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珠 晋陆机
臣闻春风朝煦萧艾蒙其温秋霜霄坠芝蕙被其凉
是以威以齐物为肃德以普济为弘
使人畏爱悦服策 唐白居易
问政不可宽宽则人慢刑不可急急则人残故失
于恢恢则漏网而为弊务于察察则及泉而不祥
将使宽猛适宜囗密合制上施畏爱之道下有悦
服之心刑政之中何者为得
臣闻圣人在上使天下畏而爱之悦而服之者由乎
理大罪赦小过也书曰宥过无大况小者乎刑故无
小况大者乎故宥其小者仁也仁以容之则天下之
心爱而悦之矣刑其大者义也义以纠之则天下之
心畏而服之矣臣窃见国家用法似异于是何则纠
察之政急于朝官而宽于外官惩戒之刑加于小吏
而纵于长史是故权轻而过小者或反绳之寄重而
罪大者或反赦之臣伏思之恐非先王宥过刑故之
道也然则小大之喻其犹鱼邪鱼之在泉者小也察
之不祥鱼之吞舟者大也漏之不可刑烦犹水浊水
浊则鱼喁政慢犹防决防决则鱼逝是以善为理者
举其纲囗其网纲举则所罗者大矣网囗则所漏者
小矣伏惟陛下举其纲于长吏囗其网于朝官舍小
过以示仁理大罪而明义则畏爱悦服之化暗然而
日彰于天下矣
厉法禁 宋苏轼
昔者圣人制为刑赏知天下之乐乎赏而畏乎刑也
是故施其所乐者自下而上民有一介之善不终朝
而赏随之是以上之为善者足以知其无有不赏也
施其所畏者自上而下公卿大臣有毫发之罪不终
朝而罚随之是以下之为不善者亦足以知其无有
不罚也诗曰刚亦不吐柔亦不茹夫天下之所谓权
豪贵显而难令者此乃圣人之所借以徇天下也舜
诛四凶而天下服何也此四族者天下之大族也夫
惟圣人为能击天下之大族以服小民之心故其刑
罚至于措而不用周之衰也商鞅韩非峻刑酷法以
督责天下然所以为得者用法始于贵戚大臣而后
及于囗贱故能以其国霸由此观之商鞅韩非之刑
非舜之刑而所以用刑者舜之术也后之庸人不深
原其本末而猥以舜之用刑之术与商鞅韩非同类
而弃之法禁之不行奸宄之不止由此其故也今夫
州县之吏受赂以鬻狱其罪至于除名而其官不足
以赎则至于婴木索受笞棰此亦天下之至辱也而
士大夫或冒行之何者其心有所不服也今夫大吏
之为不善非特簿书米盐出入之间也其位愈尊则
其所害愈大其权愈重则其下愈不敢言幸而有不
畏强御之士出力而排之又幸而不为上下之所抑
以遂成其罪则其官之所减者至于罚金盖无几矣
夫过恶暴着于天下而罚不伤其毫毛卤莽于公卿
之间而纤悉于州县之小吏用法如此宜其天下之
不心服也用法而不服其心虽刀锯斧钺犹将有所
不避而况木索笞棰哉方今法令至繁观其所以防
奸之具一举足且入其中而大吏犯之不至于可畏
其故何也天下之议者曰古者之制刑不上大夫大
臣不可以法加也嗟夫刑不上大夫者岂曰大夫以
上有罪而不刑欤古之人君责其公卿大臣至重而
待其士庶人至轻也责之至重故其所以约束之者
愈宽待之至轻故其所以堤防之者甚密夫所贵乎
大臣者惟其不待约束而后免于罪戾也是故约束
愈宽而大臣益以畏法何者其心以为人君之不我
疑而不忍欺也苟幸其不疑而轻犯法则固已不容
于诛矣故夫大夫以上有罪不从于讯鞫论报如士
庶人之法斯以为刑不上大夫而已矣天下之吏自
一命以上其莅官临民苟有罪皆书于其所谓历者
而至于馆阁之臣出为郡县者则遂罢去此真圣人
之意欲有以重责之也奈何其与士庶人较罪之轻
重而又以其爵减耶夫律有罪而得以首免者所以
开盗贼小人自新之涂而今之卿大夫有罪亦得以
首免是以盗贼小人待之欤天下惟无罪也是以罚
不可得而加如知其有罪而特免其罚则何以令天
下今夫大臣有不法或者既以举之而诏曰勿推此
何为者也圣人为天下岂容有此暧昧而不决故曰
厉法禁自大臣始则小臣不犯矣
君术策四 苏辙
臣闻古者君臣之间相信如父子相爱如兄弟朝廷
之中优游悦怿欢然相得而无间知无所不言言无
所不尽开心平意表里洞达终身而不见其隙当此
之时天下之人出身以事君委命于上而无所忧惧
安神定气以观天下之政荡然肆志有所欲为而上
不见忌其所据者甚坚而无疑是以士大夫皆敢进
而擅天下之大功至于后世君臣相虞皆有猜防之
忧君不敢以其诚心致诸其臣而臣亦不敢直己以
行事二者相与龃龉而不相信上下相顾鳃鳃然而
不能以自安而尚何暇及于天下之利害故天下之
事每每扰败而无所成就臣窃伤之而以为其弊在
于防禁之太深而督责之太急夫古之圣人至严而
有所至宽至易而有所至险使天下有所易信而有
所不可测用之各当其处而不失节是以天下畏其
严而乐其宽至于后世之君徒知天下之不可以甚
宽也而用之其君臣之际使其公卿大臣终日忧惧
不得安意肆志以自尽于其上而以为畏威徒知天
下之不可甚严也而用之其法律之事使其天下之
官吏欺其长上得以苟免取容不畏天子之法而以
为行惠盖其所以用之之术甚悖而不顺者至于如
此夫天下之人上自百官而下至于庶民其为奸安
可穷尽而天子者以其一身寄乎其中论其众寡之
势则天下至众而天子至寡论其智诈巧伪之术则
天下之众固必有过于天子者吾欲临之以天子之
威则彼有所畏惮而不敢言多为之堤防以御其变
诈则彼之智将有以出于堤防之所不能及是以古
之圣人推之以至诚而御之以至威容之以至宽而
待之以至易以君子长者之心待天下之士而不防
其为诈谈笑议论无所不及以开其欢心故天下士
大夫皆欣然而入于其中有所愧耻而不忍为欺诈
之行力行果断而无忧惧不敢之意其所任用虽其
兄弟朋友之亲而不顾徇私之名其所诛戮虽其仇
怨囗睚之人而不恤报怨之嫌何者君臣相信之笃
此所谓至严而有所至宽者也然至大吏纵横放肆
犯法而无忌天下之所指目律令之所当取则虽天
子有所不可辄释使之一入而不可解而后天下知
有所畏此所谓至易而有所至险二者其事不同而
相与为用夫是以至宽而天下无颓惰靡迤之风至
险而君臣无猜防逼迫之虑夫惟能通其君臣之欢
而尽行其刑法之所禁而后可以及此也
论宽猛二道奏 上官均
臣闻治天下有二道宽与猛而已宽过则缓而伤义
事有废弛之弊猛过则急而伤恩官吏有弊法苟免
之患术虽不同其囗政害民一也自熙宁以来朝廷
以法度整齐四方诸路监司不能深明朝廷之意往
往务为惨核刻深之政郡县望风畏栗大抵以趣办
为事类文具而无实不暇长计远以便民为意而
四方之民有憔悴愁叹之音此伤猛过急之弊也自
陛下临御数下德音务从宽大四方欣然仰戴德泽
然比闻诸道监司又不能明陛下之美意妄意朝廷
风旨一切以苟简纵弛为事疲囗污庸之吏视而不
劾纷纠紊缪之政知而不察外求宽厚之名以要誉
于一时此矫枉过宽士大夫守义不笃之患也方陛
下讲修百度以差役之法行于四方尤在郡县夙夜
悉心以推行朝廷爱民之政若怠惰不举委成于胥
吏太守玩而不察监司视而不纠朝廷遣使廉访颇
有其实或风闻于上当显责以厉远近庶几按察之
吏不敢宽纵郡县之官不敢偷惰人人警惧修职宣
布陛下之德泽以惠黎庶
治势略 秦观
哲宗元佑初观以蔡州教授举贤良方正进策三
十篇其治势略云
圣主之于天下岂尝有意用术哉天下有强势吾则
有宽术天下有弱势吾则有猛术非强非弱天下无
势非宽非猛吾亦无术盖无势者天下之常而无术
者圣人之至术也虽然御强势者必以宽而强之弊
实生于宽御弱势者必以猛而弱之弊实生于猛何
则昔汉之文景承高祖开创之后接吕氏蹀血之余
除非谤去肉刑减笞法定棰令可谓宽矣而诸侯逆
命外寇侵边孝武不胜其愤力攘匈奴诛两粤大臣
相继而入狱二千石连颈而伏诛巫蛊之祸至于夫
妇父子之间而不相保由是言之岂非强之弊实生
于宽耶昔唐肃宗器本刻深以刑名自喜安史之乱
来归者戮于独柳之下待罪者毙于缧绁之中可谓
猛矣而庆绪荐兴思明复起代宗深鉴其事舍胁从
之罪缓污染之诛至于封豕长蛇无所惩艾忠臣义
士切齿不平王室陵夷之渐盖基于此由是言之岂
非弱之弊实生于猛耶是故救强之弊必于崇宽之
时救弱之弊必于尚猛之日昔陵阳严诩将去颍川
谓掾史曰我以柔弱召必选刚猛代到将有僵仆者
矣及何并至郡首治锺威赵季李款之狱果如诩言
以诩并观之则天下之势可以前百年而预定古者
刑罚世轻世重不为定论文王之时关市讥而不征
周公成王之时则关市有征矣至凶年然后弛之推
此类而言则先王之法度大抵皆审天下之势而为
之者也传曰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
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夫传
所谓和者则臣之所谓圣人之至术者欤
安民论 李觏
君者亲也民者子也吏者其乳保也亲不能自育其
子育之者乳保也君不能自治其民治之者官吏也
赤子之在襁褓知有乳不知有母也细民之在田野
知有吏不知有君也乳之不才则饥之渴之惊之痫
之亲虽慈不能幸其子以生也吏之不才则穷之役
之杀之害之君虽仁不能幸其民以安也然乳保之
任不离帷房之间亲之卧起可以接也官吏之职必
远畿甸之外君之视听无由及也是故择吏不可不
慎也窃思今之所谓良吏者多不得其衷焉不师古
道不观人情各是其所是非其所非而已其务近名
者则曰政必以猛其务阴德者则曰政必以宽其务
自异者则曰前之政猛矣我必以宽前之政宽矣我
必以猛其务自守者则曰何必以猛何必以宽断诸
法而已矣是皆一偏之论也政必以猛乎其如善人
何多其逮捕峻其推鞫苛察则谓之智深文则谓之
公火之炎矣无间玉石霜之陨矣孰分兰蕙仁者之
爱果如是哉政必以宽乎其如恶人何弛其囚系轻
其刑戮以容奸为大度以缓令为识体鸱枭鸣树而
弗忍言弋射虎豹食人而弗忍机陷义者之断果
如是哉政必改前乎则前人之猛治者皆恶人也我
改以宽孰谓可哉前人之宽治者皆善人也我改以
猛孰谓可哉政必以法乎则法轻而情重者何以威
之哉法重而情轻者何以恩之哉是故近名者刻薄
之人也阴德者柔邪之人也自异者诡激之人也自
守者畏囗之人也皆不足以知治体矣仲尼曰宽以
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盖言宽猛不可偏任也失
之于宽则济以猛失之于猛则济以宽宽猛并行然
后为治也何谓宽猛并行哉于善则宽而于恶则猛
也囗陶曰宥过无大刑故无小过虽大而宥其宽也
故虽小而刑其猛也明主诚宜处宽猛之用以命郡
吏谨察其所为而废兴之则治道一致而百姓阜康
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