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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记一

日鉴堂记

诗敬之篇曰天维显思陟降厥士日监在兹记者曰成王访落之诗也君道也言天之聪明无所不及人君事天常若陟降于吾之所为而无日不临监于此焉夫人臣之事君即君之所以事天者也君曰天为高远而莫予监也于是乎般乐怠傲违天厉民者有矣臣曰君为高远而莫予监也于是乎泄沓施缓狥私蔑公者有矣是故知夫出往游衍莫非天也而祗若天道之意存知夫视听明威莫非君也而谨守王度之意存斯寅畏兢惕福禄所由致也予读是诗而得臣事君之道曰知事天则知事君矣寓邸在长安之街西有堂焉北瞻宸居君父在上恒若无日而不临监于此也夫人君其尊如天其明日月其威雷霆也矧今皇上神圣睿明旁烛万里在廷群臣臧否勤怠圣鉴昭如毫发不爽而予也以眇焉孱陋当眷任岂不重可畏乎因取诗语名其堂时顾諟斯义而思儆云耳

袁山新营所居记

予始卜居钤山然邑滨河恒有水患每霖潦涨溢辄及舍壁之半于是始谋卜居郡城郡之西故有官庾岁久圯而徙并他所或曰静僻可居嘉靖庚子夏入直于官营兹址而居焉址以丈计横四十有奇纵如之北枕城麓东旧为洼池则实以厚土西邻官局则限以崇垣其南居民数家咸愿乐售又买之则辟以通衢加延袤焉予比岁荷蒙皇上恩赉隆渥因悉出赐金以佐凡费始作正寝之堂东为祠堂祠后为书堂东北建楼以尊贮上赐密谕之札御笔之诗累赐之诰勑而楼曰琼翰流辉堂曰忠弼者上所赐名也其西隙地为圃累石植树构堂其间曰悬车行将乞谢而归则佚游于斯宾燕于斯而命之曰憩老之园斯吾作室之初意也盖吾之始营兹室也自矢诸心而贻书蕃曰吾无勋业在官无惠泽及乡党兹举慎毋以私役劳民重吾不德故终是役也不敢假官府一力焉按志郡有山在秀江之北曰袁山以汉高士袁京居之郡因以名兹所居虽在城郭而林岫回合烟云苍翠近在几席巾车方舟往来钤袁之间随在而适孰使予乐恬旷而释烦累者非兹两山也欤爰刻兹石以识夫兴建之所繇而悬车堂别有记

恩赐堂楼名额记

嘉靖癸卯五月二十六日嵩具疏言臣比年蒙皇上所赐手谕圣制充溢私箧又蒙节赐玄象昨以禄赐所积于里第建楼用谨宸奎之藏兹已落成伏乞圣恩赐之名额不胜幸甚是夕召对于璇霄殿上面定楼名曰琼翰流辉其奉玄像之所曰勑赐延恩之阁以黄帖一手书赐之嵩顿首谢时天颜衎豫嵩复以堂名请上曰卿事朕克尽忠悃盍以忠名而其下一字未定上握笔凝神构思徐曰再思之时漏下二十刻嵩既退明旦出御批乃赐名曰忠弼及命工曹制扁给赐云于时在廷之臣敬瞻羡叹咸谓恩囗堂名虽有二三辅臣故事然其字义之精永则臣嵩为专盖辅职曰弼有拂正之义焉书曰予违汝弼舜命禹言我有违戾于道尔当弼正其失夫舜大圣人也岂有违待于弼哉由不居其圣惟恐过之不闻言之不尽故望于臣下如此也仰惟皇上睿明神圣出于天纵犹且谘政询谋俯逮臣邻面计札谕孜孜罔置迩者又蒙赐臣银记其文曰忠勤敏达而牧勑曰赐卿此记以便谋猷入告天语所期与名堂之义实互相发而于忠之一字敏致意焉皇上之心是即大舜之心也顾臣庸鄙猥琐囗处政府怀负乘之惭每受宸渥切氷渊之惧输涓流以益巨海持爝火以助太阳其将能乎惟是忠诚一念夙夜尽瘁期质神明坚确弗移可贯金石斯则臣之所自勉自信而弗敢有负者也因伏自念虽臣孱陋不足以仰承大赐然圣主所以宠嘉愚臣之至意不敢不志之以昭示来世嗟夫宸章奎画并河汉以争辉宝刻璇题揭江山而改观用是摹勒御笔镵诸琬琰而谨叙拜赐之岁月如此云

悬车堂记

昔者夫子之训以里必择仁袁州古宜春郡其风气茂密城郭完固兰釞力田勤生粳稻鱼笋果蔬之利足以自资故重违其乡溪濑湍急大舟不得进四方工巧奇靡之货不至故民不见可欲土俗愿朴鲜嚣伪嚚犷之习盖庶几所谓仁里者矣而其冈峦回拥林壑映带云烟寂而泉石嘉郛郭井邑若在屏障图画之间又有足乐也且吾家钤山往来不旦里而父母之邦也予童而游焉壮而从仕周徊两京余三十年务剧形劳思抗志于埃壒之外矧年既老而发种种矣揆之止足之义于退休为宜故择地于郡治之西使营一区而将老焉而题其西圃之舍曰悬车堂或闻而咻之曰子乘轩曳裾拖玉纡朱致身重位策足高衢秘苑宵直皇宫昼趋晋锡便蕃顾问勤渠虽有林泉其得乐诸名堂之云其不欺予哉予嘿不应嗟夫君子进则服勤尽忠于君退则忘名求志乎已迹虽不同惟义之安而巳予也潜志山泽驰思丘樊招云月于东溪侣猿鹤于北谷浩歌永言乃其本怀狥禄忘返是惟深耻独以误荷圣天子殊眷隆渥义不得遂其私鞠躬尽瘁乃其分耳万一他日仁圣悯其老衰赐之南还获税鞿鞅从于邦人父老婆娑里门以咏歌至化坐观美俗毕吾之所好则岂非厚幸哉姑记此以俟

思勉堂记

堂名思勉何志圣训也是维嘉靖己亥九月廿八日皇上有事山陵驻跸感思殿召勋辅臣勋臣希忠臣元臣言臣鼎臣暨礼官臣嵩入对榻前指授诸所罢行事宜既五臣退上独留嵩谕曰卿勉尽忠诚人言勿以介意只要尽职嵩感激致词顿首谢盖先是有不悦于嵩者言官希其意会考察论及嵩囗囗欺煽噏訿诋击甚力赖上洞知其诬不听既累赐中旨慰留兹又特赐面谕劳勉之如此云臣退伏自思念简册所载前世材贤之士及勋德大臣受人主知者何限然或一遭谤毁欲辩无由在宋庆历时虽以欧阳修之贤受知仁宗且横罹口语目为奸邪寻不免滁州之行乃若嵩之卑鄙赘琐荒劣缪盩摈斥弃逐乃分之宜顾荷蒙皇上庇护保全恩眷愈厚视修所遭不敻异霄壤哉此实遇我皇上容盖如天地故小善弗遗明照同日月故烦言弗惑嵩也曷克以钦承之夫忠者尽已之谓诚者不欺之谓此为人臣者事君之道当然也臣自蒙皇上简任礼官以来适礼文事殷百责丛委每便殿召对夜分始出谕札日数下章疏题覆取具仓卒嵩本无他能惟是夙夜尽瘁罔躬之恤朴忠孤迹恃公道与神明而巳凡所拟奏殚尽心力必据理之正语皆由衷间有违咈上亮其诚不罪也忝冒宠私踰越恒品然众所嫉忮亦由之嗟乎嵩曷能报上哉亦惟圣训是绎是思惟忠惟诚勉尽职业图报于万一耳矣至于毁誉利钝非臣之所能知也谨恭录圣谕庋诸堂中而题其颜曰思勉云

别号志

古者父命之名朋友则以字称今世士大夫于名字外又创别号其始二三元老为后学所尊称近岁则凡仕宦皆有之故虽以予之謭劣亦不能独违于俗因自号曰介溪近又更号曰勉庵云介溪云者予家溪田之上有盘石亘水中因以名志居地也然予意不唯是盖尝观于先正凡所自号恒寓意箴儆而匪取适泉石之谓夫介者戒也溪者欺也大学论诚意以毋自欺为戒斯义也守已事君交友之针砭药石也予欲日诵之以有儆焉耳勉庵云者嘉靖己亥予被时论皇上召见而谕之曰卿勉尽忠诚人言勿以介意予退而名其堂曰思勉遂以名庵志感恩也且服膺圣训而时自省焉呜呼圣贤之训明如日星君父之恩同于天地予也一息尚存此志靡懈嘉靖壬寅夏五在告病起偶书

古城新第记

云岑殿喻北隅支阜衍迤虺萦翼赴折而西南曰古城之巷有丘突如有泉浏如泉上堂寝门序郁如崒如而有山林之观者侍御黎君干兆之居也始君谋考室视斯地有异状问之某氏之遗址也其泉旁居氓侵削几半圃分而室跨以君之亟酬其直也咸乐贳焉积岁月侵者复分者合跨者撤中作堂曰蒙耕蒙耕者君旧业在邑北蒙山下示不忘本也又曰仕而休有明农之意云其东依山作楼曰明恩尊赐勑其上登于斯楼则凡五星之峰九十九折之水皆得平观而俯视之作寝堂曰成教寝稍前即蒙耕也翼以两厢曰正蒙曰务本北作轩曰习静轩北作重屋曰习勤凿井而汲曰我泉井北迤东艺果蔬作圃圃后通衢作市区皆缭以甓垣而堂之西作门曰骢绣门外作楼者三以俟宾至而休者子姓学者囷积者衢左右作两甓门自此北去入茶陵营临涧作行屋曰在涧又南出凤池门据石阜作亭曰可亭有双涧翼出旋于江汇为澄潭若碧练迤逦隐隐林木间群峰森列天际聚落烟火川原帆舶举在目睫境于是为胜环莳松栢沼被以莲芡而作棂屋曰望益合之曰古城新第云侍御间谓嵩曰吾黎之先唐常侍讳植者自河南卜喻北而家是曰递步宋华文阁待制讳立武者实亢厥宗食指益蕃而代有显融宝庆间讳秀栢者又自递步析居蒙山弹峯之下是曰小步小步之析至凤凡八世析古城焉盖经始至今历二十稔而缔构始备其勤如此吾既无所用于世则庶几优游而终老焉子幸为我记其成使后有考也嗟夫君子怀抱奇杰事功德业期以为世用也若夫考盘乐泌隐居独善者之为耳侍御以名进士历台察贞宪育英声望踔绝要欲横厉远骋自表见顾遭谗罢归无所事事独竟其力于斯以隐处为乐岂其志哉虽然昭荣而蓄德勤穑而敦教含章而寄幽垂统振绪则所以贻其后者远矣吾闻位不满德者后将大侍御蕴厚而发之薄用宏而出之微吾将觇其食报于后之人也巳姑记之以俟

荣赐楼记

古者人君有赐于其臣乎曰有赐衣裳以章德也赐弓矢鈇钺以专征也赐秬瓒以祀也赐籍示训也周武王赐臣以大训以肃慎之矢密湏之鼓咸以崇劝功德非是者弗与古者人臣有报赐于其君乎曰有衣服服以拜赐车马乘以拜赐召穆公受周天子之赐作庙器铭而蒇之晏子为齐相弊车羸驷而君子讥之以为隐君之赐少傅大学士序庵李公为今天子所简任眷宠优渥晋锡便蕃公于是作荣赐之楼其始建书院尊其中为珍谟之亭珍谟者上所赐名也亭之后则为斯楼栋宇云矗檐阿鸟翔轩敞砦密迥轶浮壒宸章奎翰问政之札敕天之歌同游之赋褒忠之勑赫奕昭回于是乎在瑶编缃帙织文之服篚颁之币牧贡之金烂盈充斥于是乎在公之言曰上德至矣时也何足以钦承之惟是昭遇揭虔志吾无穷之感云耳其召穆之遗意也欤洪惟我皇上天纵圣智知人则哲廷臣鉴别慎所许可异宠殊锡唯巨老二三少傅公纯诚忠敬温文端亮夙夜匪懈以能迎天之休为宗伯为元辅赞翊礼乐弥纶王度推引善类剂量吏治嘉猷日告上皆虚巳而听焉盖压在王室泽被天下弘矣且贵穷卿辅而礼愈恭心愈下休休其量无愚智者信之夫济物成务功也庇世焘民德也备是二者自天申之遒是百禄其谁曰不宜嵩执笔从太史后公命记兹楼之成爰质古义敬述斯文后世欲知我明君臣相与之盛可考见也巳

介福堂记

两洞庭山居震泽中其西山之麓今少宰徐公之居也公始家食奉母太淑人为堂而居之当淀紫峰之阳前临太湖巨浸溶漾林岫郁纡岛坘洲渚盘互交暎嘉木美竹清秀敷舒凡观望浮游之胜堂得专之旨甘滫囗囗髓无求于外而足山之人曰太淑人称备福矣而公之心惄乎其未有慊也公起翰林自编修侍读历学士宫詹至今官积二十余年遭圣天子锐意文治公日侍讲幄启沃之功懋焉由是赐诰赠祖若考皆如公之官而太淑人始有今封宸章焕贲公涓日选使驰归为寿曰乃今有以慰吾母者爰摘诰中语名其堂曰介福云山之人咨嗟忭欣汇有颂言昔戾兹堂以衍以敖今肃瞻哉帝制之褒水辟若广山增而高堂之翼翼以降以陟淑哉夫人宜受天锡吾有筐篚吾有酒食以介景福眉寿千亿吾侪小人厥飬口体孰知荣名亲显乃尔嵩闻之礼曰百顺之谓福夫辅德沃心忠之大也荣名显亲孝之至也忠孝之谓顺顺斯福矣夫是之谓福备洞庭之两山居东者多贵仕而西无闻焉先封君笃孝义太淑人克相之毓德流庆乃有今少宰公颙然公辅之望盖蜿蟺扶舆閟于古始发于今哉是用摭诸山人之词志在堂壁列之图经以永宪于千万禩

爱贤堂记

日鉴之东有小堂以爱贤名之其先为少保东菜毛公谢文正公费文宪公相沿以为居第者也岁久圯甚予贳而新之夫三公者当代之贤辅也文章功业在人耳目而予昔筮仕词林皆尝望其颜色炙其诲论者斯地也贤迹之所寓也昔皮子作七爱之诗慕房杜以为贤予窃取斯义故堂以名焉或曰鸿迹难期萍居靡定长安宅第凡几阅主矣留意于兹不巳惑乎虽然姑以志吾之所好云耳且吾之居于斯也凡纡轸而维驷者皆朝之宗工彦士也就芝兰之馥资丽泽之益以足吾之所好而闻吾过增吾之所弗及皆于是乎在是故仰法于前则事得我师近取诸善则人乐我告斯吾名堂之意也然孟氏谓士当论世尚友则又有进乎古之人者予窃有志而未能焉爰书以为记

遐观亭记

凿南庑之壁为牗阅其前则为邻某氏之圃有麦在土茁出青翠如剪有杏始花缟艳繁郁如雪杂树数株离离然立其旁近屋室鳞比栉次矗矗相望又其前则都城言言横亘若屏举目而望则见夫天之高日星之灿烟云风雨之明霭变幻鸟群飞而高逝旷焉朗焉得大观焉嗟夫昔之居此者环堵以窒四面无所达目无所覩固蔀塞而昧昧也今不出户而得廖廓之观虽处廛市若出林垧凭栏舒啸景物森罗胸臆烦扰之累豁然而释窃有获于居高明远盹望之义故名曰遐观亭云

寄适园记

获地为圃中树一亭以资燕息种竹数挺杂莳蘐卉以供怡翫命之曰寄适夫结林木以延清避喧嚣而借豁此恒情之所欲也然而委质王室夙夜在公万务婴其虑百责萃其躬闻召命则行不俟驾草奏记则笔不停挥虽欲寓情衎衍栖志恬旷岂可得哉园名寄适予未尝得一日之适聊志斯语以代解嘲云嘉靖乙巳仲夏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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