他事深入探聽。既而得其情狀緩急甚悉,眾復以為問,予曰:「哈密事未易言也。昔我太宗建立此國,為慮最悉, (「為慮最悉」,「慮」原作「虜」,「悉」原作「急」,皆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外連罕東、赤斤、苦峪等衛,使為唇齒,內連甘肅等衛,使為應援,若哈密有警,則夷夏共救之,此非為哈密,為藩籬計爾。土魯番去哈密千餘里,中經黑風川等處,俱無水草,雖其人慣戰習兵,使哈密有備,諸番犄角,我兵乘之,其易破哉!王母之虜也,實以哈密久安忘備,土番乘間襲之爾。既而哈密逃散者不能自歸,一切仰我經略,我邊又不肯身任其使,令其暫住苦峪等處,蓄積養銳,以圖恢復,是以日月坐遷,愈久愈廢,罕慎之封也,天兵之威未加,吐番之情未復,哈密之勢未振,赤斤等衛之援未合,苟簡為之,能不取敗?罕慎既死,賊勢益橫,謂我兵不能遠制,遂求為王,以主哈密。迨皇上震怒, (「迨皇上震怒」,「迨」原作「近」,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下敕切責,則又佯歸城、印以欵我謀, (「則又佯歸城印以欵我謀」,「城」原作「我」,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而其實主哈密之心無日不在也。大臣急欲成功,遽封陝巴而不思土番何畏而不再來,哈密何恃而能死守,輕信寡謀,致有今日。且今牙蘭憑其異勝之威,據有堅城,內外連結,大勢已定,非復昔日或出或入專事剽剠之舉,而哈密三遭殘破,銳氣已盡。近聞苦峪遺民種瓜放債,生理百出,皆不願回本國,此豈有恢復之志哉?其赤斤等衛則又劫於土番之餘威,心懷疑貳,蹤跡不定。然則獨欲以我兵與之千里争鋒,誅寇立王, (「誅寇立王」,「寇」原作「鬼」,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此談兵之士所以為之束手而無策也。」眾曰:「於公何如?」予曰:「不襲斬牙蘭,則天威不振,而土番終不知懼;不懷來諸夷,則聲援不合,而我兵終不敢入。今日之計,結好北虜,撫諭南羌,收赤斤等衛未一之心,作苦峪遺民已餒之氣,以夷攻夷,佐以漢兵,出其不意,則牙蘭成擒矣。牙蘭既擒,賊計沮塞, (「賊計沮塞」,「賊」原作「城」,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然後綏和諸夷,使之結為姻好,分守要害,以防報復。少遷苦峪居者之半,使之共守哈密,以理舊業。整飭我兵,聯絡聲勢,以為諸夷應援。如是則土番進不能戰,退無所得,力屈智窮,稱欵有日矣。」二月,予乃以用兵方略聞,上可其奏。

未幾,阿黑麻貽書於罕東都督只克,自稱速檀阿黑麻可汗敕書與只克都督、倉阿朵兒只、剌麻朵兒只眾頭目在前, (「倉阿朵兒只」,原無「倉」字,據明朱當囗〈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我祖宗拜荅兒主人的子孫在哈密往來,你沙州、瓜州大小人民皆屬管束,進貢好物,和氣住坐。此地原是我祖宗住的地方,如今我得了,緣何不照前例進貢?因這等氣惱,所以來搶你,今後若差人投順,與我進駝馬便了,不然便動人馬來問罪也。只克得書驚懼失措,乃自馳上肅州。予曰:「事急矣,無赤斤、罕東,是無哈密也,無哈密,甘肅受禍矣。」乃疏其事於朝曰:「速檀阿黑麻冒認殘元之裔,僭稱可汗之號,既已占奪哈密,殺其國王,卻又侵擾屬番, (「卻又侵擾屬番」,「卻又」原作「劫人」,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逼令從順,揆其動靜,為志不小。且罕東、赤斤等衛屬番住牧地方,實為甘肅西北藩蔽,若不早為區處,尚被土番侵掠不支,致令脅從,邊患有不可言。除將罕東左衛只克以禮優待, (「除將罕東左衛只克以禮優待」,原無「罕」字,據明紀錄彙編本補。) 量給綵段、梭布、食糧等件,善加撫諭,令知朝廷恩威,順逆死生之理,照舊住牧地方,勿聽哄誘,自貽後悔。其阿黑麻若果復來侵擾,一面馳報,集衛夷兵併力剿殺。更乞敕哈密、赤斤、罕東三衞管事大頭目奄克孛剌、只克等預先調定夷兵,遇有可乘之機,剋期進取。仍量給各衛夷人賞賜,以結其心,庶幾番夷用命,成功可收矣。」書奏,乃厚賞只克,令還。而復遣人齎段、布、食物分投赤斤、罕東等衛撫諭之,為言土番無道,朝廷已出兵剋期聲討,爾等皆累朝有職臣子,宜堅守臣節,整兵以待調發,勿生異心,自取滅亡。若各衛軍餉不足,許即來告,為爾轉奏,量給協濟,事成朝廷自有陞賞。只克等大喜,即覆書曰:「先年設立哈密、赤斤、罕東三衞,如一家一般,阿黑麻他把哈密奪了,我每誰不懷恨他。昨日又差虎剌黑麻、劄麻力丁兩箇人來我罕東地方上來說,也要我每投順他,我只克等眾頭目只是不肯忘了皇帝主人洪恩,不肯投順他。去年將我大小人口女兒都搶了,此讐幾時報得?如眾大人可憐見時,調罕東、赤斤、哈密三衛人馬同到哈密,將牙蘭頭割了,也是報了我每讐恨,若不去時,恰似害怕他一般。」

時住守苦峪、哈密衞都督奄克孛剌亦遣其頭目脫脫忽、寫亦虎仙等至, (「時住守苦峪哈密衛都督奄克孛剌亦遣其頭目脫脫忽寫亦虎仙等至」,「住」原作「任」,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稱言本國失火,延燒財產略盡,人被西番搶虜太多,欲求賑貸,詞甚哀切。僚佐皆曰:「此輩自寄居以來,即仰給於我,迄今所費不下數萬,彼方以此為得計,不復以恢復為念,少有不足輒來告擾我邊,豈能一一應之?」予曰:「不然,哈密三遭殘破,人無固志,若非我邊撫綏,稱降土番久矣。今為彼圖恢復而先失其心,事何由濟?且養之二十餘年而一旦棄之,何為也?」乃悉為奏請。令都督奄克孛剌鈐束部落,照舊於苦峪地方耕牧,所缺種子,令人於肅州關領,趁時作種,無致流移。其西番虜去財物仍差撫夷官員拘集西番頭目速魯都思到官撫追,原搶行李一一給還原主。予復呼脫脫忽於聽事,親慰勞之,因謂之曰:「土番無故滅而國, (「土番無故滅爾國」,原無「土」字,據明朱當囗〈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致爾播遷窘辱至此,孰不憤恨?朝廷憂念爾等,特敕甘州守臣厚加優恤,思欲為爾等報讐,興復舊業。爾等為人臣子,惟知窺利,反不動心,豈不貽笑四夷?今朝廷知爾等終無太志,自欲為爾出兵,襲殺牙蘭,興復舊國。爾等宜堅守臣節,協力進剿,常差人密切哨探,遇有可乘之機,即便來報,勿執狐疑,自取後悔。」脫脫忽等曰:「哈密不幸遭吐番害,國破人亡,皇天可憐見,留下此殘民住坐苦峪,若非皇帝主人與些口糧賞賜也都餓死了,不能勾有今日。我每但說起此事,恨不得把阿黑麻碎割了纔報得此讐,只是人少,不敢向前。又遭火把行李燒了,過不得日子,只等天兵征進,我們隨着出氣力,天兵又不出來,延遲到今。如今朝廷可憐見,我們得了大賑濟,又要出兵與我們復讐,我們就死合先去做頭哨馬,如何敢把朝廷的大恩德背了。」言畢淚下。余悉犒以羊酒令回,而遣人巡視火災之家,徧加撫慰。此後凡有求討稱貢等項,余悉為斟酌緩急輕重應之,由是三衞夷人皆感激思奮。又令撫夷官,凡遇西域夷使入貢者,密切為言,朝廷方有事於哈密,有能傾心向化同力進取者,皆結為盟好,厚加賞賜,許其歲歲進貢,為國藩籬。其迤北虜使進貢者,亦皆以此意曉之。

未幾,肅州夜不收楊榮等四人至,報稱在天倉墩瞭望,被韃賊撲捉到營,見他頭目稱說:「我是野乜克力人馬,先前有滿可王等去甘肅,見眾大人,蒙朝廷與了大賞賜回來。今有赤剌思王、亦上因王、滿可王、奴禿卜花太師、哈剌忽平章等從哈密地方上領着部下人口來到亦集乃地方住著, (「亦上因王」,「上」原作「且」,據明朱當囗〈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要與朝廷出氣力。有大達子人馬合我們去搶肅州,我們不肯依他,差我們來到這裏住了十七箇日子,今日纔等着你。把你這八箇馬當下,另與你四箇馬騎,去甘肅見眾大人告計買賣,就差通事來說話,我們在這裏住着,若外邊有歹人來,我替你堵着殺,因此將榮等放回。」適哈密都督奄克孛剌亦遣其頭目脫脫忽以野乜事來報,余曰:「北虜素詐,不宜輕信,然方有事西域,且誘致之,以孤吐番之勢,不然又生一敵也。」乃遣撫夷千戶陳傑同夜不收楊榮洎哈密哈剌灰夷人二名厚賚羊、酒、米、麵出境往諭之,果有誠心歸附,便撫令前來。

未數日,陳傑果以野乜克力頭目川哥兒等三十四人至,譯其詞云:「我川哥等俱係野乜克力坐營大頭目亦剌思王部下頭目,有亦剌思王因是有外邊大達子常要來搶,逼脇我們投順,與他領路來犯肅州,我們不肯依他,將我們搶了一遭,說再不肯時還要來搶,因此我們亦剌思王將帶馬一千、駝二百、羊一千與他陪話去了。 (「因此我們亦剌思王將帶馬一千駝二百羊一千與他陪話去了」,原無「思」字,「陪」作「倍」,皆據明紀錄彙編本補、改。) 我們在亦集乃地方上住着,害怕漢人把我們錯認做歹人在外邊住着,又怕大達子來搶我們,心裡十分艱難,過不得,因此要討箇水草便利地方住着,與朝廷進貢,出氣力,就在甘肅城邊做些買賣過日,別無歹意。」再令通事覆審,無異,悉厚犒之。而為之請於朝上曰:「野乜克力原係北虜癿加思蘭暨亦思馬因遺落部種, (「亦思馬因」,原作「思亦馬因」,據明史卷三二八朵顏傳改。) 一向潛住甘肅迤北亦集乃等處地方。自成化以來,時引外寇,突出山丹、甘州、高臺、鎮夷等處擄掠,前後賊殺官軍不下二百員名,在邊窺利,積有歲年,山川險易,道路遠近,及城池虛實,軍馬眾寡,彼盡竊知。今稱在外邊住則恐大達子搶,在內住又恐我邊剿捕,欲求近邊住牧及進貢買賣,察其動靜,雖非真誠,似見勢不容己,將有向化之意,若不俯從其請,恐失虜心,致生他變。方今有事於哈密,雖援甚寡,若羈縻此虜,使居西北,一則足以牽制吐番東向之兵,一則足以沮塞吐番烏合之計。除將達人川哥兒等以禮撫待,官為措辦段、布等物給付犒勞,使彼感激效順外,伏望敕該部計議,准令此處遇有大達子搶殺,暫於天倉境外威遠地方躲避,無事之時,仍在亦集乃一帶往來住牧。及照哈密事例,准令進貢,照赤斤、罕東事例,每季許來互市一次。不該互市之日,不許擅越境界行走。如有外寇侵犯,聽其戮力剿殺,如此則邊患少息,得以併力西事而成功有日矣。」川哥兒等聞之,喜慰而去。

時又有小列禿者,北虜瓦剌部人,舊駐哈密以北把思闊之地,因與哈密結親,妻罕慎以妹。阿黑麻之襲罕慎也,小列禿實救之,既而并殺其妹與其兄,小列禿由是銜之, (「小列禿由是銜之」,「銜」原作「御」,據明朱當囗〈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凡與讐殺者數年餘。余遣人蹤跡其所在,云尚在舊地方。屢因虜使招之,至是遣其頭目脫脫迷力、脫忽麻稱欵。七月,至自甘州,譯其語曰:「我們小列禿見在把思闊地方住坐。今年三月裏,有小列禿差他兄弟孛羅罕等四人往速擅阿黑麻根前講和去,到那裏聽得阿黑麻說我們已搶了沙州,沙州人都要投順我里,再要去搶瓜州等處,卻怕小列禿路上打攪,不如先把小列禿搶了,然後去搶瓜州等處,將遣差來四箇人不要放回,留下與我們領路。我們聽得說這話,暗行逃回。見小列禿纔說了這話,阿黑麻隨即差了四箇人來到小列禿根前說:『你這裏差人到我阿黑麻,一般管待,不知因何走回來了?』有小列禿說阿黑麻在前把罕慎、阿木郎哄着殺了,如今又來哄我,我至死也不信,和他原是讐人,有甚好處?把來的人殺了三箇,留一箇人領路與他厮殺。有小列禿收拾人馬,中間有野乜克力頭目奄克台三十箇人也到了,向小列禿說:『我每往漢人地方上去,蒙甘肅眾大人與了大賞賜,好筵席,打發回了。』小列禿聞的喜懽不盡,說我兩下里差人往甘州去,情願與朝廷出氣力,因此差我同脫忽麻來邊上報知。」余得知甚喜,加厚勞之。

適阿黑麻復遣人至沙州,諭只克等使降,且令其掠赤斤、苦峪、肅州以報效。又傳其已調兵可速苦地方,剋期大舉入寇,眾方以為憂,余曰:「小列禿請附,吾事濟矣!阿黑麻不復能來也。」眾曰:「何如?」余曰:「小列禿與野乜克力不同,野乜克力之稱欵也,特欲窺利於我,我邊撫致之,亦不過欲孤吐番之勢耳,豈能得其死力?若小列禿則與吐番世讐,志在報復,觀其此來,絕無告討狥利之言,其情可知。且其人精悍善戰,若撫而用之,夷夏并進,牙蘭不足圖也。今當遣人令其速發,以撓阿黑麻東向之計,勿先為人制,則是計矣。」皆曰:「善。」余乃奏請令哈剌灰頭目拜迭力迷失量帶本衛夷人十名,厚齎段、布及番字書,同小列禿差來頭目脫脫迷夫等密從背道前去把思闊地方,尋見小列禿并野乜克力頭目奄克台等,宣布朝廷恩威, (「宣布朝廷恩威」,「宣」原作「宜」,據明朱當囗〈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曲加獎勵,務在同心協力,共滅逆虜,興復哈密,以成不世之功,事奏朝廷, (「事奏朝廷」,原無「事」字,據明朱當囗〈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自有重大陞賞。及告以阿黑麻將欲東掠消息,省令速發迎敵,勿先為人制。仍行副總兵彭清分投差委撫夷通事官軍,戒諭罕東左衛都督只克等,頭目倉阿朵兒只等,哈密衛都督奄克孛剌等,及蒙古赤斤衛都督卜剌召把麻奔等,并苦峪臨邊住牧番達人等,各要益堅臣節,固守境土,勿聽哄誘,自取後悔。仍須整飭各部人馬,晝夜哨探,以防寇兵,務在聲勢聯絡,不許自分彼此,坐失事機。

七月,拜迭力迷失等至把思闊,小列禿大喜曰:「正欲報讐,況又有助之者乎?」乃率其部下并糾其鄰夷小察罕都、大察罕都共四千騎而西, (「乃率其部下并糾其鄰夷小察罕都大察罕都共四千騎而西」,「鄰」原作「御」,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阿黑麻拒之於乞台哈刺兀之地,吐番大敗,死者數百人,小列禿與其頭目脫羅台亦中流矢死,其子卜六阿歹襲為太師,移住哈密北哈黑察之地。 (「移住哈密北哈黑察之地」,原無「北」字,據明紀錄彙編本補。)

八月,報至甘州,余乃與僚屬議曰:「自吐番倡亂以來,西鄙用兵余二十年,凱音未奏,主憂臣辱。余東兖謫臣,誤蒙皇上錄用,委以經略。受命以來,深惟闇劣不獲圖報為憂。幸賴朝廷之福,諸君之策,謀之半年,頗有次第。且牙蘭遠守孤城,所恃者阿黑麻之援爾。今阿黑麻已為小列禿所敗,狼狽歸國,東向之謀, (「東向之謀」,「謀」原作「餘」,據明朱當囗〈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似難再舉,此可乘之時也。卜六阿歹啣其殺父之讐,痛入骨髓,若往宣諭,使之提兵西向以斷吐番援路,而我輕兵倍道出其不意,則牙蘭成擒矣。縱阿黑麻聞之,必不敢捨小列禿而援牙蘭於哈密。 (「必不敢捨小列禿而援牙蘭於哈密」,「捨」原作「援」,「牙蘭」下原衍「成擒矣」三字,據明紀錄彙編本改、刪。) 況野乜克力精兵皆駐北邊,亦足以牽制阿黑麻東向之計。而苦峪遺民與夫罕東、赤斤等衛精銳凡數千, (「而苦峪遺民與夫罕東赤斤等衛精銳凡數千」,「數」原作「四」,據明朱當囗〈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自懷輯以來,咸感激思奮,合勢而前,必勝之道也。又況我邊適無北虜之警,得以併力西事,失此機會,後難再圖,諸君以為何如? 」眾皆以深入為難,余曰:「奇功由險得,古人云『不人虎穴,焉得虎子』耶?吾非貪功生事,特以吐番蕞爾之地,敢肆侵侮如此,堂堂天朝,不能發一鏃於關外,何以威示四夷?又赤斤、苦峪等衛夷人,其所以隱忍遲回而不肯叛者,所望在此一舉,今又中止,彼將謂我專事籠絡,終難依倚,夷心改圖,他變生矣。且哈密不欲復,則因循可矣,必欲復,舍此何為?況天下事未有不用費力而能成者,一勞永逸,古人有言,諸君其試思之!」時猶有異議者,都督劉公寧厲聲贊之曰:「許公言是,保為諸君破之。」議遂定。乃以狀聞,上降敕曰:「近得爾等奏,據罕東衛都督只克等報,虜酋阿黑麻殘破哈密,令其頭目牙蘭占據至再至三,近又搶殺沙州,逼脅各衛歸順及僭稱可汗名號,為患不已。欲動調番兵擒斬牙蘭,克復哈密。等因事下兵部,會多官議,僉以爾等之言為是。敕調罕東等三衛番兵往剿,但此虜素稱強悍,而三衛兵無紀律,人無固志,必須兼用漢兵始克濟事。敕至爾等即選委素為諸番信服的當官員,齎賜罕東等衛敕書各一道, (「齎賜罕東等衛敕書各一道」,原無「賜」字,據明朱當囗〈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及量支官錢,措辦表裏、布絹等物,就令帶去,交與只克、瓦剌達兒奄克孛剌并部下大小頭目,諭令密探牙蘭動靜,各將所部慣戰精兵盡數選出見數, (「各將所部慣戰精兵盡數選出見數」,「將」原作「精」,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密切授以方略,立以期會,分以地方,聽候調發。爾等先將本鎮漢、土官兵揀選十分精壯者,給與堅利器械及脿壯正馱馬匹,預定領兵領哨之人,嚴加練習,餵養馬匹,如有瘦損,即將兌補。糧料草束及犒勞物件,俱要充牣贏餘。至相應時月,遠為哨探,如無北虜、西番聲息,及訪察向背,審度強弱,果備無不周,機有可乘,功可必就,事無所失,一面應機速發,仍令副總兵彭清親臨節制,番兵分路進攻,漢兵按壘遙振,使聲勢聯絡,諸者有所顧藉,不至膽寒氣餒。 (「不至膽寒氣餒」,「至」原作「勝」,據明朱當囗〈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一面星馳具奏,其行兵之際,務要計慮周悉,不宜先時洩露,自取敗衂,成功之日,陞賞不吝,如無可乘之機,不可輕易而動,爾等其慎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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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第一眼,就与你定下千年的姻缘只一句话,就注定与你牵牵拌拌只一滴泪,就愿与你天涯海角穿越千年的爱恋,只为与你再续前缘纷纷扰扰的胭脂泪,只为你而流,为你而泣《胭脂泪》群号:48182992(已满)我建群了…………新作《红鸾》连载中……感谢抹茶给《胭脂》建了个新群,大家若是喜欢也可以加入这个,群号是7923783偶得新坑〈囚奴〉和〈爱的禁区〉也开始连载了,喜欢的也顺便去看看吧。…………………………………………………………………………………………
  • 群雄逐汉

    群雄逐汉

    挡我者,杀;辱我者,杀;阴我者,杀;不义者,杀;不忠者,杀;神也杀,魔也杀,杀杀杀杀杀杀杀,苦尽苍生好头颅,不杀不是大丈夫。争霸,逐鹿,血腥史罢了。
  • 大唐寻梦

    大唐寻梦

    一个80后的小青年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回到了高宗李治统治的大唐王朝,他在这里见到了历史上的第一位女皇帝武则天,他从一个被怀疑的蛮夷奸细一步一步爬到了高宗御弟的洛阳王的爵位。
  • 世界军事百科之军事枭雄

    世界军事百科之军事枭雄

    军事是一个国家和民族强大和稳定的象征,在国家生活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全面而系统地掌握军事知识,是我们每一个人光荣的责任和义务,也是我们进行国防教育的主要内容。
  • 流芳

    流芳

    作者对一百多位中外名人的传奇爱情故事,作了细腻、感人、真挚的抒发和阐释,一百多个催人泪下的爱情经典,尽现“流芳”的生动,不一样的经典诠释相同的真谛——最深的爱和最重的情,会随时日一起成长,永世流芳。我们都曾经拥有美好的、纯纯暖暖的、如淡蓝天空般清澈的爱情。现在,无论那份爱怎样,无论对方怎样,无论自己怎样,无论时空、际遇怎样,我们依然相信真爱的存在,真心爱过,就是高贵的。总有这样一个人,在你的生命里,在我们的生命里,流芳……
  • 企业伦理新论

    企业伦理新论

    西方对企业伦理问题的关注起始于20世纪40年代,随着消费者反欺骗、反污染、反不正当竞争的呼声的高涨,越来越多的企业注意将伦理道德因素纳入企业活动的范围。我国对企业伦理问题的研究虽然起步较晚,但近些年来我国对企业伦理问题的关注越来越广泛。
  • 两世情劫一世缘

    两世情劫一世缘

    她,是某公司的一名经理,遭男友背叛,割腕自杀,却重生在凤麟大陆东青国将军府嫡小姐的身上!他,是凤麟大陆东青国的五皇子,容貌无双,行事果断,毫无情感,却唯独为一人动心,奉上温柔!可两世都错过他(她),最后在第三世与他(她)白头偕老。不喜欢本书的请按×离开,谢谢配合!
  • 词品

    词品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柔石作品集(2)(中国现代文学名家作品集)

    柔石作品集(2)(中国现代文学名家作品集)

    为深沉严肃所管辖着的深夜的西子湖边,一切眠在星光的微笑底下;从冷风的战栗里熟睡去了。
  • 万古魂帝

    万古魂帝

    【一代刀帝,一刀斩苍穹!】【一代炎帝,异火焚苍穹!】【是天外天刀帝厉害?还是斗帝大陆炎帝厉害呢?】【此生的萧炎,没了老爷爷,会是天外天刀帝的对手吗?】【如果二人喜欢上同一女人,结果会怎样呢?】【一切从天外天刀帝开始……】【萧炎,萧熏儿,雅妃,会相继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