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紹升
文星閣放生會。肇自我先曾祖南畇府君。迄今數十年矣。乾隆三十九年。始闢放生池於南園木杏橋。畜生魚為獨盛。而閣中別籓隙地。養羊豕雞鶩之屬。滿則送之雲棲。頃四五年間。歲靡食料錢至六七十緡。而與會者落落不過數人。罄所入。猶不能足。則魚鳥之得蒙其利者少矣。今擬重整前會。糾司月十二人。人持簿一本。歲募人出錢三百六十。十之得三千六百。為一股。積十二股。得錢四十千有奇。隨時買放生物。有餘則以充食料。闕則募人為代。如是漸增倍屣無算。其有田之家。量捐食料。便可抵錢。歲以二月三日。通名於桂香殿。冬盡則倩僧誦經。迴向西方淨土。俾施者受者。作長壽因。種菩提果。但能盡壽為期。勤行匪懈。其為福德不可思議。第恐諸仁者偶發善心。旋復退墮。察其根原。不無蔽障。約舉大概。釐為八條。勿謂迂談。幸垂聽覽。
或謂性有五常。道兼萬善。惟茲濡沫之恩。豈合含宏之量。不知五常之德。惟仁最先。萬善之門。惟愛斯溥。舍一牛信可保民。放一麑果堪託國。愛我生而及彼生。斯為絜矩。止我殺以救人殺。是謂推恩。覆簣終必成山。涓流何難到海。
或謂自親及民。自民及物。等差既別。緩急宜分。不知禍莫慘於危亡。施莫先於觳觫。即今耕鑿之民。久離於湯火。自昔刀兵之劫。孰慘於庖厨。向涸轍而驚心。忍吝一杯之水。過屠門而大嚼。誰聞半夜之聲。
或謂天生飛走。本以養人。物實蠢頑。放之何益。不知天惟普覆。人畜齊觀。物盡貪生。自它一體。如謂以肉養人。不宜更生蔬穀。將欲貴人賤畜。奈何自比豺狼。苟仁術之未充。亦兩閒之棄物。不知責己。莫妄窺天。
或謂易尚大烹。禮崇特殺。既釣弋之弗廢。寧魚鳥之堪憐。不知樂奏九成。虞廷有率舞之瑞。網開三面。商書垂咸若之文。惟量擴於靡遺。斯澤流於無外。所以賜生必畜。依然疏水之風。拱雉有心邈矣。山梁之作。倘殺機之未盡。何大德之能充。
或謂一方之內。一日之間。所殺甚多。所放甚少。以此準彼。曷能相救。不知大旱之年。一渠之水。亦可活數畝之田。大寒之日。一領之裘。亦可甦一人之命。始以生而護殺。繼轉殺以全生。但使願力堅牢。決定諸魔退散。
或謂居常食肉。此日放生。一暴十寒。於事何補。不知右手抶人。左手扶人。扶者之恩。稍可抵夫抶者之毒。千日謗佛。一日念佛。謗者之罪。猶或消於念者之誠。但生機之勃發。即天理之昭彰。惟當舍舊以圖新。豈可順流而不反。
或謂檻籠甫脫。而弋伺於林。網罟乍離。而餌垂於岸。直進退之無門。雖慈悲其曷濟。不知臨決之囚。但願緩須臾之死。再生之賜。亦已游覆載之寬。殺者自殺。固定業之難逃。生者自生。庶此心之克盡。
或謂惻隱所萌。祗由乍見。生滅既盡。乃契真如。何容著相而求。豈識無為之道。不知乍見之心。本來常住。惟常住故。不緣對境而昏。真如之法。不舍有為。惟有為故。不墮偏空之執。苟定作無為之解。亦何殊著相之愚。斯邪遁之所歸。必破除而毋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