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 承天皇帝亻炎传》以兴信公主季女张为恭顺皇后冥配焉。汪玉山 辨证,谓冥配前已有,而《新书》不书。当考汪外孙郑子敬注引《唐会要》:懿 德太子重润,中宗即位,追赠聘国子监丞裴粹亡女为冥婚合葬,虽然不始于〔此外文字有脱漏〕〔此处文字有脱漏〕月传国工身,今亲见阮仲容,则亦以为仲容所作,岂咸 用琵琶余制而作阮耶据此,则是常之不知阮咸所出。余按《国史 纂异》云:元 行冲宾客为太常少卿时,有人于古墓中得铜物似琵琶,而身正圆,莫有识者。元 视之曰:“此阮咸所造乐具。”乃令匠人改以木,为声清雅,今呼为阮咸者是也。 《卢氏杂说》云:晋寿称阮咸善弹琵琶,后有发咸墓者得琵琶,以瓦为之,时人 不识,以为于咸墓中所得,因名阮咸。陈晋之《乐书》云:阮咸五弦本奏琵琶, 而颈长过之,列十二柱焉。唐武后时蒯明于古冢得铜琵琶,晋阮咸所造也。元亨 中命工以木为之,声甚清彻,颇类《竹林七贤图》所造旧器,因以阮咸名之。亦 以其善弹故也。圣朝太宗于旧制四弦上加一弦。三说盖大同而小异。今世所行, 皆四弦十三柱者。与时窃闻今禁中女乐,别有所谓阮,其制视民间者绝不同,且 甚大,须坐而奏之。乡人郭子云守南安时,大庾令之妇乃出宫人,能为此,郭盖 亲见之。《唐书 乐志》云:五弦如琵琶而小,北国所出乐工裴神符,初以手弹, 太宗悦甚,后人习为ㄐ琵琶。则是,唐已有五弦矣。不知因唐之太宗而误为本 朝邪抑别有考按邪《夷坚 支乙》载紫姑《咏手》诗:“笑折樱桃力不禁,时攀杨柳弄春阴。 管弦曲里传声漫,星月楼前敛拜深。绣幕偷回双舞袖,绿窗间整小眉心。秋来几 度挑罗袜,为忆相思放却针。”唐韩致光《香奁集》亦有《咏手》一诗:“暖白 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背人细捻垂肓肩发,向镜轻匀衬脸霞。怅望昔逢 褰绣幔,依稀曾见托金车。后园笑向同行道,摘得蘼芜又一杈。”其体正同,盖 皆言手之用尔。韩诗独首句不然。
侯嬴为夷门监者,按大梁城十二门,东曰夷门,则夷门者,大梁之一门耳, 后人遂直指汴京为夷门,非也。《容斋续笔》辨台城、少城类此。
古者道路,男子由右,妇人由左,车从中央。今遂宁府谯门之外有桥曰仪桥, 不知何时所造,上加栏,道分为三尚,仿佛古人之意。谓之仪者,犹仪门也。
周文忠序《文苑英华》,首云:太宗皇帝丁时太平,以文化成天下,既得诸 国图籍,聚名士于朝,诏修三大书,曰《太平御览》,曰《册府元龟》,曰《文 苑英华》。洪文敏序《夷坚三志癸》亦云:太平兴国中,诏侍从馆阁,集著《册 府元龟》、《文苑英华》、《御览》、《广记》等四书。予按《册府元龟》,乃 景德二年编类,至大中祥符六年书成,皆真宗朝,二公之言偶失之。
俗间谓“笼烛”为“照道”,此二字出《仪礼》注。
冬至贺礼,古无有也。其殆始于汉乎汉《杂事》曰:冬至阳生,君道长,故 贺。沈约《宋书》曰:魏晋冬至日,受万国及百寮称贺,因小会,其仪亚于岁朝。 《北齐书》库狄伏连冬至之日,亲表称贺,其妻减马豆设豆饼,伏连大怒。盖历 代行之,至今不废。按《月令》,仲冬之月日短至,阴阳争,诸生荡。君子斋戒, 处必掩身,身欲宁,去声色,禁嗜欲,安形性,事欲静。以待阴阳之所定。《易》 曰: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五经通义》云:冬至寝兵鼓,商 旅不行,若不听政事。曰:冬至阳气萌,阴阳交精,始成万物,气微在下,不可 动泄。王者承天理,故率天下,静而不扰也。《白虎通》云:冬至前后,君子安 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今仆仆交相贺,则所谓安身静体、 静而不扰,以待阴阳之定者,果何在哉又按《月令》,仲夏之月日长至,仲冬之 月日短至。今世反称冬至为长,至尤非是。曹子建《冬至献袜颂表》云:伏见旧 仪,国家冬至献履贡袜,所以迎福践长。崔浩《女仪》云:近古妇人常以冬至上 履袜于舅姑,践长至之义也。隋杜台卿《玉烛宝典》云:冬至日极,南景极长, 阴阳日月万物之始,律当黄钟,其管最长,故有履长之贺。盖《周礼》冬至日在 牵牛,景长一丈三尺,日短而景长也。黄钟之律九寸,于十二律为最长。《月令》 所谓短至,谓日之短。曹、崔、杜谓践长履长者,景之长,之长也。虽所指不 同,然当以《月令》为正。
谏议大夫称大谏,始于近世,然于古有之。“齐威公使鲍叔牙为大谏”,见 《管子》第二十篇。
韩子苍云:韦苏州少时以三卫郎事元宗,豪纵不羁。元宗崩,始折节务读书。 然余观其为人,性高洁,鲜食寡欲,所居扫地焚香而坐,与豪纵者不类。其诗清 深妙丽,虽唐诗人之盛,亦少其比,又岂似晚节学为者岂苏州自序之过欤然天窦 间不闻苏州诗,则其诗晚乃工,为无足怪。叶石林《南宫诗话》云:苏州诗律深 妙,白乐天辈固皆尊称之,而行事略不见《唐史》为可恨。以其诗语观之,其人 物亦当高胜不凡。《刘禹锡集》中有:太和六年,举自代一状。然应物《温泉行》 云:“北风惨惨投温泉,忽忆先皇巡幸年。身骑厩马引天仗,直至华清列御前。” 则尝逮事天宝间也,不应犹及太和时。盖别是一人,或集之误。《苕溪渔隐》云 《苏州集》有《燕李录事》诗云:“与君十五侍皇闱,晓拂炉烟上玉墀。”又 《温泉行》云:“出身天宝今几年,顽钝如锤命如纸。”今以《编年通载》考之, 天宝元年至太和六年,计九十一年,应物于天宝间已年十五,及有出身之语,不 应能至太和间也。蔡宽夫云:“刘禹锡所举别是一人,可以无疑矣。”《容斋随 笔》云《韦苏州集》中有《逢杨开府》诗云:“小事武皇帝,无赖恃恩私。身作 里中杨,家藏亡命儿。朝持樗蒲局,暮窃东邻姬。司隶不敢捕,立在白玉墀。骊 山风雪夜,长杨羽猎时。一字都不识,饮酒肆顽痴。武皇升仙去,憔悴被人欺。 读书事已晓,把笔学题诗。两府始收迹,南宫谬见推。非卞梁不容,出守抚茕嫠。 忽逢杨开府,谕旧涕俱垂。”味此诗,盖应物自叙其少年事也。其不羁乃如此。 李肇《国史补》云:应物为性高洁,鲜食寡欲,所居焚香扫地而坐,其为诗驰骤, 建安已还,各得风韵。盖记其折节后事也。应物为三卫,正天宝间,所为如是, 而吏不敢捕,又以见时政矣。与时谓:应物行事散轶,《唐史》失不立传,故诸 家之说未能会于一。近世沈明远始A8括《应物集》及它书,为传甚详,然论断 中亦以刘宾客所举为疑,今笔于此:韦应物,京兆长安县人也,其家世自宇文周 时孝宽以功名为将相,而其兄高尚不仕,号为逍遥公,之孙待价,仕隋为左 仆射,封扶阳公。待价生令仪,为唐司郎中,令仪生銮,銮生应物。少游太学, 开元天宝间,宿卫仗内,亲近帷幄,行幸毕从,颇任侠负气。洎渔阳兵乱后,流 落失职,乃更折节读书,屏居武功之上方,复返沣上,园卢芜没,贫无以自业⊥ 游江淮间,所与交结,皆一时名士。因从事河阳,去为京兆功曹,摄高陵令。永 泰中,迁洛阳丞。两军骑士倚中贵,势骄横,为民害,应物疾之,痛绳以法,被 讼,弗为屈。弃官养疾同德精舍。起为令。大历十四年,除栎阳令,复以疾谢 去,归寓西郊。择胜隐于善福祠。从诸生学问,澹如也。建中二年,拜尚书比部 外郎,明年出为滁州刺史滁山川清远,山中多隐君子,应物风流,岂弟与其人览 观赋诗,郡以无事,人安乐之。四年十月,德宗幸奉天,应物自郡遣使,间道奔 问行在所。明年兴元甲子使还,诏嘉其忠。终更贫不能归,留居郡之南岩。俄擢 江州刺史。居二岁,召至京师。贞元二年,由左司郎中补外,得苏州刺史。在郡 延礼其秀民,抚其{旬子}嫠甚恩。久之,白居易自中书舍人出守吴门,应物罢郡, 寓于郡之永定佛寺。太和中,以太仆少卿兼御史中丞为诸道盐铁转运江淮留后, 年九十余矣,不知其所终。有子曰庆复,为监察御史、河东节度掌书记,善为诗, 气质闲妙,浑然天成。初若不用工,而近世诗人莫及也。白居易尝语元稹曰:“韦苏州歌行才丽之外,深得讽谏之意,而五言尤为高远雅淡,自成一家。”其 为时人推重如此。浮屠皎然者,颇工近诗,尝拟应物体格得数解为贽,应物弗善。 明日,录旧贽以见,始被领略。曰:“人各有能,有不能。盖自天分,学力有限, 子而为我,且失其故步矣。但以所诣,自名可也。”皎然心服焉。应物鲜食寡欲, 所居焚香扫地而坐。为吴门时,年已老矣。而诗益造微,世亦莫能知之也。子沈 子曰:“予读韦苏州诗,超然简远,有正始之风。所谓朱弦疏越一唱三叹者。” 应物当开元天宝,宿卫仗内为郎,刺史于建中,以迄贞元。而文宗太和中,刘禹 锡乃以故官举之,计其年九十余,而犹领转输剧职,应物何寿而康也。然自吴郡 以后,不复有诗文见于录者,岂亡之耶使应物而无死,其所为当不止此,以应物 为终于吴郡之后,则禹锡之所举者犹无恙也。盖不可得而考也。《新唐书 文艺 传》称应物有文在人间,史逸其传,故不录。子既爱其诗,因考次其平生、行义、 官阀,皆有凭藉始终,可概见如此。恨史官编摩疏陋耳。嗟夫!应物崎岖,身阅 盛衰之变,晚乃折节学问,今其诗往往及治道而造理精深,士固有悔而能复,厄 而能奇者如应物有以自表,见于后世,岂偶然哉《渔隐丛话 后集》又载韩子苍 云:韦苏州少时以三卫郎事元宗,豪纵不羁。奈因记《唐宋遗史》云:应物赴杜 鸿渐宴,醉宿驿亭,见二佳人在侧,惊问之。对曰:“郎中席上与司空诗,因令 二乐妓侍寝。”问:“记得诗否”一妓强记,乃诵曰:“高髻云鬟宫样妆,春风 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浑间事,恼乱苏州刺史肠。”观此,则应物豪纵不羁之性, 暮年犹在也。子苍又云:余观韦苏州为性高洁,鲜食寡欲,所居扫地焚香而坐。 此是韦集后王敛臣所作序载《国史补》之语,但恐溢美耳。与时谓:尽信书不如 无书。《国史补》之说固未可信,又安知《唐宋遗史》为得其实乎此未可臆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