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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尺牍四

黄平倩庶子

弟以午节后挂帆扶数老衲入围庐幽峦遂谷无所不探生平所见名山此为冣奇伯修素有登临癖恨不见此人生足力徤时何得轻易蹉过也海内道侣零若晨星死者不可见活者不可聚弟此回亦欲入山后会遂不可知虽严亲尊命屡以出相迫然懒癖已成孝绪之绝宦与太真之绝礻居心或有可忍不可忍也玊泉奇胜明岁结室多在智者洞一以便静修一以迟长兄归道也闻欲刻阿弥疏钞于襄本有疑此不难辨但检玄装译及海东疏若无此语义为后人增益无疑若弟断然以为后人增益非疏则讹也

顾升伯修撰

别时卒卒不及吐一语因忆往昔踏月射堂听歌曲水共约此后当觅稻田厂前后一片地为看花待月之所曾未几时而出处生死有同夏云人生何事可筭得也弟世情觉冷生平浓习无过粉黛亦稍轻减即有时对清歌艳舞亦如花鸟之寓目自幸心中粗了可以隐矣六月内徧踏佳山水石胜绝自恨宿因不深不淂为此中净侣至真州遇三弟备知兄近日行履兄才识盖世阅事已久若于此事稍稍勘破人间佳恶情态真不直兄一咲也

李湘洲编修

弟不知兄已壮发前此曾驰书奉问与兄两年别耳而光景苦乐有同朝梦眼前事除却死真无一可筭者也兄有才有识又有胆独道念未切或为眼中粗惑所转弟往时亦有青娥之癖近年以来稍稍勘破此机畅快无量始知学人不能寂寞决不得彻底受用也回思往日孟浪之语冣多以寄为乐不知寄之不可常今已矣纵幽崖绝壑亦与清歌玅舞等也愿兄早自警发他日意地清凉淂离声色之乐方信弟言不欺也

龚惟学先生

某此回得请甚快今年粗了匡山此外别无分毫想儿孙块肉耳田舍邮也身体手足偶而已皆不足安顿计较客居柳浪馆晓起看水光绿畴顿忌栉沐晨供后率稚川诸闲人杖而入村落日晡棹小舟以一桡划水多载不过三人晚则读书尽一二刻灯下聚诸衲掷十法界谱钦负金放生暇即拈韵赋题率尔倡和不拘声律闲中行径如此聊述之去牍以当一夕佳话也

又 关岚地寒甚而尊殊不以为苦悬鞭撤棘浩浩然如处花林醑国此其地则寒而民则暖何恠尊之乐之也然为岚计则愿必世百年为主人计则顾得一内擢稍释拮据之苦优游二三长者之间课山水之奥结当来之缘种花赋诗随口即讴此亦生人之至乐而某与遯庵翁负弩先驱者也夫尊岂恋恋一官者哉虽然白香山七十致政自以为达陶彭泽八十日为令自以为苦两人者所遇不同其趣未始不一也某近来始知损事之乐所谓损事者非独人事田宅子女皆是也小穷则小乐大穷则大乐衣食仅充余则施之是为损事要法盖有一分余则有一分兴作图度小余则造房治产大余则为孙子计无所一至宅则欲栢欲楠田则欲膏欲沃又或谋之不可知之枯骨以幸其长且久此无他资有余而心为之驱使颠倒也宗少文云吾已知富不如贫贵不如贱始以为矫谈今乃信之往曾与黄平倩言但看长安街夜半时古庙冷铺中乞儿丐僧齁齁如雷吼而白髭老贵人拥绵下帏乞一合眼而不可得囗宗少文之言验矣

何客部本江

作字时又九之次日也方杖而出偕数衲往玊泉收堆蓝山色饮仙人掌茶此地兄宿经由他日入沮漳闻路人云智者洞中有一老头陀须发如败苇身若竖铜饮岚卧石语人以目不以口者是必我也兄去旌节屏侍史踪之或可得不然与鹿麝同骇而去

雷元亮郡丞

往莫州聚首时高呼畅饮大快也已而萍迹囗西人从匡山道上来辄问问辄无有不怏怏数日者不谓今者遂在照临之下也初意欲渡江值先姑后事东驰西走耽延至今囗野人制不入城府亦硁硁之小节又则部民分势隔绝某虽枢衣临之以老公祖拥之以皂帽恐之以白晳之傞史能遽若曩者之欢呼谑浪乎此某所以未出门而先次且也观至此得无捧腹而重笑其迂耶

黄平倩

参山道中逄胡舍人得兄手书具悉近况此山奇绝其石则昆仑玄圃其宫室则祈年未央其树则孔明庙前老栢也匡山之胜以涧以瀑其它不当香垆一峯五老差敌耳未知岁眉真能伯仲否也学道之不利官久矣当事者之意将以觧官难诸大夫此犹纵鱼于壑而放鸟于山其谁不快然弟亦有此言谓既持释子戒口断荤血身断冶媱心中断却了子孙田宅之想诸皆可断而官独不断何以自觧于天下也当事者此举未可谓非一番大垆冶也家之不可学道犹官也官有友而不暇家则暇而孤唯游可兼淂之弟意欲春秋入山谘访冬夏则闭门读书而已既已图出世一大事而其肠胃所贮若依然只俗子家物何若不谈之愈哉古人学道贵密不惟令人不觉其长亦且不尽见已之是即如布施一事随刀周邻里乡党则密必名山大剎通邑大都则愚者骇智者笑矣五度皆然举一可例吾辈所谓持戒精进得无有不觉不知堕此区宇者耶此饮药而服忌不若不饮之愈也弟近来痛省此病故言及此所谓腊月扇子恐南地寒暄不常耳

陶周望宫谕

去年入匡山今年入太和天目洞庭直魁丘耳兄真觧官去弟来春当之西湖偕游天台鴈荡便了却武夷普陀诸约新其所常见而证其所不至亦快事也会胡太六知社中兄弟近益精进弟谓诸兄纯是人参甘艹药中之至醇者若弟直是巴豆大黄腹中闷饱时亦有些子功效也家父迫弟出而弟懒于世事性僻而疏大非烃世科材弟又生计减少数椽残茆十亩秫田已付之妻儿管理身口自足无庸劳薪仕途弟客寄村庐四方道侣分餐而食虽亲戚朋友亦不责弟以常礼及告以风水田宅往来酬荅之事弟公然一方外人也然弟尚以为苦出门虽敝衣踉跄人必指曰某官人数日一见妻子或告曰某篱落坏儿子某废学党中有不觧事者至言及乡里间不平之事未免动念若一离家并前数事亦无眼中得不常见烂熟人虽俗亦快也静虗兄恐已归所云顿除渐修大非弟指不知以何为修若云蔬食断腥是修则牛羊鹿豕亦蔬也若云长夜不眠是修则训狐蝠鼠亦不眠也若云一念不起是修则无想诸外道亦不起也若云腾腾任运不着不滞是修则蛙鸣鸟语亦腾腾任运也楞严经云一迷为心决定惑为色身之内凡六根可摄持皆身也可分疏悟入皆身见也所云渐修不知当从何处着手静虗若未去幸以此字示之

萧允升庶子

海内交游如兄丈之于不肖兄弟有几夫世有肤交有骨交有气交骨交则荆聂之俦也气交者气味相合如水之于盐自非性命相期胡以至此若兄丈之于先伯修是已忆壬辰之岁弟初获交于诸道友先兄踞毡而坐念方则之丈论难迭出足为千载一时曾未几何而东零西散念方既已下世先兄继之射堂秋月有若隔世人生会合何可常也弟已绝意仕进而家父意尚果然未便驱弟出山庵居柳浪湖长杨万株桕千本湖百余亩荷叶田田与荇藻相乱树下为圜瓢茶莲藕取给有余弟又不常居乡纔了匡山便入太和觧夏后人衡岳遇缘则住不则去亦足以乐而待死矣知兄信我漫一及之不可为不知者道也

冯尚书座主

方春卿之命下凡在门下士无不延颈举踵且庆且忄尉者无何而 东朝建二十年廷臣所争而不可淂者一旦遂定此虽 王上独断抑亦吾师之将顺者潜而速也某殊悭缘不获一覩其盛居常持镜自照此等骨相岂可入甘肥场自分与吠蛤鸣蛙一体歌咏太平亦乐而甘之唯师席日远万万不能忌情海内如师之爱门生忌其百漏而取其一淂者有几某岂木石而不自知夫以某之拙似傲懒似慢虽同辈或不可堪而师爱之惜之终始如一日某独何心能不金胸刻腑也自恨才力钝劣不能建一奇当一官百负师门唯诗文一事欲稍自振拔山水性命之余聊一发之而质凡下不合古辙谨录记文数首山行诗数萹尘览比于诙谈得师破颜一笑足矣惟师削而正之然过此亦欲焚却笔研人生精力几何若为以有限之精神事此无益之伎俩也即此是名根未尽山中人不破此障亦何异纷华世味也毕竟诸缘皆易断而此独难拾或亦文人之业习耶去年游匡庐今春登太和皆奇奥之极觧夏后复欲束装入衡岳海内奇山水许十年可尽择其地胜而人清者居之俟师他日归来某方策杖过东海穷览邹鲁之胜坐日观而扣云来与师评天下山水佳绝处以当卧游此即某之所庂上报知已者也狂谈可笑之甚唯师恕之先兄恤典会典具载谨遣小价上疏伏念先兄讲读四年竟以此卒生平修谨无纤毫过讲明圣学似亦朝贤之所许可倘荷特恩荫恤赠谥皆例所有是在尊师主持耳然亦未敢必疏之当上否也唯尊师裁之

答王以明

居士畏语言建立为地狱业火之是已独不畏易觧亦语言建立乎若一切论著皆去而易觧不去是未曾抺却语言也此即犯妄语罪若以论说为建立易觧为非建立是自语相违也此即犯两舌罪妄语两舌非泥犁业乎居士何以自觧不觧则无以晓喻迷人觧则复犯语言建立矣岂惟居士伏羲文王便是招头矣故走谓居士非真畏语言者也不若留却且消遣闲日也大和诸诗奉览幸即掷下记尚未成时方结夏料理楞严宗旨故未暇作文字业耳走非畏文字者也并此无畏奉施居士纳不往曾藏得易觧数本今亡尽矣有淂意处幸一见示

荅陶周望

藻来具知真切矣山居颇自在舍弟近亦喜把笔闲适之时间亦唱和柳浪湖上水月被搜无渡遁处往只以精猛为工课今始知任运亦王课精猛是热闹任运是冷淡人情走热闹则易走冷淡则难此道之所以愈求愈远也弟学问屡变然毕竟初入门者更不可易其异同处只矫枉过直耳岂有别路可走耶据兄所见则从前尽不是而今要求个是处此事岂可一口尽耶今日如此明日又如此纔有重处随即剿绝今日之剿在明日又为重处矣游山若碍道则吃饭着衣亦碍道矣如此则兄真如陈同甫所云虽咳嗽亦不可者道实碍人之物人亦何用求道耶

王则之宫谕

别遽十年余矣曰兄奄忽二载长安聚首之乐不啻隔生不忍言不忍言近日学问得剿绝不陶周望是真实参禅人虽未入手然其进不可量也黄平倩亦甚勇猛数淂长安书云有赵少卿王行人左侍御王刑部皆卓然有大根力参究此事恨弟老懒无意复出不淂一扣门墙谘决尊兄往来南北当有所遇实证据处幸一一示我弟虽不敏尚能削骨沥血乞半偈书作将来凈因也弟明春欲南行了天台鴈荡公案若尚在南亦一快事弟头发已有数茎白者如则之当满头矣

王百谷

每逄吴僧来辄首讯百谷闻动履倍常则大喜谓风雅道衰尚赖此老成人撑持也明春入台荡取道两洞庭百城烟水中首扣大知识想囗不作德云面孔费不肖十日艹鞋钱也绵竹僧以缘事入吴便致远讯惟有以开发之

荅徐见可太府

东南之游极于五泄将留台荡普特以为后约仁公既期以来春便当执策从事矣近日移居山庄去城一牛吼地山中老松千本修篁万竿颇足自快干霄之干以障风露枵中之木以当庵庐苍髯之藤藓皮之石以为友朋此乐非仁公恐不复见赏不然未有不以为癖且痴者山行注一路程本子也何足烦大笔政复刘邕之嗜明公或偶同焉使夫乡里之士知痴而僻者亦偶见赏于大人君子此亦贱士之荣遭也千旄北矣野人卧山南而送之亦复近诞然自以为知仁公之深莫野人若也故且畧形体以事君子

又 于鳞有远体元囗有远韵然以摹拟损其骨辟则王之学华会稽徐文长稍自振脱而体格位置小似羊欣书仁公何得遂奄有之不佞下里稚语耳尊叙奖藉过甚将无蕉葛衷而古锦袭乎夫尹夫人之望邢也此犹以色却也今使夷光导而嫫母御能免太冲之掷耶山居已两月去城百余里微来札亦不知板车之过谷也山资之乏辄尔饶足自惟无夷门咫尺之义而横遭长者之施頳颜甚矣既不能长揖道傍随诸攀辕之后又不敢以虗仪为将唯有北望九顿而巳异日者或撰为俚言以歌扬休明是乃艹茅之所以报耳

与耿中丞叔台

往过白下辱翁台爱至渥比归山中欲具笺道谢而所谓致书邮者非山人则缁客其意皆有干于东诸侯者故笺竟不致不然某非无心囗兀兀不知感感而不为一言以通也某归来囗所事登临之暇辄复吟哦如夜蛙朝鹊呌跳鸣跃不能自止其言皆花木虫鸟退之所云穷年枉智思掎摭粪壤间者要无足为翁道但公退之暇借以发咲时亦有之如排场嗑囗无益音节大为发诨之资也

王百谷

椘中绝无江南士人但时有白足赤髭耳问王先生近况亦复不晓每思包山大目之胜屐齿辄跃遂欲买舟便道访半偈主人而堂上白头往往见勒明年寻一佳题目东下当了此愿也正路鸠材僧入椘不能淂木巳梓楩楠之一不佞稍为区置仅获蒲柳下村数十株耳其实湘中富室不能敌吴之窭人僧云东洞庭有陶朱掎顿焉且与百谷为戚愿淂百谷布施蜡花笺一幅未识可否

袁无涯

不肖诗文多信腕信口自以为海内无复赏囗者兄丈为之梓行此何异疮痂之嗜幸谨藏之囗为不肖护丑勿广示人也至嘱至嘱戊戌以后稍有著述去僧忙不及录寄附去广庄及瓶花集诗各一册余俟怡山还致之明春当僧家弟南行或得相从席立道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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