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喻小宝第一次进入哭木林。站在哭木林的外围,喻小宝眼前是一片红海。暗红的灌木从眼前一直蔓延到深处,由暗红变得墨黑,一望无边,深不可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似乎从那黑暗的深处有触手伸出来,抓住喻小宝,吸引他前进。
因为不知道林子中会出现什么,虽说看了不少关于哭木林潜骨渊的书,但没有亲眼见过,喻小宝都是不会全信的。他折了一根较为粗长的灌木,将周围叶子摘去,仔细看看,血红色的叶子因为外力脱离枝干落到地面的瞬间,便已化为枯叶,分散,消失在风中,喻小宝伸手试图拦截飞散的枯叶,然触手的枯叶便似灼烧一般,起皱,收缩,化为尘埃。再看看手中光秃秃的枝干,上面多了些褐红色的斑斑点点,如同结痂一般,喻小宝暗自称奇。
仔细看看手中的灰烬,然后平摊手掌,让那些灰色随风消散,喻小宝邪魅一笑,挥挥手中灌木枝,轻声道:“真是有趣!”然后便抬脚跨入了灌木中。
迎面而来的风景都是千篇一律的火红,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越往深处,灌木便越高,原本还不足一人高的灌木,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和一般的树一样大小,早已没过了头顶,树木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大,视野宽阔起来。不过半个时辰,喻小宝已经完全身在了密林中,看不到前方有什么隐藏在血红之中,回头也无法辨别来路。
喻小宝完全不在意这样孤立而又似乎危机四伏的处境,只是简单的看看左右,便径直往前走了。
刚向前走了两步,眼睛开始酸痛起来,奇怪的晕眩感接踵而至。喻小宝晃晃脑袋,以为是满目尽是红色而导致的晕眩,不太在意,强撑着走了两步,却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红色的树叶在眼前扭曲反复,喻小宝不由的闭上了眼睛,一阵头痛感传来。
阵痛很快消失,喻小宝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景色不变,却有一女子从远处走来。
一袭红衣,赤珠步摇。走进几步,喻小宝不由的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那是已死的瑞雪。
红衣女子脚步轻盈,一步一步向喻小宝走来,笑靥盈盈的看着他,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身姿。白皙的双手温柔的摘下红色的面纱,开口是耳熟的软语声:“羽戈,我跟你走。”
喻小宝不敢相信眼前之景,内心深处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假的,但发抖的手仍不由自主的伸向瑞雪的面颊,触手之处一片温暖,瑞雪的手覆上喻小宝的手,说:“我跟你走,不好吗?”
喻小宝将瑞雪搂入怀中,异样的满足感溢满了心田,嘴里念念有词:“瑞雪,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我带你走!”喻小宝牵着瑞雪的手扭头往回走,也不管自己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心中只剩下一个念想,带瑞雪离开这里。
走了还不到十步,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等一下!”
喻小宝被清脆的声音一惊,手中一空,回头看时,瑞雪已经消失不见,入眼却是一个绿衣红发的少女。喻小宝这才恍然明白自己差点着了道,是眼前这个女子救了自己。
“好久没有在这里看见过别人了。”那少女一蹦一跳的走进,上下打量着喻小宝,突然赞叹一声,“好漂亮……”
喻小宝脸上尴尬一闪而过,躬身施礼,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少女红发晃动,脸上充满好奇,“一般中了这种叶灰蛊的,醒来之后都不似你这般清醒的。”
“只是小生多了些聪明而已。”喻小宝谦逊的笑笑,“在下喻小宝,敢……”
“你看到了什么?”少女打断喻小宝的话,一下子蹦到了喻小宝面前,“是金银珠宝,还是香车美女?”
“这……”喻小宝惊讶于少女的提问,回答的有些犹疑,“算是一个美女吧!”
“那就是哥哥的心上人了?”少女锲而不舍的追问。
喻小宝感叹这天真少女的难缠,不禁看了她两眼,对上她纯真的眼神,无奈的点点头。
得到对方的回答,少女很是得意,又接着问道:“她对你说了什么?要嫁给你吗?”
喻小宝觉得话题完全脱离了正常的轨道,只能岔开话题,“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乱旋,今天跑出来玩,刚好碰上了你。”乱旋抬头看看天,“哇!天色这么晚了,不如喻哥哥和我一起回去吧,你这样太不安全了。”
由不得喻小宝开口拒绝,乱旋就自顾自的拉起喻小宝在林中穿梭起来。乱旋的脚步变幻很快,喻小宝眼力向来不错,看清脚步走法的同时,打量起眼前的少女来。暗红色的头发梳成一束扎在脑侧,绿色的花纹抹胸,不到膝盖的轻盈绿裙,裸露在外的腰身极为纤细,腰中是一条暗红色的藤鞭,脚上一双草鞋,牵着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是一个铃铛手链,随着奔跑发出“叮铃”的声响。
走过十步,喻小宝便发现哭木林中摆下了阵势,心中默算,只觉得这阵势与往日书本中接触的大不相同,回头看那些自己走过的路,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喻小宝顿时对哭木一族有了新的认识。
只是踩了十八步,一处有着高墙围栏的山寨便出现在喻小宝眼前。山寨大门敞开,门口并无守卫,乱旋拉着喻小宝一路杀进,伴随着铃铛的声音,乱旋喊道:“哥,我回来了!”
喻小宝被乱旋拉着一路深入山寨,两旁房子错落有致,在外活动的人并不多,似乎对乱旋的大吼大叫见怪不怪,只是露出微笑或者一脸漠然。而看到喻小宝时,难免有些好奇,惊异,或者敌意……
从不远处有一对男子向这边走来,乱旋停下脚步,向来人打招呼:“哥。”
喻小宝被她拉到男子面前,还没开口说话,便被其中一个男子推了一把,因为没有丝毫前兆,喻小宝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然后抬眼,有些莫名其妙看着面前的男子。
动手的并不是乱旋刚刚打招呼的那位,男子竟要比陌泽还高,身形相当健壮,眼中对喻小宝的怒火就连傻子都看的出来。
“浅冲,你干什么?”乱旋拉住了那男子的手臂,一脸责怪。
浅冲有些恼火,说:“他拉着你的手!”
说完还愤愤的看着喻小宝,喻小宝算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想开口解释,却被打断。
“是我拉着他的!”乱旋也推了浅冲一把,“你怎么不推我啊!”
浅冲闻言更加恼怒,看着喻小宝的眼睛冒着赤裸裸的凶光,然后手中一物飞出,竟是一片血红的叶子,直冲喻小宝的脸来。喻小宝闪身欲躲,却见一鞭飞来,将那叶子打开,绿色的俏丽身影挡在面前。
“乱旋,你干什么?”浅冲出口质问。
“我才要问你干什么”乱旋手持暗红色藤鞭,看脸色,也是生气了。
两人话不投机,直接开打。绿色衣衫的乱旋使鞭,黑色衣衫的浅冲使飞叶,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在下喻小宝,不甚闯入哭木林,幸得乱旋姑娘搭救,带我至此。”喻小宝趁着两人纠缠之际,走到一旁和乱旋有七分相似的男子身边,主动招呼。
“我是乱影,乱旋的胞兄。”男子开口十分沉稳,“不知喻兄前来哭木林所为何事?”
“小生不过是一时好奇,想知道这哭木一族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喻小宝浅笑。
远处乱旋轻翻手腕,一鞭自下而上挥到浅冲眼前,浅冲慌忙闪开,身形有些不稳,乱旋的藤鞭却迅速接上来,横着一鞭,直对着浅冲的双眼,浅冲侧着下腰,躲开这一击。战况惊险无比,两人实力虽不相上下,但看得出来乱旋是略胜一筹。而喻小宝和乱影之间却是一片冷寂。
乱旋突然停下手中挥鞭的动作,一个翻身来到乱影身边,拉着哥哥道:“喻哥哥刚刚在林中中了叶灰蛊,你去帮他清一下毒。”
“叶灰蛊?”乱影愣了一下,看着喻小宝一脸平静的样子,说,“喻兄请随我来。”
喻小宝点头,跟着乱影。乱旋撒娇的说:“谢谢哥哥!”然后冲喻小宝调皮的眨了眨眼。
两人保持着半步的前后距离,喻小宝不问些什么,乱影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周围都是外观相同的草木房子,周围的人们都各自忙碌,也不像喻小宝刚进来时要对他审视一番了。
“叶灰蛊是外面赤色植物树叶因为强制力量离开根源后脱落,又接触到有温度的东西瞬间灼烧成灰而产生的迷幻性物质,中蛊者会看到自己心中最放不下的事情,或者最想得到的东西,即人心底的渴望。”乱影自顾自的解释到,然后扭头在一间房子前停下脚步,问,“喻兄看到了什么我没有兴趣知道,但喻兄为何恢复的如此之迅速?”
“我看见的那个人,”喻小宝顿了顿,接着凄凉的笑了,“已经死了。”
乱影先是一愣,随即赞叹:“虽说这可以作为一个原因,但喻兄如此迅速的清醒过来,精神力和自制力绝非一般。”
喻小宝不清楚所谓的叶灰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随着乱影自己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