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那些事
谢家被称为“六朝显贵”,同样是人才辈出,但与王家不同,王家从西晋开始就成为当时社会认可的豪门,而谢家则是从寒门开始,通过三代人的努力最终实现家族振兴,跻身望族之列,并直到谢安、谢玄于淝水一战建立不世功勋,风流宰相之名传扬天下时,“王谢”方可并称。在等级森严的晋朝,寒门能成为世家,谢家诸子的努力与天赋可见一斑,而谢家的故事也让我们相信,不管是个人,还是家族,通过后天的努力一定可以改变命运。
家训:忍辱负重,跻身名士
蓝天高远,云朵洁白,飞禽轻灵,空气清新,此情此景,让人感觉犹如在画中一样。
洛阳通往孟津的大路上来了一群人。两位书生走在最前面,纶巾儒服,着装相同,只不过一位身材颀长,秀眉朗目,神色凝重;一位个头稍矮,相貌平常,一双眼睛却格外深邃。垂髫书童,或负琴,或背箧,跟随在后。
那高个书生名叫谢衡,因不愿做典农府衙的属员,忤逆父意,私下习《春秋》、《左传》、《周易》,及冠后游学州郡;而那个子稍稍矮一点的,名叫左思,他少年时曾学书法鼓琴,皆不成,后来由于父亲的激励,发愤勤学,虽然口讷但辞藻壮丽,两个人因一次偶然的机会相识,便引为知己。
这次两人结伴踏青郊游,主人、童子摒弃礼俗,彼此追逐着,笑闹着,其乐融融的气氛弥漫于郊野中,最后大家坐在草地上,欣赏着这美丽的景色。少顷,谢衡盯着左思,忽然一改嬉笑的脸孔,严肃地问:“左兄,你闭门谢客,集中精力创作《三都赋》,今日怎有闲暇放浪形骸?你邀我郊游,大概醉翁之意不在酒。”
“《三都赋》已经完成,此次外出郊游,欲请谢兄斧正。”左思边说,边从一旁的竹箧里取出书稿,呈给谢衡。谢衡展开书稿,浏览着行行工整隽秀的文字,顿时被畅丽优美的描写所吸引。读罢,谢衡拍案叫绝,大声说道:“左兄此赋真是神作,我素闻高密王司马泰重才士,显臣侍中王衍始终居于朝廷高位,夙有盛名,以长于清谈为世所崇。我们前去拜谒,凭其声望,可以使《三都赋》早日公布于世。”
酒香也怕巷子深,当时信息交流方式有限,文章大部分是通过口口相传得到推广,而名士推荐的方式无疑是最有效的。听完谢衡的话,左思心中激动,不过又有些迟疑:“高密王帝室同宗,王公琅玡望族,我们出身寒微,恐怕不妥。”在晋朝,望族与寒门之间的沟壑,犹如天堑,等级森严,难怪左思有此疑虑。
谢衡说:“有什么不妥的?你妹妹为宫中才人,甚得皇上器重,你也是帝室姻亲,更何况《三都赋》并非庸品。除非你自己心虚胆怯,认为《三都赋》上不了大雅之堂。”谢衡显得信心百倍,不停地给左思打气。
谢衡与左思回到住处,第二天便整冠束带,收拾整齐,直奔高密王府。而正要出门打猎的高密王,听了门吏“有帝室姻亲携同太学博士前来求谒”的禀报,说声“有请”,然后端坐正厅。谢衡、左思走了进来,抱拳施礼,说明来意。高密王拂袖,笑着问道:“身昔蓬蒿之野的左思,是君何亲?小小郡国的典农属员,可谓名士?请两位明告本王,本王也好列仪式欢迎。”
讥诮声四起,厅内一阵骚动。谢衡、左思满面涨红,愤然站起。高密王吩咐左右道:“把坐床烧掉。”火燃起,坐床化成木炭。谢衡、左思万分难堪,在哄笑声中出了王府。
本来就讷于言的左思,愤怒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谢衡沉默了一会儿,昂起头,大声说道:“我们去王公府,王公曾到太学出讲,倡导‘贵无’。太学中人,相传王公好才,府前宾客盈门。”
左思看了谢衡一眼,慢慢说道:“谢兄真执意前去受辱?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我们这些出身寒门的人……”
谢衡坚定地说:“为和氏璧,卞和失去双足。碰壁遭嘲,算得了什么!”
于是,两人转身,向王府走去。王公盛服相见,命人先设两张坐床。谢衡、左思心里生出一丝希望,执礼恭谨,谈吐清朗。
刚谈几句,王公吩咐左右道:“离开几尺,中设屏障,有股怪味、土味,移座。”说着扬起宽袖,挡住鼻孔。垂手侍立的差役亲信呼啦啦上前,厅中一阵忙乱。世族不能与寒门共坐,逐客令已下,巧言而未露声色。
谢衡、左思处境窘迫,尴尬告退,出了府门不远,狂风裹着大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电闪雷鸣,风吹得人迈不动脚步,雨湿透了衣裳。风雨肆虐,天地浑浊,道路泥泞坎坷,谢衡、左思互相扶持,在风雨中艰难地行走着。
门阀制度扼杀压抑了多少人才,谢、左二人如今是有了切身的体会,对他们来说,此次可谓是生平未逢的奇耻大辱。回到住所,左思将案上的文稿撕得粉碎,扔向天空,而谢衡不顾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席地而卧。
是就此放弃,还是继续坚持似乎看不到任何光明的道路?谢衡在心中问着自己。“松喻寒门,草为世族。屈居下位的人并非没有才能,蹑居高位的并非真有实才。”以前读过的句子此时在谢衡心中翻滚,“我们学于古人,必胜于古人。荀子曰:‘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
“不行,我不能就此放弃!我一定要让我们谢家的子弟也能挺直腰板说话!”一个声音在谢衡的心中响起来。想到自己从小因为出身寒门遭受的冷遇,谢衡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左兄,我们不能自暴自弃!” 谢衡凝眉细思,缓缓说道,“有理可走州郡,无理难出家门。这条路走不通,就走另外一条路。安定的皇甫谧是西州有名的高士,官为中庶子,耽籍乐经,从不恃贵骄人,素有盛誉,我们可以前去请教。”
此时的左思埋头案上,一动也不动,对于谢衡说的话,他似乎完全没听到。
“《三都赋》文笔不凡,我的眼力不会错。左兄,你看院中的斑竹,风雨过后,翠绿如洗。我们生在寒门,这是无法抹杀的事实。虽无力改变门阀取人制度,但我们可以抗争,我们要用我们的才华、我们的博识来证明我们不是非礼、非道、非文的伧父。”谢衡闭上眼,似乎还沉浸在《三都赋》美好的文字里。
长夜漫漫,下了一晚上的大雨终于在清晨停歇。
也许是命运不想让这部作品被埋没,西州皇甫谧读过《三都赋》后赞不绝口,亲自作序,将其推荐给当时的名士们,并很快掀起一股阅读《三都赋》的狂潮。大家口口相传,争相传写,洛阳为之纸贵,今日所说的成语“洛阳纸贵”即由此而来。
随着《三都赋》名声越来越大,晋武帝御案亲览,龙颜大悦,并询问道:“只是《三都赋》止笔春日,怎么深秋才到寡人之手?”尚书张华连忙解释道:“寒门才士,人微文轻。幸亏太学博士谢衡博闻多见,慧眼独具,南北奔波,上下求索,终使《三都赋》誉满京都。”晋武帝下令:“速召谢博士、秘书郎见驾。”
第一次进入深宫的谢衡、左思既不顾盼张望,也不惊慌失措,神态从容,举止稳重。金殿玉阶,大礼参拜。晋武帝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进左思为中郎。没有谢衡的坚持,自然没有《三都赋》的闻名天下,谢衡的才华也让左思深深折服,于是左思直言相陈,力荐谢衡。晋武帝依言准奏,授谢衡为国子博士。
谢衡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发愤苦学,在讲经堂和世称“信口雌黄”的王衍辩论,侃侃而谈,论点精辟、透彻,最终让王衍理屈而去,不仅报了当年被小觑之仇,也让自己声名大振,后晋升为太子少傅。从此,谢家终于踏入名门的门槛内。
家训剖析
面对屈辱,任何有血性的人都会怒火冲天,但是发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些让人受辱的障碍并不会就此消失。
面对社会环境冷冰冰的现实——门第之见,谢衡知道当时的社会风气不会因为他个人而改变,高门与寒门不可能融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家族成为豪门。只有这样,自己的才情、自己家族的子弟才能被世人所认可,因此他不断努力,就算受到侮辱也默默忍受。忍辱负重,是心灵的修炼,更督促人不断进步。
家训:变方能活,转儒为玄
谢衡、左思倚案对坐,秉烛长谈。左思感叹道:“思口讷,不善言谈。谢兄非当年博士,‘皓首穷一经’,也非布衣儒生,而是晋朝的太子少傅。弟恭贺。可你是否注意到,来往的宾客,除了太学官员外,朝中世族大姓,只来位少年阮瞻,其他大姓世族不见人影,也不见贺信,就连一贯抨击九品中正制的左仆射刘氏子弟、出身庶姓而儒雅重士的司空张华,也未送来只字片言。难,难。”
听完老友的一席话,谢衡也陷入了沉思。太子少傅是皇帝钦封,而不是世族大姓的命官,在大世家眼里,自己并无半点高贵。作为太子的老师,貌似显赫,其实当今太子是一个傻子,和他谈论古今犹如对牛弹琴,而如此身份又使自己不可避免地卷入残酷的宫廷斗争,每天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过,既然自己选择了仕途之路,为振兴门楣,也只好一步一步走下去。
谢衡有两个儿子,长子谢鲲,次子谢裒。谢鲲童稚之年,却好学聪颖,兴趣广泛。父亲读经,他跟着吟诵;父亲操琴,他弹动手指;父亲谈论,他倾耳细听,不时冒出几句,发音稚声奶气,但话语独到,常令人咂舌不已。谢衡很注重对儿子的教育,文章诗赋、诸子百家,不断往儿子的脑海里灌输。有一天,谢鲲问起当今的豪门,谢衡耐心解释道:“太尉琅玡世族,几辈在朝,位居公卿,只尚谈玄,不察政事。晋朝虽说开国创业,恐远图甚难。为父儒学,一介书生,改变不了朝政,与世族公卿摩擦,只怕立足也难。”
谢鲲天真地说:“这有什么难的?既学儒又谈玄,不就与太尉一样了么?”谢衡感叹道:“说易行难。王、庾、郗、阮,为朝中世族大姓,以祖上资荫为凭借,平流进取,坐至公卿。”谢鲲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说:“他们祖上的祖上,也不是生来就为大族。有生有死,有灭有兴。父亲,我将来一定让谢氏家族与大姓齐名。”谢衡开怀大笑,抚摸着儿子的头说:“小子有志,但愿如此。”
时光荏苒,宫廷的斗争更加激烈,帝室王族不仅执迷于争权夺利,还勾结异族进行混战,刚刚完成统一大业的西晋王朝旋近崩溃的边缘。谢衡鄙视占据高位的世族大姓,厌恶徒尚虚荣的清谈名士,却又因为自己无兵无将,无权无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最终一病不起。
晋惠帝永宁元年秋,谢鲲、谢裒离开洛阳,扶柩归陈郡,在松柏覆盖的祖茔地里安葬了父亲。灵幡摇曳,坟地寂静,几只乌鸦瑟缩着身子,站立在枯枝上,偶尔叫几声,更增添悲伤的气氛。谢鲲、谢裒眼睛红肿,声音嘶哑,跪在坟前发誓:定让谢氏家族成为朝廷大姓。
一年后的一天,谢鲲突然对弟弟表明心迹,说自己要出仕。谢裒闻言变色道:“哥哥,我们谢氏儒学传家,三年守孝。父亲曾在祖父墓旁躬事三载,足不出阡界,名誉京城,父辈先贤,榜样在侧,我们守孝仅满一年,怎可外出求仕?再说仕途求官,绝非易事,我们缺少世族大姓的背景,岂能为世人所看重?诸王内战,时局混乱,寒族人士,如同无根浮萍,怎能得志?哥哥,你我相守父亲坟前,一观形势,二定去向,尽孝三年,然后同出,免做他乡野魂。”
谢鲲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坚定地说:“不错,我们谢氏信奉儒学,可世风谈玄。谢家要跻身大家族,必须转儒为玄,父亲之所以壮志未酬,皆因人微言轻,我发誓从我开始,定要寻求家族地位上升的契机,既非完全忘情物外,也需于放浪中有神理。士族名士求仕途,多数充任宗室诸王幕府之职,这是一条捷径。我谢鲲就走这条近路。”
谢鲲明白,只有改变,才能生存。父亲谢衡虽然最后官拜太子少傅,但因为所信奉的儒学与世族大家钟爱的玄学格格不入,始终受到排挤,要想自己家族真正中兴,必须作出改变,那些大世家不会为你而变,自然只有改变自己。
当然,父亲谢衡的努力并非白费,时至今日,谢鲲也有一定的家族地位,最起码他去和这些名士谈论玄学,不至于遭受被驱赶出门的冷遇。
谢鲲到达京都之日,正是长沙王辅政之时,想要出人头地入仕途,他别无选择,只有投奔王衍的太尉府。谢鲲头尘不去,衣褶不伸,径去王衍府求见。王衍瞧不起笃崇儒学的谢衡,却与谢鲲谈得来,并且极力称道。
和做事遵循儒道的父亲不同,谢鲲豁达而不拘细节,且有高远见识,不重服饰仪表,又喜好《老子》和《易经》,且能唱歌和鼓琴,这拉近了他与当时名士之间的距离。谢鲲邻家高氏的女儿有美色,谢鲲于是每天都在这家女儿的窗户下唱歌,不料遭到对方以梭投掷,撞断了两颗牙齿。当时的人因而说:“任达不已,幼舆折齿。”谢鲲听后还很高傲地大声呼叫:“这不影响我高歌。”这就是后来成语“投梭折齿”的典故。
另外一次,谢鲲见当时还是太子的晋明帝,彼此都十分亲近和重视对方。晋明帝问:“人们都以你与庾亮相比,你自己有什么看法?”谢鲲答:“以礼整治朝廷,为百官做榜样,我不如庾亮;一丘一壑,我认为我更佳。”
这些狂傲不羁的表现,让当时的世家子弟都深深为之折服。谢鲲号称自己继承了阮籍的衣钵,得到大道之本,于是常常披头散发,裸体箕踞而坐,效仿竹林七贤。谢鲲很快声名大振,经常出入王衍府,与王敦、庾敳、阮修并称为“四友”。
当时的东海王司马越并不具备皇室近属的名分,号召力有限,因此他力求联络世族名士,利用他们的社会地位和实际力量来巩固自己的统治,与琅玡王氏的王衍关系十分紧密。一天,司马越和他的几个兄弟司马腾、司马略、司马模来到王府,正逢谢鲲等人在玩“用矢投壶”的游戏,其他人一见到当时如日中天的司马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纷纷趋步撩衣,行稽首大礼,瞬间跪倒黑压压一大片,唯有谢鲲抱拳当胸,揖礼而已。
当时司马越的随从大声呵斥谢鲲不懂礼数,见到东海王等居然不拜,谢鲲坦然道:“臣不稽首,自有不稽首的道理。《尚书·舜典》曰:‘稽首,首至地,臣事君之礼。’东海王您就算贵为王, 究其根仍称晋朝臣,而我也是晋朝臣,臣与臣相见,怎么可以用毕恭毕敬的稽首大礼呢?此其一。昔者周公佐成王,为见贤才,曾经‘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犹恐失去天下的人才,大王难道不想成为周公那样的人么?岂有人才先行稽首大礼的?此其二也。臣不行稽首大礼,当然无错。”新蔡王司马腾张张嘴,看着司马越,无言以对。
司马越的脸色变幻不定,踌躇一会儿后哈哈大笑道:“谢鲲名士,狂妄不羁,果然名不虚传!”从此待谢鲲为上宾。
当时的社会风气喜欢玄学,崇尚清谈,讲究卓尔不群与风流不羁,反而踏踏实实做事被人所看不起,谢鲲连当时权倾朝野的司马越都敢顶撞,谁敢说他不狂?谁敢说他不是真名士?而司马越需要名士给他装点门面,因此对谢鲲礼遇有加,这样,谢鲲的名声愈发大了起来。
家训剖析
在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中,光耀门楣是无数中国人毕生所求,家族的兴旺和个人荣辱息息相关。
要想谢家抬起头,自己这个掌门人就必须有真正的脊梁,变则通,守则死,谢鲲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放弃家族传承的儒学,而选择了玄学。改变是痛苦的,但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倘若继续钻研与社会风气格格不入的儒学,谢家的振兴从何说起?父亲的怀才不遇、世家大族的白眼历历在目,谢鲲没有其他选择。改变自己,也是一个超越自己的过程,更是给自己一个全新的开始。
当然,改变并不意味着放弃做人基本的底线,并不意味着卑躬屈膝,放弃自尊。谢鲲之所以成为狂狷的名士,倘若没有几分傲骨,没有几分才情,岂能得之?
家训:戒骄戒躁成就文武双全
谢鲲倚墙而坐,将儿子谢尚抱在腿上,拿起他看的书,一瞧书名,惊讶道:“尚儿,五经之中,《周礼》繁文缛节,最是难学,你还小,能看懂么?”谢尚仰起小脸,反问道:“也并不难啊,母亲和叔叔常常念给我听,‘礼,国之干也;敬,礼之舆也。不敬,则礼不行;礼不行,则上下昏,何能长世?’我们谢家,祖父曾为太子少傅,为我们家族奠定了基础。而父亲您居八达之首,名动江左,我们谢氏家族的地位已经有了起步。我要发扬光大,与世族媲美,要像琅玡王氏、颍川庾氏那样,到朝廷去做官,做大大的官。”
“哈哈哈!”谢鲲听到儿子的话,忽然想起当年自己对父亲谢衡的承诺,一时间百感交集。这么多年来,谢家的地位一直在上升,族中子弟也都为光耀门楣而努力着,而未来还是要靠这些孩子们,他们如果都有出众的本领,几代人的梦想也许就要实现了。想到这里,他翻开《周礼》,念给谢尚听,并从此开始为族中子弟释经发义,避开奢谈之风,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求实态度和诲人精神。
时间如白驹过隙,王敦之乱期间,谢鲲虽然做王敦的长史,但一直劝阻王敦的反叛行为,后来差点被王敦杀掉,因此积郁成疾,英年早逝。其夫人身体原本娇弱,经不住丈夫突然逝世的打击,心里忧伤,药石难医,也追随谢鲲而去。
安葬了双亲的谢尚就在石子冈的墓旁,搭起草庐,替父母守孝三年。三年里,谢尚修身养性,读书抚琴,击剑练武,足不出冈。而在这三年里,朝廷发生了许多大事,最重要的是平定了王敦的叛乱。
当谢裒把谢尚接到建康时,婶婶见到侄儿,几乎认不出。依次挨肩的几个小弟弟谢奕、谢据、谢安,还有襁褓中的谢万,这个呼哥哥,那个让抱抱,显得十分亲热。谢裒看着这一个个机灵可爱的小鬼,望着人丁渐渐兴旺的谢家大家庭,暗忖谢家振兴,指日可待。
谢鲲的好友温峤对年幼的谢尚十分喜爱,发现他恭敬而不拘谨,谈论政事,小小年纪便能明断远识,于是对谢裒说,等谢尚年纪再大一点,一定要把他推荐给朝廷。当时的皇帝晋元帝与谢鲲有一面之交,念念不忘谢鲲的风姿神韵,经过温峤引见之后,晋明帝当即下诏:封谢尚为咸亭侯,并担任司徒掾(徒府里内设部门的负责人)。
巨大的荣耀让年少的谢尚不禁有些飘飘然,他脱去葛麻旧衣,换上绮绣,越发显得洒脱。谢尚喜欢穿湘绮罗衣,精工刺绣的外裤,腰悬香袋,俨然如神人。江左流俗,雕饰为美,浮华为俊。京师王公贵族子弟争相观睹仿效,湘绮刺绣,价钱猛涨。谢尚颇为自得,常在族弟谢奕、谢据、谢安、谢万面前炫耀,这一切都被谢裒看在眼里。一天,趁所有子弟都在院中歇息之际,谢裒走了进来,他横眉扫视着每个人,脸色冷如冰霜。谢裒平时对孩子们从来都是和蔼可亲的,因此孩子们从未见过他这般严厉的神色,一个个顿时噤声,垂手肃立。
谢裒径直走到谢尚面前,一把扯掉他腰上的香袋,沉声说道:“如今朝廷出兵北伐,迁都洛阳,重整山河,要做的事情很多。你袭封咸亭侯,是祖上积荫,官司徒掾,既不居朝廷中枢,又不掌皇家机要,仅凭几身华丽衣裳,便招摇过市,助长奢靡之风,怎能有所作为?”
谢尚听到叔父的训诫,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们谢家,族细势孤,既不能与王氏、诸葛氏相比,也不能和庾氏相攀。由儒转玄,凭借两代人的努力方有今天的地位。其中的酸辛艰涩,你知道吗?”谢裒的语调由缓变快,由低变高,说到最后眼里已经是噙满泪水。
谢尚双唇颤动,望着叔父,抬起了头,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谢奕、谢据、谢安被父亲的神态所震慑,想着父亲所说的家族历史,心里各有着异样的滋味。
谢裒说到这里,略略停下,意味深长地看着谢尚,继续说:“仁祖,尤其是你,身为谢家长子,你做得怎样?你父亲甘愿为孺子牛,承担起家族振兴的重任,而你如今是怎么做的?你忘记你曾经的誓言了么?”
谢尚心中百味杂陈,泪流满面,跪地认错,说:“叔父责备得对,天下动乱,江左多事,侄儿当以王事为重,以弘耀家门为己任,维护皇权,以效朝廷。”说罢,谢尚动手脱下新衣,当众毁弃。响鼓不用重锤,后世史书记载谢尚“因而自改,遂知名”。
维护王朝的统治,必须依赖武力,保障士族利益,也离不开武力,这与崇尚清谈的时尚形成了尖锐的现实矛盾。“太平盛朝,郊祭礼祀,至关重要。动乱年代,戎马军兵,最为重要。”这一观点最先被谢裒提出来,而后被谢尚运用到实践中。
刀、戈、剑、戟,谢尚样样精通,不过他最喜欢射箭。他说:“两军交锋,驰骋疆场,要在远距离上扼住敌寇咽喉,唯有弓矢。我不能像养由基那样,练出百步穿杨的功夫,但纪昌习射练出定力,还是可以学的。”谢尚在树枝下悬吊五铢钱,对着钱孔发矢。射出的箭刚开始不是偏高就是偏低,但谢尚毫不气馁,直立百步外,左手握弓,右手拿箭,坚持练下去,风雨无阻,最终成就了一身好武艺。
当年“永嘉南渡”,晋朝的传国玉玺便在战乱中遗失了,而这传国玉玺乃是秦朝遗留下来的至宝,是皇权的象征。后来东晋的皇帝都被百姓称为“白板皇帝”,朝廷也觉得甚无颜面。晋穆帝永和八年,殷浩进军北伐,而安西将军谢尚配合殷浩,进兵中原,用奇计出精兵,在艰难的环境下于邺城夺得传国玉玺,朝廷喜出望外,对谢尚自然是大加褒奖。
拥有兵权之后,谢尚积极参与北伐,建功立业,后来被任命管理西部诸州军事,在任上他励精图治,豫、冀、幽、并四州兵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从此陈郡谢氏一族首次拥有了一方诸侯的实力。
谢尚的赫赫战功,让谢家的声誉直线上升,愿意与谢家联姻的贵族也渐渐多了起来,大女儿嫁颍川庾亮的儿子庾和,小女儿嫁同郡的殷家。谢庾、谢殷的联姻交好,巩固了谢氏家族的地位,就连当时拥兵自重的桓温也邀请谢尚的族弟谢奕担任安西司马,以示通家之谊。
谢尚坐在书房里,翻弄着古本竹简,夫人捧来香茶,沁人心脾。看着桌对面小自己十几岁的谢安,谢尚百感交集,抿了一口茶,对谢安说道:“谢氏家族,譬如朝日,冉冉上升,终成就今日之荣,当年叔父谢裒教育我做你们的榜样,为谢家崛起而竭力奋斗,如今我问心无愧,‘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未来更大的荣耀需要你们自己去争取。”谢安一改平日忘情山水的作风,尽弃空论,唯谈现实,共为谢家中兴而出谋划策。兄弟两人秉烛长谈,谈到父辈的艰辛努力之时,都不禁黯然神伤。
最后谢尚问起谢安未来的打算,谢安笑而不答,谢尚恍然大悟道:“安弟幼时,谯郡桓彝见而叹曰:‘风神秀徹,后当不灭王东海。’你话不离王导,莫不是准备仿殷浩的做法,先提高自己的声名,然后以时望进入朝廷中枢,决策南北,辖治东西?这确实是一条捷径。”谢安颔首称是,谢尚听到谢安的承诺,喜在心里,他仿佛看到了将来的局面,自己方镇居外,弟弟谢安中枢居内,内外拱卫,谢氏家族地位必将与百年望族的琅玡王氏媲美,并且有超越之势。
家训剖析
年少成名,容易使人迷失方向,安逸的生活容易麻痹人的斗志。谢尚一开始就是如此,满足于锦衣玉食,满足于他人的称赞,从而不思进取。谢尚是谢家下一代的翘楚,倘若他沉溺于物质享受中不可自拔,谢家的中兴无疑是水中之月。
另一方面,站得越高,也就看得越远,谢裒明白只有教育族中子弟抛去那些不切实际的虚荣,他们才能成长为正直而有抱负之人。
谢裒的当头棒喝让谢尚明白,只有不骄不傲,将父辈传递的精神坚持下去,才能完成谢家崛起这一夙愿。
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恰逢乱世,唯有不世武功能保社稷平安,保家人幸福。谢尚正是站在父辈的基础上,用自己的赫赫战功为谢家拼出了一个未来。
家训: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一艘大船载着出游的谢安、孙绰、许恂以及王、庾、郗、褚等世族子弟,行进在美丽广阔的海面上。
不知何时,如黛的远山后涌起片片乌云,紧接着狂风大作,海面也变得波涛汹涌,这艘大船一会儿跃到浪尖上,一会儿抛到波谷里,风吼浪啸,不辨东西。广阔无边的大海中,船儿就像一叶扁舟,任其颠来推去。
大家惊慌失措,跌坐在船舱里,纷纷紧攥住船板,大声呼叫道:“我受不了啦!哎呀,吓人啦!”“停船,快回去。”风声浪声吞没了众人的呼喊,狂风巨浪,人皆失色。在众人狼狈不堪时,只见谢安移步船夫身旁,一边帮着摇桨,一边缓缓地说:“如此下去,将要怎样归来?”船夫依言颔首,掉头回船,顺流加桨,大船飞也似的靠了岸。众人脚踏大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竖起大拇指,佩服谢安的镇定自若。
在当时,名士都是狂傲不羁的,他们往往与现实生活格格不入,但谢安不一样,他知音乐懂风情,精通玄学,儒学修养也很高,并且待人亲和,没有名士的狂傲与自命不凡,因此,很多人认为谢安就是乱世中风雨不动的一朵奇葩,上天把他降临人世,也许就是为了给乱世中的人们一点安慰。
当年谢安和哥哥谢尚定约之后,东晋朝廷先征召他入司徒府,接着又任命他为佐著作郎,都被他推辞了。后来,谢安干脆隐居到会稽的东山,与王羲之、许恂、支道林等名士高僧频繁交游,成为闲云野鹤般的隐士。后来,谢安的名气越来越大,当时的士大夫都对他寄予很大的期望,以致时常有人说:“谢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何?”但谢安明白,自己入仕的时机尚未到来,“以名士风流,去执中枢”的实现,需要一个时机。
入仕时机终于来了,这也是谢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原来一方面由于谢尚、谢奕的相继辞世,接替他们职位的谢万眼高手低,依性自为,简傲虚放,不能久于其任,北伐用兵不当,师溃逃归,仅年余便被桓温废黜。桓温扳倒了谢氏家族,摧毁了谢氏在豫州多年经营的势力。
另一方面,谢安的弟弟谢石想与诸葛恢的小女儿结为夫妻,却被诸葛恢退回礼品,诸葛家回话道:“羊、邓世婚,江家我顾他,庾家他顾我,当然有儿女婚约,我不能与谢家儿定亲。”言下之意,瞧不起新起门户而最近又逊色不少的陈郡谢氏。
形势对陈郡谢氏极为不利,要维持家门富贵,只有谢安出山。家族利益,把高卧东山、放情丘壑的谢安推到政治斗争的旋涡中,此事衍生出一个成语——东山再起。
征西大将军桓温邀请谢安担任自己帐下司马,谢安接受了。这本来只是很寻常的事情,然而消息传出后,竟然引起朝野轰动,因为大家都知道如今的桓温早有取晋朝而代之的野心,自诩名士的谢安居然出仕于他麾下,实在让人大跌眼镜。在谢安动身前往江陵的时候,许多朝士都赶来送行,中丞高崧挖苦说:“卿屡次违背朝廷旨意,隐居东山不出,人们时常说:‘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何?’如今苍生又将如卿何?’”而谢安毫不介意,只有他明白,要想彻底击败一个人,就必须了解其所有的底牌。
谢安出仕征西将军府,缓和了桓、谢两家的紧张关系,表明谢家没有抗拒桓温的敌意,同时桓温也需要谢安这样的名士来点缀。朝廷此时也知道谢安是平衡桓温的一枚重要棋子,没多久便任命谢安为吴兴太守,限日起程。
政治斗争,表面平静,却暗流涌动。
咸安元年(371年),对东晋朝廷来说,是十分关键的一年。权臣桓温本想立功中原以提高自己的声望,没想到在枋头一战遭到惨败。为了重立威名,他听从郗超的建议,废黜司马奕,另立会稽王司马昱为帝,是为简文帝。此时的谢安已担任侍中,不久又升任吏部尚书。他洞悉桓温的野心,也知道简文帝比被废黜的司马奕强不了多少,只是清谈的水平略高一些而已,但他仍然忠心匡扶朝廷,竭力不让桓温篡权的图谋得逞。咸安二年(372年),即位不到一年的简文帝在忧惧中死去,太子司马曜即位,是为孝武帝。原来满心期待着简文帝临终前会把皇位禅让给自己的桓温大失所望,便以进京祭奠简文帝为由,于宁康元年(373年)二月率军来到建康城外,准备杀大臣以立威。他在新亭预先埋伏了兵士,下令召见谢安和王坦之。
内廷传出诏命,令吏部尚书谢安与侍中王坦之赴新亭迎接大司马。使者读罢诏书,王坦之惊得面如土色,焦灼恐惧,不知所措。谢安镇静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谈笑自若,对王坦之说:“晋祚存亡,在此一行。”
于是谢安整衣束冠,抱着手版,起程出宫,径往新亭,满朝文武相随而至。辕门交戟,宛如兵阵,将刀出鞘,箭在弦,个个脸挂杀气。桓温正中而坐,居高临下,威风凛凛。百官唯恐获罪,遥遥下拜,战栗失容。王坦之汗流沾衣,似乎魂灵出窍,连手版都倒持而不自知。只有谢安高冠绯袍,从容步入,不拘形迹,不现喜怒。
桓温见百官悚惧,心生鄙意;见谢安气度从容,立时肃然钦敬,起身还礼,延席就座。谢安目光环视屏风帐后,朗声对桓温说:“安学浅才薄,常闻诸侯有道,守在四邻,明公社稷重臣,何须壁后置人?”桓温哈哈笑道:“恐有猝变,不得已而为之,你们出去吧!营里歇息。”亲信甲士,列队而出。
由于谢安的机智和镇定,桓温始终没敢对二人下手,不久就退回姑孰城。迫在眉睫的危机,被谢安从容化解了。
同年三月,桓温得了重病。返回姑孰之后,病情日益加重。他还幻想着能得到君王对臣子的最高礼遇——加九锡的殊荣,不断派人催促。谢安故意拖延,对已经起草好的诏书一再加以修改,迟迟不予颁发。桓温最终没有如愿,抱憾而死。
桓温死后,谢安被任命为尚书仆射兼吏部尚书,与尚书令王彪之一起执掌朝政。数月后,中书令王坦之出任徐州刺史,谢安又兼总中书省,实际上总揽了东晋的朝政。谢家曾经的颓势被谢安以一己之力扭转过来。
桓温一死,朝中不少人建议趁势剪除桓氏集团,但谢安清楚地认识到,在内忧外患的背景下,宜和不宜战,于是仍然信任和重用桓温的弟弟桓冲,让他担任都督徐、豫、兖、青、扬五州诸军事和徐州刺史,负责镇守京口,桓冲也深明大义,认为自己的德望不及谢安,心甘情愿地以镇守四方为己任。将相关系的协调,促进了政局的稳定。
同时为了尽可能地团结各阶层人士,缓和各阶层之间的矛盾,谢安在执政过程中继续实行东晋初年王导所推行的“镇之以静”的策略,史称“每镇以和靖,御以长算。德政既行,文武用命,不存小察,弘以大纲,威怀外著,人皆比之王导,谓文雅过之”。
稳定了内部,谢安把为政的重心转向应对已经统一了北方的前秦,谢安高瞻远瞩地命谢玄训练出战斗力强大的北府兵,为抗击前秦做好了准备。
太元八年(383年),苻坚率领号称百万的大军南下,志在吞灭东晋,统一天下。军情危急,建康一片震恐。这场大战不仅关系着中原文化的扬弃,而且关系着江左社稷的存亡。
谢安依然镇定自若,以征讨大都督的身份负责军事,并派谢石、谢玄、谢琰和桓伊等人率兵八万前去抵御。北府兵虽然勇猛,但前秦的兵力是东晋的十倍,谢玄心里到底有点紧张。出发之前,谢玄特地到谢安家去告别,请示这个仗怎么打。可谢安听了像没事一样,轻描淡写地回答说:“我已经有安排了。”谢玄心里想,谢安也许还会嘱咐些什么话,可等了老半天,谢安仍是不开腔。回到家里,谢玄心里总不大踏实。隔了一天,他又请朋友张玄去看谢安,顺便再向谢安探问一下。谢安一见到张玄,也不跟他谈军事,马上邀请他到自家一座别墅去。到了那里,许多名士已经到了。张玄想为谢玄探问,始终没有机会。谢安请张玄陪他一起下围棋,还跟张玄开玩笑,说要拿这座别墅做赌注,比一个输赢。张玄棋艺甚佳,平常跟谢安下棋,他总是赢的。但是,这一天,张玄根本没心思下棋,勉强应付,当然输了。下完棋,谢安又请大伙儿一起赏玩山景,整整游玩了一天,到天黑才回家。这天晚上,他把谢石、谢玄等将领都召集到自己家里,把每个人的任务一件件、一桩桩交代得清楚明白。大家看到谢安这样镇定自若,信心倍增,高高兴兴地回到军营了。
这时,桓冲在荆州听到形势危急,专门拨出三千精兵到建康。谢安对派来的将士说:“我这儿已经安排好。你们还是回去加强西面的防守吧!”将士回到荆州告诉桓冲,桓冲很担心,对将士们说:“谢公的气度确实叫人钦佩,但是不懂得打仗。眼看敌人就要到了,他还那样悠闲自在,兵力那么少,又派一些没经验的年轻人去指挥,我看我们准要遭难了。”当晋军在淝水之战中大败前秦军的捷报送到时,谢安正在与客人下棋。他看完捷报,随手放在座位旁,不动声色地继续下棋。客人忍不住问他,谢安淡淡地说:“没什么,孩子们已经打败敌人了。”直到下完棋,客人告辞以后,谢安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回屋过门槛时把木屐底上的屐齿碰断都没注意。
捷报传来,建康一片沸腾,爆竹声、庆贺声、锣鼓声齐天。京都人士,奔走相告,不约而同地涌向谢府。花束彩绸,荆帛蜀锦,把谢府装扮得如同琼楼玉宇一般。淝水之战,谢安坐镇都城,谢石亲临指挥,谢玄、谢琰驰骋疆场,谢氏兄弟子侄竭尽全力,不惜性命,大败苻坚,保家卫邦,护住晋祚,建立了其他世族连想也不敢想的伟业奇功。淝水一战,使谢氏成为江左最高门第,其家族地位声望达到的顶峰,从此,陈国谢氏也成为真正的名门望族,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
家训剖析
谢安最终让谢氏中兴不是偶然,他拥有太多成功者必备的素质,他拥有操胜负于谈笑之间的风度和喜怒不形于色的修养;他拥有文采风流,却不恃才傲物;他拥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勇气和心态……后人总是不吝词汇来褒奖他的卓世风采。
谢安的成功不是偶然,他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清楚的认识,从归隐山林赢得名声开始,到危难之际东山再起,最后稳朝纲,抵外敌,几乎以一己之力托起摇摇欲坠的东晋王朝,可谓是按照他自己的人生规划一步一步完成的,而在功成名就之后,他再次归隐,成就了谢家的最高峰,也留下了自己的千古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