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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四者相因而不可偏废也。朱子治易,虽主象占立说,而其义理未尝与程传背驰。故本义于卦爻中,或云说见程传,或云程传备矣。又曰:看某易,须与程传参看。故本朝诏告天下,易说主程某传、朱某本义,而科举取士以之。予犹记幼年间,见易经义多兼程传讲贯,近年以来,场中易经义专主朱说取人,主程传者皆被黜。学者靡然从风,程传遂至全无读者。尝欲买周易传义为行箧之用,遍杭城书肆求之,惟有朱子本义,兼程传者绝无矣。盖利之所在,人心趋之,市井之趋利,势固如此,学者之趋简便,亦至此哉!率天下之人而为程传之祸者,不知自某试官始,姑记以询之。

闻天顺间,沛县民杨四家,锄田得一古铜器,状如今香炉,有耳而无足。洗去土,有声如弹琵琶不已,其家以为怪,碎之。不知何物也。

成化甲辰,泗州民家牛生一麟,以为怪,杀之。工侍贾公俊时公差至此,得其一足归。足如马蹄,黄毛中肉鳞隐起,皆如半钱。永康尹昆城王循伯时为进士,亲见之,云然。

弘治五年,杨之瓜州聚船处,一米商船被雷击,折其桅。近本处,大小鼠若干皆死,盖鼠啮空而窟宅其中也。大鼠重七斤,小鼠约重二斤。乡人印绶初闻而未信,尝亲问其船主云然。意者天恐风折于扬帆时,致误民命,故击之耶?

尝闻正统十年,予家祖园新竹二本,皆自数节以上分两岐,交翠可爱。家仆候其老,斫而芟去旁枝,用以支取蕴草饲猪。景泰二年,新居后园,黄瓜一蔓生五条,结蒂与脱花处分张为五,瓜之背则相连附。园丁采入,众玩一过,儿童擘而食之。后仕于朝,有以瑞竹瑞瓜图求题咏者,阅之,则皆予家所尝有也。况他竹之瑞一本,予家并生二本,他瓜仅二三,又非连理,予家五瓜连理,不尤瑞乎!使当时长老父兄有造言喜事者,谄谀归之府县,夸艳归之家庭,动众伤财,其为不靖多矣。惟其悃愊无华,故人之所谓祥瑞,一切不知动其心。惟不知动其心,故骄侈不行,而灾害不作,可以保其家于悠久也。传曰:“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其斯之谓欤!

左氏、庄周、屈原、司马迁,此四人豪杰之士也。观其文章,各自成一家,不事蹈袭,可见矣。史迁纂述历代事迹,其势不能不袭。若左、庄、屈三人,千言万语,未尝犯六经中一句。宋渡江后,学者无程、朱绪余,则做不成文字。而于数字,亦往往妄加贬议,可笑也。先儒谓左氏浮夸,庄周荒唐,屈原怼怨,此公论也。谓庄周为邪说而辟之,亦公论也。若左氏春秋传,自是天地间一种好文字,而世人以其为巧言,岂不过哉!为此言者,正犹贫人吃斋,以文其贫,舍曰珍羞品味,力不能办,而必谓其腥膻不堪食,矫谬孰甚焉!

南京诸卫,官有廨宇,军有营房,皆洪武中之所经画。今虽间有颓废,而其规址尚在。北京自永乐十九年营建告成,銮舆不复南矣。至弘治元年,阅六十八年,而军卫居址尚有未立者。彼固不能陈乞建立,而上司亦未之念及也。是年,襄城马公文升掌都察院事,奏毁天下淫祠。亦尝建白,尚有未立者,拟欲以城中私创庵院置卫,则财不烦官,力不劳下,其功易成。该部寝而不行。吾昆山知县杨子器,毁城市乡村庵院神祠约有百余所,以其材修理学校、仓廪、公馆、社学、楼橹等事,一时完美。又给发余材太仓、镇海二卫,凡所颓废,率与兴举,军民至今德之。使当时该部大臣,苟有子器其人,则国家之废事以举,官府之缺典以完,又何难哉!盖因循姑恤,特为身谋,而不为之故耳,非力不足也。传曰:“国无其人,谁与兴理?”亦此类欤。

予观政工部时,叶文庄公为礼侍。尝欲取吾昆元末国初以来诸公文集,择其可传者,或诗或文,人不出十篇,名曰昆山片玉以传,命予采集之。若郭翼羲仲林外野言、殷奎孝章强斋集、袁华子英耕学稿、易恒久成泗园集、吕诚敬夫来鹤轩集、朱德润泽民存复斋稿、偶桓武孟江雨轩诗、林钟仲镛松谷集、沈丙南叔白云集、马囗〈鹿各〉公振淞南渔唱、屈昉季明寓庵集、王资之深瑞菊堂集、郑康文时乂平桥稿之类。不久,予除南京吏部主事,恐致遗失,俱以送还。今欲为终其事,而其子于父积书扃鐍甚固,一切秘恡不出,乡先辈之美,竟泯泯矣,可胜叹哉!予既负公之托,而又恐人不知其存心之厚,漫记之。殷、易、屈有刻本,余皆录本,平桥稿其子近亦刻板矣。

逊志斋集三十卷,拾遗十卷,附录一卷,台人黄郎中世显、谢侍读鸣治之所称也,今刻在宁海县。其二十八卷内勉学诗二十四章,本苏士陈谦子平所作,误入方集耳。子平,元末人,张士诚兵至吴,士有突入其室者,胁其兄训使拜,不屈,刃其胸。子平以身翼蔽,并遇害。平生著述甚富,兵后散亡,独所著易解诂二卷及古今诗数十篇传于世。正统间吾昆山所刻养蒙大训收其诗,予幼尝见之。京师士人徐本以道亦尝刻其诗印行,后有国初韩爽公望跋语,韩、徐皆苏人。

京师东厂者,掌巡逻兵校之地也。弘治癸丑五月,忽风大作,地陷约深二三丈许,广亦如之。明时坊白昼间二人入巡警铺,久不出。管铺者疑之,推户入视,但见衣二领在壁下,衣旁各有积血,而不见其人。六月六日,通州东门众讹言寇至,男妇奔走入城,跋涉水潦,多溺死者。今日闻马进士庆云。

吏书王公恕,平生耿介有执,颇负时望。然性偏拗,无休休有容气象,士大夫以此厌之。其在南京参赞机务时,与吏书王公囗〈亻与〉相厚,为作大司马三原王公传,刻板印行。太医院判刘文泰与公有怨,奏其变乱选法数事,且言其作传刻板,皆讽人为之,彰一己之善,显先帝之恶。以印本封进,乞正其罪。上不罪恕,特以其卖直沽名,令烧毁板籍而已。公遂乞致仕去。予始闻之,窃意公端人也,使其讽人为此,是与王莽何异,不之信。近得印本观之,其间指斥朝廷失处,固人所共闻,而刻板之举,或出于门生故吏,亦未可知。但传中于其所奏事,皆云不报,是皆留中不行矣,而奏词飞语,历历备具,非其亲授之草,则传者何从而得之如是之详?况刻板印行,公未必不知,不复为禁止之,是不能不来谤口之侵,而御笔“卖直沽名”之旨,非误加也。噫!好名之心一兴,求全之毁斯至,以老成得此,不亦深可惜哉!

晦庵先生家坟墓,乃先生自观溪山向背而为者。面值一江,有沙亘其间。先生尝云:“此沙开时,吾子孙当有入朝者。”其家有私记存焉。景泰间,朝廷念其有功于世,求访其子孙,于是九世孙梴征入朝,授五经博士,世官一人主祀。公文未至之数日,其沙忽被水冲开,适中其言。苏州府通判倪文烜,建宁人,母朱氏,梴之女兄,为予言此。晦庵非术数之学,而其验如此,偶然欤,抑至诚前知欤?

昆城夏氏,与处州卫某指挥为亲旧。指挥闻夏氏有淑女,求为子妇,数年未成。后求之益力,家人皆许之,女之祖独不许。因会客,以骨牌为酒令,祖设难成之计,谓求婚者云:“铺牌若得天地人和四色皆全,即与成婚。”一拈而四色不爽,众惊异,遂许之。太仓曹用文、查用纯素友善,适其妾各有娠。一日会饮,戏以骰子为卜,云:“使吾二人一掷而六子皆红,必一男一女,必为婚姻。”一掷而得浑纯。后果查生男,曹生女,查以子赘曹为婚姻。此二事相类而甚奇,盖亦非偶然也。

江西山水之区多产蛟,蛟出,山必裂,水必暴涌。蛟乘水而下,必有浮菹拥之,蛟昂首其上。近水居民闻蛟出,多往观之, 或投香纸,或投红绡,若为之庆贺者然。云蛟状,大率似龙,但蛟能害及人畜,龙则不然。龙能飞,且变化不测,蛟则不能也。

庆元初,韩侂胄既逐赵忠定,太学生敖陶孙赋诗于三元楼上,云:“左手旋干右转坤,如何群小恣流言,狼胡无地居姬旦,鱼腹终天吊屈原。一死固知公所欠,孤忠幸有史长存。九原若遇韩忠献,休说渠家末世孙。”陶孙方书于楼壁,酒一再行,壁已不存。陶孙知诗必为韩所廉得,捕者将至,急更行酒者衣,持暖酒具下楼。捕者与交臂,问曰:“敖上舍在否?”敖对以:“若问太学秀才耶?饮方酣。”陶孙亟亡命奔走闽。后登己丑第,此出杭志记遗。陶孙字器之,宋庆元五年曾从龙榜进士,奉议郎泉州佥判,其名衔仅见昆山志进士题名中,而不知其何如人。观此则其为人可知矣。

宋神宗问吕惠卿:“何草不庶,独蔗从庶,何也?”惠卿曰:“凡草种之则正生耳,蔗种之则旁生。”上喜之。

按六书有谐声,蔗,庶声。庶,古遮字,非会意也。若蔗以旁生从庶,则鹧鸪、蟅虫亦旁生耶?小人之率尔妄对,类如此。闻本朝天顺间,睿皇欲除某为翰林学士,以翰林已有三员,疑其过多。兵书陈汝言适侍侧,叩头云:“唐朝学士十八人,圣朝三四人,何多?”上喜之,遂决。盖唐之十八人,太宗为太子时,私引文学之士,以为羽翼,非以学士名官也。学士美官,其滥如此,可乎?君人者闻此言,幸而自悟,或询之有识者,面斥其非而远之,则小人不得以利口乱聪明矣。惜乎皆不悟也。

中吴纪闻六卷,每卷首题云:昆山龚明之。前有明之淳熙元年自序,后有至正二十五年吾昆卢公武记得书来历,及校正增补大略。且云:“非区区留意郡志,此书将泯没而无闻矣。”弘治初,昆尹杨子器翻刻印行。考之宣德昆山志,不载此人。近检公武苏州府志,具明之言行甚悉。盖公武之志人物,间有略其邑里者。昆山志孝文类载马友直、周津、曹椿年,皆本之郡志,而明之独遗之,岂不以是欤!公武知之稔而欠详,后人缺其疑而不志,无怪其然也。记以候修邑志者增入之。

米元章以书画名一时,其文章不多见。家藏故纸中,有露觔烈女碑文一通,辞亦清古,今维杨新志已收入,兹不录。录其赞云:“王化焕猗盛江、汉,叔运煽猗人伦乱。一德彦猗昭世典,情莫转猗天质善。楚泽缅猗云水偃,炜斯囝猗日星建。此赞每句二韵,亦新奇。囝与茧音同,闽人呼其子云然。古韵书无之,盖后世方言耳。 昔刘梦得以餻字不经见,诗中辄不敢用。囝惟顾况有诗,陆放翁亦有“阿囝略如郎罢意”之句,然用之闽、越,似亦无害。江、淮之俗,故所未闻也。而用之刻石之文,何耶?

本朝文武衙门印章,一品二品用银,三品至九品用铜,方幅大小,各有一定分寸。惟御史印比他七品衙门印特小,且用铁铸,篆文皆九叠。诸司官衔有使字者,司名印文亦然。惟按察使官衔有使字,而司名印文无之,此所未喻也。军卫千户所,有中左右前后之别,而所统千百户印文,但云“某卫某千户所百户印”,十印皆同,不免有那移诈伪之弊。此则关防未至而然也。若于百户上添第一第二等字,则无弊矣。

魏文靖公骥为南京礼侍时,尝积有文银百余两,置书室中,失去。巡捕者廉知为一小吏所盗,发其藏,已费用一纸裹,余无恙也。当送法司问罪,公怜其贫,且将得冠带,曰:“若置之法,非惟坏此吏,其妻子恐将失所。”遂寝之。

提督徐州仓粮太监韦通,尝于桓山寺凿井,深数丈,闻锸下有声铿然,得独轮铜车一具。其色绿如瓜皮,通命磨洗,视之,上有识文云:“陆机造。重三十钧。”推之,轮转而可行。遂进于朝,时宪宗方好古器物,得之甚喜,朝时受赏颇多。成化乙巳岁也。

丘阁老世史正纲唐德宗兴元元年书:“始赐有功将士以功臣名号,其目云:“所谓奉天定难功臣是也。然其所谓奉天者,以地言也。后世遂袭之,以为奉天命,殊失初意矣。”今按“后世”二字,若指五代及宋、元有此袭号则可,若谓本朝则非也。盖本朝功臣勋阶,固有奉天翊卫等字,然朝廷正殿正门,皆名奉天,凡诏赦及封赠文武官诰敕起语,皆曰奉天承运。其主意正谓天子奉承天命以治天下,故事必称天,非袭唐奉天之名也。

弘治六年癸丑十二月三日之夕,南京雷电交作,次日大雪。自是雪雨连阴,浃月始晴。考之周密野语,记元至正庚寅正月二十九日未时,电光继以大雷,雪下如轮。是年二月三日春分。又记略云,春秋鲁隐公九年三月,即今之正月,三国吴主孙亮太平二年二月,晋安帝元兴三年五月,义熙六年正月,皆有雷雪之异。义熙以前云,皆未考。至元庚寅,密所亲见也。然皆在正月、二月,今癸丑十二月六日大寒,二十一日方立春,尤可异也。

北方有虫名蚰蜒,状类蜈蚣而细,好入人耳。闻之同僚张大器云:人有蚰蜒入耳不能出,不以为意。久而觉脑痛,疑其入脑,甚苦之,而莫能为计也。一日将午饭,枕案而睡,边有鸡肉一盘在旁,梦中忽歕嚏,觉有物出鼻中,视之,乃蚰蜒在鸡肉上,自此脑痛不复作矣。又同僚苏文简在山海关时,蚰蜒入其仆耳。文简知鸡能引出,急炒鸡置其耳傍,少顷,竟有声鍧然,乃此虫跃出也。此救急之术,记之。

勿轩熊氏尝论孔庙诸贤位置,大意谓四配中若复圣、宗圣、述圣三公,各有父在庑下。揆之父子之分,其心岂安?宜作寝殿,以叔梁纥为主,配以无繇、子点、伯鱼三人,祀之别室,当矣。叔梁纥之为主,亦无谓。孟孙氏非圣贤之徒,何可与此?此尤迂谬之见。

乡人尝言野中夜见鬼火、神火。鬼火色青荧,不动,神火色红,飞越聚散不常。疑即祭义所谓“焄蒿凄怆,百物之精神”之着也。盖火为阳精,物多有之。世知木石有火,而不知龙雷皆有火。夏天久旱,则空中有流火,今谓之火阳是已。海中夜亦有火。肥猫暗中抹之,则火星迸出。壮夫梳发亦然。精油见日亦生火。古战场有磷火。鱼鳞积地及积盐,夜有火光,但不发焰。此盖腐草生萤之类也。

古人诗集中有哀挽哭悼之作,大率施于交亲之厚,或企慕之深,而其情不能已者,不待人之有请也。今仕于朝者,有父母之丧,辄遍求挽诗为册,士大夫虽非出自至情,亦勉强以副其意,举世同然也。原其所自,始则要结,流于夸耀,终至于仿效成风,而莫之能救矣。盖卿大夫之丧,有当为神道碑者,有当为墓表者,如内阁大臣三人,一人请为神道碑,一人请为墓志,余一人恐其以为遗己也,则以挽诗序为请。皆有重币入贽,且以为后会张本,此所谓要结也。既有诗序,则不能无诗,于是而遍求诗章以成之。亦有仕未通显,持此归示其乡人,以为平昔见重于名人,而人之爱敬其亲如此。此可谓夸耀也。亦有其心无所要结,无所夸耀,以为不如是,则于其亲之丧有缺然矣。于是人人务为此举,而不知其非所当急。甚至江南铜臭之家,与朝绅素不相识,亦必夤缘所交,投贽求挽。受其贽者不问其人贤否,辄尔应之。此所谓仿效成风而莫之能救也。又闻铜臭者得之,不但裒册而已,或刻石墓亭,或刻版家塾。有利其贽而厌其求者,为活套诗若干首以备应付。及其印行,则彼此一律,此其最可笑也。

今云南、广西等处土官无嗣者,妻女代职,谓之母土官。隋有谯国夫人冼氏,高凉太守冯宝妻也。其家累叶为南越首领,跨据山洞,部落十余万家。夫人在母家,抚循部众,能行军用师,压服诸越。后以功致封爵,此女土官事始,但夫人父家有兄,夫家有子,与今不同耳。

癸丑五月,苏州大风雷,牛马在野者多丧其首。民家一产五子,三男皆无首,肢体蠢动,二女脐下各有口眼,啼则上下相应,数日皆死。王指挥辅回自京师,闻有奏词到部云。

唐诗大家,并称李、杜,盖自韩子已然矣。或疑太白才气豪迈,落笔惊人,子美固已服之。又官翰林清切之地,故每亲附之。杜诗后人始知爱重,在当时若太白之眼空时流,盖以寻常目之,故篇章所及,多不酬答。今观二公集中,杜之于李,或赠,或寄,或忆,或怀,或梦,为诗颇多。其散见于他作,如云“李白斗酒诗百篇”,“近来海内为长句,汝与山东李白好”,“南寻禹穴见李白,道甫问讯今何如”之类,褒誉亲厚之意,不一而足。且于它人或称行,或称官,或称字,于白率斥其名,若前辈之待后生者。及观李之于杜,惟沙丘城之寄,鲁郡东石门之送,饭颗山之逢,仅三章而已。况沙丘、石门,略无褒誉亲厚之词,而饭颗山前之作,又涉讥谑。此固不能不起后人之疑也。尝闻乡老沈居竹云:饭颗山,天下本无此名。白以甫穷饿,寓言讥之。“太瘦生,作诗苦”,则明白笑之也。未知然否。

病霍乱者,浓煎香薷汤冷饮之,或掘地为坎,汲水于中取饮之,亦可。最忌饮热汤,饮热米汤者必死。

诗兼美刺,寓劝惩,先王之教也。故有矢诗之典,采诗之官。盖将以知政治之得失,风俗之美恶,民生之休戚,以求有补于治,未闻以诗而致祸者。自后世教化不明,邪妄希旨,在上者怀猜忌之心,在左右者肆谗贼之口,于是乎诗祸作矣。唐以诗赋取士,故诗学之盛,莫过于唐。然当时诗人往往以国事入咏,而朝廷亦不知禁,可谓宽大矣。但尊者之失,亦所当讳,而彼皆昧之,何耶?姑以易见者言之,如“三郎沉醉打毬回”,“虢国夫人承主恩”,“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是何美事,而形之咏歌,固以显其君上之失矣。至若“薛王沉醉寿王醒”之句,虽前人尝辨薛王蚤薨,未尝与贵妃同宴龙池。然寿王之醒,触犯忌讳,尤非臣子所忍言者。使猜忌之君观之,宁不槩以贤人君子之为诗,皆敢于攻发君上阴私者耶?故一有谗谮,皆信之不疑,而伤害随之矣。予尝谓后世诗祸,实唐人有以贻之也。

甲寅六月六日,苏州卫印纽热灸,手不可握。吏以告卫官,各亲手握之,始信。乃以布裹而用之,亦可异也。

班孟坚汉书,大抵沿袭史记。至于季布、萧何、袁盎、张骞、卫、霍、李广等赞,率因史记旧文稍增损之(张骞赞,即史记大宛传后,)或有全用其语者。前作后述,其体当然。至如司马相如传赞,乃固所自为,而史记乃全载其语,而作“太史公曰”,何邪?又迁在武帝时,雄生汉末,安得谓杨雄以为靡丽之赋,劝百而风一哉?诸家注释,皆不及之。又公孙弘传,在平帝元始中,诏赐弘子孙爵。徐广注谓后人写此以续卷后。然则相如之赞,亦后人剿入,而误以为太史公无疑。至若管仲传云后百余年有晏子,孙武传云后百余年有孙膑,屈原传云后百余年有贾生,皆以其近似,类推之耳。至于优孟传云其后二百余年秦有优旃,而淳于髡传亦云其后百余年楚有优孟,何邪?殊不思优孟在楚庄王时,淳于在齐威王时,楚庄春秋之世,齐威乃战国之时,谓前百余年楚有优孟可也。今乃错谬若此,且先传髡而后叙孟,其次序晓然,谓之非误,可乎?此出齐东野语。尝见元吴文正公、本朝王忠文公读史记伯夷传,疑其不伦,皆有所更定。窃叹服前贤读书精察如此。近见此语,又以叹公谨识见之明,虽前代深于史学者,亦未之觉也。因记之,与读史者共焉。[乐隐键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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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ritten over the course of three days and three nights, The Subterraneans was generated out of the same kind of ecstatic flash of inspiration that produced another one of Kerouac's early classics, On The Road. Centering around the tempestuous breakup of Leo Percepied and Mardou Foxtwo denizens of the 1950s San Francisco undergroundThe Subterraneans is a tale of dark alleys and smoky rooms, of artists, visionaries, and adventurers existing outside mainstream America's field of vis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