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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成化二年月日手掌为记(1)

书中包着一条桃红汗巾,一枝打折的羊脂玉凤头簪。王公看了,大惊,

叫过女儿问其缘故。三巧儿听说丈夫把他休了,一言不发,啼哭起来。王公

气忿忿的一径跟到女婿家来,蒋兴歌连忙上前作揖,王公回礼,便问道:“贤

婿,我女儿是清清白白嫁到你家的,如今有何过失,你便把他休了?须还我

个明白。”蒋兴哥道:“小婿不好说得,但问令爱便知。”王公道:“他只

是啼哭,不肯开口,教我肚里好闷!”小女从幼聪慧,料不到得犯了淫盗。

若是小小过失,你可也看老汉薄面,恕了他罢。你两个是七八岁上定下的夫

妻,完婚后并不曾争论一遍两遍,且是和顺。你如今做客才回,又不曾住过

三朝五日,有什么破绽落在你眼里?你直如此狠毒,也被人笑话,说你无情

无义。”蒋兴哥道:“丈人在上,小婿也不敢多讲。家下祖遗下珍珠衫一件,

是令爱收藏,只问他如今在否。若在时,半字体题;若不在,只索休怪了。”

王公忙转身回家,问女儿道:“你丈夫只问你讨什么珍珠衫,你端的拿与何

人去了?”那妇人听得说着了他紧要的关目,羞得满脸通红,开不得口,一

发号啕大哭起来,慌得王公没做理会处。王婆劝道:“你不要只管啼哭,实

实的说个真情与爹妈知道,也好与你分剖。”妇人那里肯说,悲悲咽咽,哭

一个不住。王公只得把休书和汗巾簪子,都付与王婆,教他慢慢的偎着女儿,

问他个明白。

王公心中纳闷,走在邻家闲话去了。王婆见女儿哭得两眼赤肿,生怕苦

坏了他,安慰了几句言语,走往厨房下去暖酒,要与女儿消愁。三巧儿在房

中独坐,想着珍珠衫泄漏的缘故,好生难解!这汗巾簪子,又不知那里来的。

沉吟了半晌道:“我晓得了:这折簪是镜破钗分之意,这条汗巾,分明教我

悬梁自尽。他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是要全我的廉耻。可怜四年恩爱,一

旦决绝,是我做的不是,负了丈夫恩情。便活在人间,料没有个好日,不如

缢死,到得干净。”说罢,又哭了一回,把个坐兀子填高,将汗巾兜在梁上,

正欲自缢。也是寿数未绝,不曾关上房门。恰好王婆暖得一壶好酒走进房来,

见女儿安排这事,急得他手忙脚乱,不放酒壶,便上前去拖拽。不期一脚中

踢番坐兀子,娘儿两个跌做一团,酒壶都泼翻了。王婆爬起来,扶起女儿,

说道:“你好短见!二十多岁的人,一朵花还没有开足,怎做这没下梢的事?

莫说你丈夫还有回心转意的日子,便真个休了,恁般容貌,怕没人要你?少

不得别选良姻,图个下半世受用。你且放心过日子去,休得愁闷。”王公回

家,知道女儿寻死,也劝了他一番,又嘱付王婆用心提防。过了数日,三巧

儿没奈何,也放下了念头。正是: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

再说蒋兴哥把两条索子,将晴云、暖雪捆缚起来,拷问情由。那丫头初

时抵赖,吃打不过,只得从头至尾,细细招将出来,已知都是薛婆勾引,不

干他人之事。到明朝,兴哥领了一伙人,赶到薛婆家里,打得他雪片相似,

只饶他拆了房子。薛婆情知自己不是,躲过一边,并没一人敢出头说话。兴

哥见他如此,也出了这口气。回去唤个牙婆,将两个丫头都卖了。楼上细软

箱笼,大小共十六只,写三十二条封皮,打叉封了,更不开动。这是甚意儿?

只因兴哥夫妇,本是十二分相爱的。虽则一时休了,心中好生痛切。见物思

人,何忍开看?

话分两头。却说南京有个吴杰进士,除授广东潮阳县知县,水路上任,

打从襄阳经过。不曾带家小,有心要择一美妾。一路看了多少女子,并不中

意。闻得枣阳县王公之女,大有颜色,一县闻名,出五十多财礼,央媒议亲。

王公到也乐从,只怕前婿有言,亲到蒋家,与兴哥说知。兴哥并不阻当。临

嫁之夜,兴哥顾了人夫,将楼上十六箱笼,原封不动,连钥匙送到吴知县船

上,交割与三巧儿,当个赔嫁。妇人心上到过意不去。傍人晓得这事,也有

夸兴哥做人忠厚的,也有笑他痴呆的,还有骂他没志气的:正是人心不同。

闲话休题。再说陈大郎在苏州脱货完了,回到新安,一心只想着三巧儿。

朝幕看了这件珍珠衫,长吁短叹。老婆平氏心知这衫儿来得跷蹊,等丈夫睡

着,悄悄的偷去,藏在天花板上。陈大郎早起要穿时,不见了衫儿,与老婆

取讨。平氏那里肯认。急得陈大郎性发,倾箱倒箧的寻个遍,只是不见,便

破口骂老婆起来。惹得老婆啼啼哭哭,与他争嚷,闹吵了两三日。陈大郎情

怀撩乱,忙忙的收拾银两,带个小郎,再望襄阳旧路而进。

将近枣阳,不期遇了一伙大盗,将本钱尽皆劫去,小郎也被他杀了。陈

商眼快,走向船梢舵上伏着,幸免残生。思想还乡不得,且到旧寓住下,待

会了三巧儿,与他借些东西,再图恢复。叹了一口气,只得离船上岸。

走到枣阳城外主人吕公家,告诉其事,又道:“如今要央卖珠子的薛婆,

与一个相识人家借些本钱营运。”吕公道:“大郎不知,那婆子为勾引蒋兴

哥的浑家,做了些丑事。去年兴哥回来,问浑家讨什么‘珍珠衫’,原来浑

家赠与情人去了,无言回答,兴哥当时休了浑家回去,如今转嫁与吴进士做

第二房夫人了。那婆子被蒋家打得个片瓦不留,婆子安身不牢,也搬在隔县

去了。

陈大郎听得这话,好似一桶冷水没头淋下,这一惊非小。当夜发寒发热,

害起病来。这病又是郁症,又是想思症,也带些怯症,又有些惊症,床上卧

了两个多月,翻翻覆覆只是不愈,连累主人有小厮,伏侍得不耐烦。陈大郎

心上不安,打熬起精神,写成家书一封,请主人来商议,要觅个便人捎信往

家中,取些盘缠,就要个亲人来看觑同回。这几句正中了主人之意,恰好有

个相识的承差,奉上司公文要往徽宁一路,水陆驿递,极是快的。吕公接了

陈大郎书札,又替他应出五钱银子,送与承差,央他乘便寄去。果然的“自

行由得我,官差急如火”,不勾几日,到了新安县。问着陈商家里,送了家

书,那承差飞马去了。正是:

只为千金书信,又成一段姻缘。

话说平氏拆开信,果是丈夫笔迹,写道:

陈商再拜,贤妻平氏见字:别后襄阳遇盗,劫资杀仆。某受惊患病,见卧旧寓吕家,

两月不愈。字到可央一的当亲人,多带盘缠,这来看视。伏枕草草。

平氏看了,半信半疑,想道:“前番回家,亏折了千金资本。据这件珍

珠杉,一定是邪路上来的。今番又推被盗,多讨盘缠,怕是假话。”又想道:

“他要个的当亲人,速来看视,必然病势利害。这话是真,也未可知。如今

央谁人去好?”左思右想,放心不下。与父亲平老朝奉商议。收拾起细软家

私,带了陈旺夫妇,就请父亲作伴,顾个般只,亲往襄阳看丈夫去。到得京

口,平老朝奉痰火病发,央人送回去了。平氏引着男女,上水前进。

不一日,来到枣阳城外,问着了旧主人吕家。原来十日前,陈大郎已故

了。吕公赔些钱钞,将就入殓。平氏哭倒在地,良久方醒。慌忙换了孝眼,

再三向吕公说,欲待开棺一见,另买副好棺材,重新殓过。吕公执意不肯。

平氏没奈何,只得买木做个包棺包裹,请僧做法事超度,多焚冥资。吕公已

自索了他二十两银子谢仪,随他闹炒,并不言语。

过一月有余,平氏要选个好日子,扶柩而回。吕公见这妇人年少姿色,

料是守寡不终,又且囊中有物,思想儿子吕二,还没有亲事,何不留住了他,

完其好事,可不两便?吕公买酒请了陈旺,央他老婆委曲进言,许以厚谢。

陈旺的老婆是个蠢货,那晓得什么委曲?不顾高低,一直的对主母说了。平

氏大怒,把他骂了一顿,连打几个耳光子,连主人家也数落了几句。吕公一

场没趣,敢怒而不敢言。正是:

羊肉馒头没的吃,空教惹得一身骚。

吕公便去撺掇陈旺逃走。陈旺也思量没甚好处了,与老婆商议,教他做

脚,里应外合,把银两首猸,偷得罄尽,两口儿连夜走了。吕公明知其情,

反埋怨平氏道:“不该带这样歹人出来,幸而偷了自家主母的东西,若偷了

别家的,可不连累人!”又嫌这灵柩碍他生理,教他快些抬去。又道后生寡

妇,在此住居不便,催促他起身。平氏被逼不过,只得别赁下一间房子住了。

顾人把灵柩移来,安顿在内。这凄凉景象,自不必说。

间壁有个张嫂,为人甚是活动。听得平氏啼哭,时常走来劝解。平氏又

时常央他典卖几件衣服用度,极感其意。不勾几月,衣服都典尽了。从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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