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客栈其实一点也不华贵,甚至可说是破旧,低矮的围墙上许多漆面也已经剥落,总共十间客房,却有六间的窗纸是露洞的。但它却正处于通往四川嘉定的途中,而且百里范围内了无人烟,所以,华贵客栈是朱潜和洛战衣等人唯一的选择。
客栈老板名叫张大方,当然他也不是大方的人,因为朱潜他们刚进客栈的时候,他正在埋怨瘦骨嶙峋的老婆肉吃得太多。
这次押镖的人并不多,除了洛战衣、朱潜、岳浅影、小飞、秦东海五人外,还有朱潜的两个亲信罗一肖和林凄,再加三个镖师。镖队在路上走了六天了,这六天非常平静,没有一丁一点的风吹草动,或许对方真的震慑于朱潜的威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镖箱解在了小飞和林凄等人居住的大房间里,洛战衣已经听朱潜和岳南天说过,两个镖箱中小箱是珠宝,大箱是一些女孩的衣服,有大有小,是不同年龄段穿的,还有许多布偶娃娃一类的东西。
洛战衣实在不明白,这些东西有什么值得人去觊觎的?岳南天曾猜测是洛战衣蓄意报复,但洛战衣知道并不是这样,朱潜也相信他,劫镖一事自然就让他俩百思不得其解了。
房间很简陋,一床一柜一茶几外加两把椅子,再没有什么摆设。幸好洛战衣也并不是注重享受的人。
将外罩扔在床上,露出了藏在袍下的剑囊,那里面装着幻星刃。洛战衣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自然不能让朱潜以外的人看到幻星刃。幻星刃本就是洛战衣的标志。
天色已经暗了,但洛战衣仍然听到院子对面传来的笑语喧哗,其中声音最大的就是他的护卫火飞,大家都叫他小飞。
躺在床上,洛战衣把双手背在脑后,透过敞开的窗户,还能看到一角桃花开得正盛,眼前却不由自主地出现了岳浅影娇美的笑面……
时间似乎又回到了一个多月前,他朋友鹤老的寿诞上……
就在那天,他看见了明艳不可方物的岳浅影。虽然她在众多宾客环绕之中,但任何人第一眼看到的都会是她。
洛战衣却不想被别人看到,更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就一个人来到后院,孤独地倾听着前面的人语喧哗。
他依稀记得那天喝了很多酒,模糊间一个女孩把他扶进了一间屋子。醉眼朦胧的他,只记得她温柔的笑容,甜蜜的意韵。他似乎说了很多醉话,还有气话,女孩却一直耐心地在旁照顾,并轻哄着他睡熟。
第二天的早晨,他清醒了,走出屋子却看到了岳浅影。
他至今无法忘怀,沐浴在晨光中的岳浅影简直美丽得不可方物,尤其是那浅浅的笑容,一直在春风中荡漾着。
就在那一刻,他的心动了,可是……
洛战衣叹息一声,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行事那么冲动?竟然在回到天星院的第二天就派人去南天镖局提亲,结果却……
洛战衣不愿再想,反正一切都过去了!他一向不喜欢自己追怀往事,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他已经为此惩罚过自己了,在玉渊潭,他在瀑布下站了七天七夜!他要让奔腾的水流浇醒自己,也浇灭那份痴心妄想!
可为什么,又让他遇见了她?而且是在他将所有心碎神伤都埋葬的玉渊潭前?
令洛战衣不明白的是,一路上岳浅影很少说话,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总是一脸冷漠,似乎是在刻意疏远。洛战衣不由苦笑,若是哪天岳浅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恐怕更会……
一阵扣门声响起,洛战衣问:“谁?”
“客官,给您送茶来了。”
“进来吧。”
洛战衣并没起身,店伙计便自己推开门,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将其放在床前的茶几上,几缕清香也随之飘散在房间里。
香甜的气息让洛战衣诧异地将头转向茶几,随后,他的目光一亮,因为深紫色的托盘上不但端放着一个茶杯,茶杯的周围还环绕着一圈桃花,粉嫣嫣的花儿一朵连一朵,却并非胡乱摆放,而是围成了心的形状,那一杯清茶正在“心”的中间。
暖暖的颜色,淡淡的馨香,让人倍感赏心悦目,更似在传递着粉红色的信息。
洛战衣情不自禁地坐起身,怔怔地凝视着那颗粉红色的“心”,询问的眼神看向了伙计。
伙计神秘的一笑,指了指窗外,便退了下去。
洛战衣心里更是奇怪,但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便快步走到窗前,举目向窗外的院子看去,登时,他的心狂跳起来。
静静的月光,晕然了一树桃花,树下是岳浅影郁郁的身影。她的面孔却是模糊不清的,只隐隐间,觉出几分寥落。
两人眼神相碰,便如蜻蜓轻点了下水面,稍触即分,泛起的丝丝涟漪却在各自的心中荡漾着。
洛战衣马上又避到了窗侧,在那一瞬间,他的心矛盾之极。他已经明白岳浅影的心,也明白了岳浅影日前的冷漠全是伪装的,可即便如此,又有什么用呢?事已定局,莫非还能挽回什么吗?
眉紧紧锁着,洛战衣的心一阵刺痛,他不能……
罢了!洛战衣猛地关上窗户,只听“啪”的一声,便隔绝了窗外的一切。洛战衣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间似看到那一院春风,一树花红,还有一个俏丽的人影,正在离他而去……
随着窗落的响声,岳浅影的心一颤,身体也震了下,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那扇紧紧关闭的窗户,他……他真的……
岳浅影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羞怒的眼泪淌在脸上,她向后退去,直退到里院中间的一丛枣树前。她下意识地伸手抓紧了一丛枝叶,可触手的一阵刺痛使她情不自禁地低呼一声,眼泪却流得更凶。
很突然的,门被打开了,洛战衣奔到岳浅影身前,抓起她的手,焦急地问:“怎么样了?”
岳浅影甩开他的手,气愤地说:“不用你管。”
洛战衣固执地再一次拿起她的手:“我看看,一定是被枣树上的刺扎到了。”
岳浅影气急地抬起头:“你……”但当她触及到洛战衣的一脸担忧后,却忘了后面的话,呆呆地看着他。
洛战衣低着头,看到岳浅影娇嫩的手上多了几点刺伤,眉皱得更紧了。
岳浅影怔了好久,才喃喃地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但仍是被洛战衣听到了。猛然间,洛战衣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慌忙放开岳浅影,急急地退了几步。
岳浅影也醒觉到自己说了什么,面孔腾地飞红起来。
两人尴尬地站在那里,谁也说不出话来。终于,洛战衣发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侧身请她进屋:“我们进去再说吧。”
岳浅影羞涩地点了点头,随洛战衣走进了他的房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战衣的面孔也变了许多种神色,终于轻叹一声:“岳姑娘,其实我……”
岳浅影抬头看他,“你不想让人知道我们早就认识,对吗?”
洛战衣无奈,只得点头。
“为什么?”岳浅影实在想不通,“这一路,你对我就像陌生人一样?难道认识我很丢人吗?还是因为你有什么顾忌?或者你是怕朱公子,你认为他是那么狭隘的人吗?”
洛战衣被她一连串的问题弄得头晕脑涨,他真想大喊一声:因为我是洛战衣,那个向你求婚却被你拒绝的洛战衣!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了头,望着从窗前泻进的月光。过了一会,他才淡淡地说:“我们本来就不相识,我只知道你叫岳浅影,而你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岳浅影微微一怔,有些茫然地问:“我已经知道你叫骆星了,不是吗?”
洛战衣内心轻叹,嘴里却答:“是!”
岳浅影的脸突然泛起了红晕,她轻轻地垂下头:“你一定听说我和朱公子定亲的事了?对吗?”
洛战衣心里一痛,表面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岳浅影似是有些局促不安:“但你一定不知道,天星院的洛战衣竟然不知为什么,也来我家提亲了!”
洛战衣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岳浅影鼓起勇气:“你既然是江湖中人,就一定知道洛战衣的为人有多恐怖。所以,当时的我又惊又怒,甚至告诉我爹,我宁可一死了之也决不嫁给洛战衣。爹无奈之下,只得连夜修书一封给朱潜大哥,让他快速赶来,并在最短时间内让我与他订了亲。朱潜是爹的忘年之交,才答应与我订亲以找到理由拒绝洛战衣的提亲,其实我和他之间本没什么……”她说着说着,头又垂了下去,一副羞涩难安的模样。
洛战衣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可他不能表示什么。岳浅影想得太天真了,朱潜是何等人,再义薄云天也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卖人情。他早就看出,朱潜对岳浅影恐怕是早已钟情,这次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岳浅影见他不说话,心里更多了几分情急,可是女儿家的矜持又让她没有再说的勇气。偷偷瞄着神色不动的洛战衣,难道他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岳浅影心很乱,也很窘迫,也许不该来的!可是……她真的受不了彼此都在故作姿态了!
无措之下,她下意识地靠近了身后的柜子,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柜门。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柜门敞开了一条缝,这当然引不起她的注意,所以她犹豫了一会儿,又接着说:“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和朱大哥会因为形势所迫订了亲……”一边说话,岳浅影的目光一边避开洛战衣的,移向了柜门的那条缝隙,微弱的烛光也跟着透进。岳浅影突然忘了说话,脸上现出一丝迷惑,那是……
怎么可能?岳浅影跨前一步,不敢置信地打开柜门,她猛地睁大了眼睛,惊叫了一声:“朱公子!你……”就在她失声惊叫的同时,柜门下传来一声响动,乐浅影脚下突然一空,身体已不由自主地向下降落。
“岳姑娘!”心情复杂的洛战衣在听到岳浅影的惊叫后,立即转头,却正见岳浅影陷入地下。不知何时,那里的地面竟现出了一个圆形的大洞?他大惊之下,来不及多想,右脚一动,人已经出现在岳浅影头上。但岳浅影已经坠了下去,此时此刻,洛战衣也顾不得什么安危了,他猛地向下冲去,虽然抓住了岳浅影的双手,但自己也被带了下去。危急关头,洛战衣并没惊慌失措,他人在空中,右手用力向上一扯,将岳浅影向上面送去,自己却双脚交错,再猛地一旋身,就借着一旋之力,他人也迅速往上升去,眨眼间就来到岳浅影身侧,并重新握住了她的手。
就在两人要冲出洞口时,头上突然传来“轧”的一声,只觉眼前一黑,洞口已被关闭。洛战衣右手向上一支,身形猛地一顿,并及时拽住过岳浅影,两人才没有撞上堵在洞口的石板,并重新向下落去,否则非头破血流不可。
周围一片漆黑,但洛战衣感觉到落脚的地方也是石板,而且以时间算来,这里距离地面应该有三四丈高。这么高的距离,即便他能跃上去,因为没有借力之处,也无法推开厚重的石墩门,自然无法脱困。
身边传来岳浅影的急促喘息声:“这是什么地方?骆公子,你还好吗?”洛战衣感觉到岳浅影柔软香甜的身子靠向自己,一支冰凉滑腻的小手也同时握住了他的手。
洛战衣柔声说:“我没事!岳姑娘。”随着话声响起,一点火光也亮了起来,映出洛战衣俊逸的面孔。火光发自他的左手,原来他点燃了身上带着的火折子。
岳浅影安下心来,但随即恐慌又笼罩住她,她猛地抓住洛战衣的双臂:“骆公子,我看见朱大哥,他藏在你的柜子里!”
洛战衣怔了下:“岳姑娘,你真的看到朱公子在柜子中?这怎么可能?”
岳浅影又急又慌:“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我没有骗你!”
洛战衣沉思了下,但他实在想不出朱潜为什么会出现在柜子中?可岳浅影又没有理由骗自己,况且当时他确实听到岳浅影叫了一声:“朱大哥!”难道朱潜在监视自己?可是,即便监视自己,以朱潜的为人,又怎么会用如此愚蠢的办法?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离开此地!看来,劫镖的人终于忍耐不住了,想不到的是,他们第一个对付的竟是自己?而且看情形,这间客栈也决脱不了关系!
洛战衣安慰地拍了下岳浅影的肩膀:“好了!这件事出去再说!”他借着微弱的火光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于是,他皱起了眉头。
原来他们处身的是一个圆柱形的洞穴,而且全部由石头砌成。四面的石壁虽不是光滑如镜,但也绝无落脚的地方。洛战衣转动着身形,火光也随着他闪烁。岳浅影紧靠着他,好象若非这样,就会随时晕倒一样。
火光映在石壁上,闪着微弱的光。洛战衣意外地发现,周围的石壁浑圆完整,几乎看不到接缝之处。必须仔细观察,才会每隔五尺左右看到两石拼合的细痕。虽是一个简单的石穴,却已足见筑穴人的建筑才能。
洛战衣若有所悟地继续挪动脚步,目光也随之而动。突然间,他的手一颤,火苗也震荡了下,而他身旁的岳浅影却已惊恐地大叫一声,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手指还颤颤地指着石壁:“鬼!”
就在他们正前方,果真出现了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面目狰狞可怖也就罢了,只是那双血丝密布的双眼却实在可怕。眼珠瞪得快凸了出来,就那样直盯着你,像是要索魂夺命。它的嘴大张着,像在咆哮,虽然没有声音发出,却能让人感到他撕心裂肺的呼号!最让人心惊的是,他的胸膛上裂开一个大洞,里面空无一物,而他的双手却捧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向前伸来。
洛战衣早已镇定了下来:“别怕!只是一幅画而已!”
岳浅影也看出来了,但脸色仍不由自主地泛白:“好恐怖的画!是谁这么可恶,画了厉鬼来吓人?”
洛战衣摇摇头:“我看他更像是人!你仔细看他的穿著,明明是我朝的服饰,只是长得丑怪些!而且你看他双手捧心的哀号之状,倒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却无人相信!”
岳浅影也注意到那颗血淋淋的心脏,她的心抽搐了下,再也不敢看,忙别过头:“骆公子,我们离他远点,好不好?”
其实,洛战衣并没觉得有多可怕,甚至有些感染到画中人剖腹剜心的无奈和痛苦。不过,他仍是依从了岳浅影的话,从那幅画前走开去。
摇曳的火光又在向前,岳浅影靠得更紧,忐忑不安地随着洛战衣迈动脚步,她生怕再有什么妖魔鬼怪冒出头来。
洛战衣又停了下来,微笑着说:“你看!”
不用他说,岳浅影也看到了,这次她没有惊慌失措,反而一脸惊异地走上前去,眼中逐渐露出了痴迷之色。
石壁上又出现了一幅画,但那决不是丑怪厉鬼,正相反,那是一个能让人目眩神弛的人。
画中人飘动的长发似是要荡漾成流水东去;明亮的眼睛像是映着星光灿烂;一袭长衫随风而舞,更像是舞起了云霞的绚丽;唇边的微笑就如山间的白雾迷离,神秘而温柔,让人见而心醉。
最让人心动神摇的是:如此的绝世风采,竟看不出是男是女!这人竟似兼有男人的潇洒高贵和女人的美丽迷人。
洛战衣疑惑地看着画中人,竟有几分眼熟的感觉,可他实在想不出这人是谁?
岳浅影有些着迷地看着画中人,喃喃而语:“世上真会有这样的人吗?为什么看不出他是男是女?”
洛战衣专心地看着画:“岳姑娘,这画很古怪!”
岳浅影似是心神一醒,看了洛战衣一眼,突然似发现了什么:“骆公子,你有没有发觉画中的人有几分像你呢?”
洛战衣怔了怔,又往画看去,接着摇摇头:“我绝不会像他那样笑!”
岳浅影咬着唇,又盯着画看了一会儿,突然又叫了起来:“我看出来了,这人的嘴唇很像朱大哥。”
洛战衣点点头,又摇摇头:“神态不像!”
岳浅影想了想,脸上浮起一层红晕:“你有没有觉得,这人的眼睛有些像我?”
洛战衣轻笑:“但你比他娇美得多。”
岳浅影又羞又喜地低下头:“那……那这人到底是谁呢?”
洛战衣深深地凝视着画像,心中一动,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淡红长衫的身影。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他或许是任何人,也或许任何人都不是!”
岳浅影得不到答案,似乎很不甘心,竟伸出手去触摸石壁上的人像:“你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让我既熟悉又陌生?”就在她的手刚刚碰到壁画上的人,便听到“呀”的一声传来,然后就是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洛战衣猛地拽过岳浅影,大喝一声:“不要动!”但为时已晚,只听隆隆的巨响不断从头上传来,两人抬头一看……这一次,连洛战衣都变了脸色,岳浅影更是惊得花容失色,大叫了一声:“不要!”
原来头上竟然压下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石盘,石盘是紧沿着石洞的壁面降落的,把整个石穴顶部都遮盖起来,没有丝毫的缝隙。也就是说,当他落下时,洛战衣和岳浅影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闪,誓必被压成肉饼。石盘降落的速度并不快,但越是这样,越让人恐怖。试想,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巨石慢慢地压碎自己的身体,那是什么滋味?
岳浅影早已吓得呆住了,傻傻地看着不断降落的石盘,脑子里一片空白。
巨大的石盘压了下来,周围越来越黑,呼吸也越来越困难。眼看着石盘来到了头顶上,岳浅影竟动也不动。
洛战衣突然冲上前,把岳浅影扑倒在地上,手中的火折子熄灭了,周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但巨石压下的隆隆巨响仍在不断传来,越来越近,眼见已经响在了耳边……
林凄跟在舞枫公子身边已经十年了,他本是昆仑派弟子,但因为天姿聪明,武功早已是同辈弟子中的佼佼者。就因为他太自负,也太骄傲,却成了同门师兄弟嫉恨的目标。有一次,他因为受不了一个师兄的寻衅,竟失手将其杀死,被迫逃离昆仑,却仍摆脱不了师长们的兴师问罪,但他宁愿逃命天涯也绝不认错!
那一次,林凄逃到了荆州,却仍然无法摆脱他们的眼线。无奈之下,就偷偷地潜入了舞枫山庄。当时舞枫山庄还未闻名于江湖,朱潜也只有十四岁,所以林凄根本没打算向主人禀报,就自顾自占用了一间客房,饿了就去厨房拿一些食物。他自信绝不会被人发现,即便主人察觉少了东西,也一定会以为是鬼狐作祟。
但后来他发觉了一件奇怪的事,就是他每次去厨房的时候,桌子上都会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周围却一个人也没有,就像是专门做给他吃的一样。林凄当然不会客气,每次都酒足饭饱地返回“自己的房间”。回去后,他又发现,自己的被褥已经换成新的,连花瓶中的花都已经重新换过,而且窗明几净,竟然像是刚刚打扫过一样。
林凄虽然纳闷,但也不以为意,直到这种情形持续了半个月,他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惊疑,终于想到去拜访山庄的主人。他并不傻,当然明白一定有人在暗中安排一切。他对这里的情形已非常熟悉,很轻易地就找到了主人居住的院落,自然就看见了朱潜。
当时的林凄只见了漫天的红枫,在为一件翻飞的白衫伴舞,当枫叶落地时,他才看见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却长着一双如星光璀璨的眼睛。
少年对他微笑,并示意他看地下。林凄这才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脚前也落了许多枫叶,但那些枫叶并非随意降落,而是排列成了清晰的两个大字:“留下!”
林凄再一次看向少年,少年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笑意。于是,林凄真的留了下来。
这一留就是十年,林凄却再没有离开的打算,舞枫山庄在江湖中威名日盛,渐渐成了白道的中坚力量。他还知道,他昆仑派的师傅曾经来过舞枫山庄,但是与朱潜会过面后,却一个人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荆州。
林凄非常自信,舞枫山庄虽然人才众多,但自己却绝对是朱潜的少数心腹之一。这一次来江西护镖,公子就只挑选了两个人,其中就有自己,另外一个是罗一肖。
罗一肖这个人,一直有些神秘。林凄旁敲侧击后,才知道罗一肖竟然也曾被人追杀,同样是公子救了他。而且公子对罗一肖很尊敬,总是叫他罗师傅。林凄虽然不喜欢叫人“师傅”,甚至有些痛恨,因为他自己的师傅追杀了他三年,但因为公子的缘故,他还是委屈自己,称罗一肖为“罗师傅”。
现在,林凄正与罗一肖、秦东海三个人围成一桌吃饭,另一张桌子上是南天镖局的三个镖师和那个叫小飞的家伙。一大一小两个镖箱就在墙角放着,时刻不离他们的视线。
林凄非常不喜欢小飞这个人,嫌他太闹了。秦东海更不喜欢,因为他发觉除了他和林凄,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小飞。不但自己镖局的三个镖师有事没事围着他转,连朱潜和罗一肖也总是以一种带着笑意的目光看他。
据小飞自己说,他是骆星的仆人,之所以跟着来是为了沿途伺候饮食起居的。可林凄却发现,小飞几乎每次出门都忘记给水囊灌水,总是骆星把自己的水分给他喝,喝完骆星的水之后,他就喝小五的。他甚至连白菜和生菜都分不清楚,就是这样,这个叫小飞的却还是吃得最多,笑得最响,闹得最欢,玩得最开心。林凄简直从来没见过这种仆人,连他都为小飞感到羞愧。但小飞却从没这个自觉,走在路上感到饿了时,会毫不客气地拿过别人马背上的东西吃。林凄很清楚地记得,小飞吃了自己一只熏鸡,两包牛肉干、四张干饼,还喝了他一壶老酒。
林凄这桌子上的三人都在安静地用餐,小飞却在另一张桌子上高谈阔论。这本就让秦东海一肚子恼火,偏偏这时候老板娘又走了进来,而且端着一壶闻起来香喷喷的酒,却直接走向了小飞,眼睛就像要滴出水来。
秦东海根本就没正眼看过这个稍嫌瘦弱的老板娘,但现在一看,竟发觉她虽然瘦,却是一个极富骨感的美人。心里不由就发起痒来,叫了一声:“老板娘,端酒过来。”
老板娘斜斜瞥了他一眼,自然就流露出几分风情:“等等,我这就来。”边说边亲自斟了一杯酒,递给了小飞:“小哥,这可是陈年的女儿红,您尝尝!”
小飞眼睛亮了起来,先闻了闻酒香,又看了看同桌的三个镖头,那三个镖头正在对他挤眉弄眼。小飞咧了咧嘴,问老板娘:“我家少爷可曾喝酒?”
老板娘一脸媚笑:“怎么没喝?我给他端去了一壶,喝得只剩下半壶了。”
“真的!”小飞跳了起来,抢过酒壶,鼻子凑近壶口,使劲嗅了嗅,露出一脸沉醉。大家都以为他接下来必然是对着壶口狂饮一番,谁想他突然又将酒壶交还给老板娘:“还你!”
女人愕然地看着他,其他三个镖头也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喝了?”
小飞一本正经地说:“这酒呢?我家少爷如果不喝,我自然也不能喝;但我家少爷要是喝了,那么我……”
三个镖头接口说:“当然也能喝了!”
“错!我就更不能喝!”小飞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
“因为无论什么时候,必须要有一个人保持清醒才好!少爷喝了,我却不喝,这样一来,即使少爷醉了,也还有我呢!”
三个镖师意外地看着他,其中的小五忍不住说:“真看不出你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小飞得意地摇头:“又错了!这番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哥跟我说的。”
镖师刘太好奇地问:“你哥是谁?”
小飞眼睛更亮:“我哥吗?他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文地理无所不能,而且有非凡的领导才能……”
不等他说完,憋了一肚子火的秦东海已经忍不住嘲讽:“你们听听,这小子在胡吹什么?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文地理无所不能?只看这小子的熊样,就知道他哥也顶多是只大狗熊而已!
“你说什么?”小飞脸上变了颜色,愤怒地转过身去,“你敢骂我哥?”
小五一看不对,赶忙拉住小飞:“哎!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怎么可以伤了和气?”
林凄也觉得秦东海有些过分,就给了他一个眼色:“难道你想在这种时候惹事吗?”
秦东海无奈坐下,小飞也似想起了什么,就愤愤地转回身,坐在椅子上,突然又趴在桌子上,低下头也不知在干什么?三个镖师好奇地围住他,连老板娘也凑过头去,于是,就传来几人吃吃的笑声。一开始还压低了声音,但后来笑声越来越大,尤其是老板娘,竟笑得前仰后合。
罗一肖和林凄互看一眼,心里疑惑,秦东海却忍不住了,也探过头往那边看去。
就见小飞正在用手蘸着菜汁,在桌子上认真地画着。那画越来越清晰,竟是一头猪,那猪肥头大耳,画得惟妙惟肖,奇怪的是这头猪没有猪蹄,反而长了四只尖锐锋利的爪子,竟好象是……鹰爪!最可笑的是,这头猪穿的却是人的衣服。
秦东海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小五他们转回头,想笑又不敢笑地看着自己时,他才忽然明白过来!因为猪穿的衣服和自己穿的竟是一模一样,而且秦东海在江湖中就是被人称为“大鹰爪”。他猛地跳起来,暴喝一声:“臭小子,你敢画画骂我!”
小飞慢悠悠地回过头:“骂你?大家可都看到了,我明明画的是一头猪,不过,既然你那么想和一头猪相提并论,我也没办法!是不是?”
众人忍俊不禁,秦东海更加暴跳如雷:“我杀了你!”他猛地扬起双手,手指竟在刹那间弯起如勾,指侧还隐隐透出一丝青光流闪,直如苍鹰的利爪,正欲择人而噬!秦东海连神情都变了,刚才的狂躁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天上猛禽的凶猛骠悍。
秦东海出身鹰爪门,小五曾经亲眼看过他只用一支右手,就把一头壮牛的脑袋抓裂。
所有人都敛起了笑容,因为他们终于发觉到,本来是一个小小的玩笑,却要转变成流血的大事了!
林凄脸色一变,罗一肖皱起了眉头,但没等他们说话,秦东海已经动了!
秦东海是扑过去的,就像一只猎食的雄鹰,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只要认准了目标,就俯冲而去!所以,他的动作快得出奇,也狠得出奇!
几个镖师已经惊呆了,他们根本没想到秦东海会突然出手,更没想到他一出手就是杀招!而小飞竟还懵然不觉地坐在那里,他似乎也没想到,秦东海的动作如此快而狠?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小飞要倒霉了。但谁也来不及阻止惨剧的发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飞的肩上将被抓出两个窟窿。老板娘一见势头不对,已经悄悄地退向门口。
秦东海的手果然抓向了小飞的肩膀,甚至已经碰到了他的衣服,但是突然间,他失去了目标!
也就是说,小飞突然从他坐着的椅子上消失了。
秦东海绝对没想到自己会失手,自从抓碎了中州三侠的脑袋以后,他就非常自信了。他一直认为,江湖中除了有数几个绝顶高手外,绝没有人能禁得起自己的一抓!秦东海更没把小飞放在眼里,在他心里,小飞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而已。不过是仗着主子宠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但显然的,他料错了,因为,连他都没有看到小飞是怎么从椅子上离开的?
这时的小飞已经到了秦东海的身后,他并没有急着出手,反而悠闲地指着僵立的秦东海:“你们已经看到了,是他先出手的!若我家少爷问起,你们可要给我作证!”三个镖师惊喜地松了一口气,林凄眼睛睁大了,罗一肖似也有些意外,竟重新打量起小飞来。退到门前的老板娘也舒了一口气,连忙打开门,逃离了现场!
秦东海以最快的速度转回身,愈加愤怒地暴喝一声:“小子,你往哪里走?”他又冲了上去,这一次他冲的更疾,更狠,却没了刚才的轻敌!所以,他有一击而中的信心!
小飞再一次消失了!但这一次罗一肖和林凄都看清了,就在秦东海的手刚刚碰到小飞的衣服时,小飞右脚点地,猛地一旋,人已经转到秦东海的身后。但因为速度太快,所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人就从原地不见了,反而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小飞看着秦东海雄壮的后背,遗憾地摇摇头,右脚猛地抬起又收回,众人甚至还没看清他的动作,秦东海就已经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往前摔去。只听“碰碰——咚”的几声,“碰碰”是他接连撞碎了两把椅子,“咚”是秦东海趴倒在地上。
几乎是立即的,秦东海又跳了起来,他的脸已气成了猪肝色,哇哇大叫着冲着小飞而去……
就在这时,罗一肖沉喝一声:“住手!”
就在同时,又一声惨叫响起,众人一惊,秦东海也猛地刹住身形,吃惊地向窗外看去。
所有人都跑到窗前,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窗外是另一座院落,也就是说和他们所住的院落是相邻的。
他们再也没想到,刚一到窗前就看到客栈的张老板拽着老板娘的头发往院里拖,边拖还边破口大骂:“好你的骚娘们儿,是不是看到小白脸就动心了,老子我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烂货!连我藏了十年的女儿红也给拿了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你!”
张老板一边说,一边用拇指粗的麻绳把老板娘绑在了一棵槐树上,然后从腰里抽出一根鞭子开始往老板娘身上抽打,皮鞭陷进肉里的“扑扑”声传荡在院里,老板娘面孔痛苦地扭曲起来,不断脱口的一声声惨叫更是让人心生不忍。不一会儿,老板娘浑身上下已经布满了血痕,皮肉翻卷着,非常可怖。
张老板的大骂声却一直没停:“臭娘们,看你还敢发浪,今天非把你打成烂柿子不可!”
火飞怒气填膺,人如飞鸟般掠了过去,拦在老板娘面前:“住手!”
张老板一看火飞拦住自己,又大骂起来:“臭小子,你给我滚远点儿,我他妈教训我老婆,关你鸟事?告诉你,我开的是客栈,可不是妓院!你小子给我弄明白!你勾引我老婆的帐我还没跟你算,你多管什么闲事?”
火飞气得满脸通红:“谁勾引你老婆了?你再敢胡说,我拆了你这间鬼客栈!”然后转头扶着奄奄一息的老板娘:“老板娘,你别怕!即使他是你的丈夫,我也会为你做主!有我在,我管保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老板娘看了看火飞扶在自己肩上的手,竟突然低下头,恶狠狠的咬住了火飞的手。火飞一痛,左手反射性地扇了她一个耳光,才救出自己的右手,但那上面已经多了一排牙印,血淋淋的。
老板娘竟也骂了起来:“老娘我愿意被我丈夫打,关你屁事!你是不是想占老娘便宜,刚才我看你就不像是个好东西!”
火飞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张老板又怒骂起来:“臭婆娘!那小子的手是不是很香,你他妈的竟敢当着我的面勾引男人,真是下贱!我若饶了你,我他妈的不成了活乌龟!”话说着,鞭子又抽了过去。
火飞气冲冲地跳回屋,却对上大家忍笑的目光,他只地尴尬咧咧嘴:“这对夫妻……真是可恶极了!”
小五忍住笑:“也真是,跟疯子一样!”
罗一肖若有所思地说:“这对夫妻不对劲。”目光一转,这才发觉火飞脸色不对,刚才还神采飞扬的面孔现在却变得无精打采,脸颊上还现出一抹病态的赤红。罗一肖吓了一跳:“小飞,你怎么了?”
火飞勉强一笑:“我没什么……”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滑倒在地面上。旁边的小五赶忙扶住他,一接触他的身体才发觉滚烫如火:“天!他怎么了?”
罗一肖脸色一变:“不好!他中毒了!”他走到火飞身前,翻起他被咬的手掌,果然,这会儿咬痕处已经现出一片乌紫。
林凄也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张老板夫妇,而此时的老板娘已经笑着解开了身上的绳索。
林凄冷冷地道:“好一出《苦肉计》!我们还真看走眼了!”
罗一肖脸色阴沉:“林老弟,秦老弟,你们去守着镖箱,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离开!小五,你们三个赶快去通知朱公子和骆公子!这对夫妇由我来对付!”
众人听令行事,罗一肖身子一动,人已经来到窗外,走向张老板夫妇:“拿解药来!”
张老板哈哈大笑:“罗一肖,你认为我会给你解药吗?告诉你,他中的是‘火炙’之毒,乃是取自一种叫‘火蛇’的体内,中者五心如焚,绝对难以支撑一个时辰。你就等着替他收尸吧!”
罗一肖似有所悟,冷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银鸡小虫,竟然做了华贵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只是,即便你们横行黑道,要与舞枫山庄做对,也未免太过不自量力了!”其实,罗一肖也在暗暗吃惊,银鸡小虫是武林中有名难惹的一对夫妇,不但武功怪异,连性情也乖张得异于常人。
银鸡大笑:“不愧为咫尺夺命罗一肖,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身份。只可惜多年盛名,老来却做了舞枫山庄的奴才,说出去更是可怜?”
罗一肖并不生气:“激将法对我不管用的!”
“那这个可管用?”银鸡突然扑向罗一肖,只听一声嘹亮的鸡啼声,罗一肖就看到一个鸡头突然出现在眼前,银光闪闪的鸡喙狠狠地啄向了自己。
也没看到罗一肖动作,他就已经退后两步,避开了银鸡的攻势,手中还多了一把竹尺。竹尺迅捷地拍向银鸡右肩,鸡头便迅速收了回去。可是,一转眼间,那个鸡头竟然又出现在罗一肖的眼前,这一下比刚才更狠也更快!
罗一肖这才看清,那并不是鸡头,而是银鸡右手拿的一个拐杖,只是杖头雕成了鸡头之状,再加上银鸡动作快如闪电,便像是一个鸡头在倏忽来去。
罗一肖冷笑,右手竹尺向上一格,便将鸡头杖抵在头上。银鸡用力下压,鸡头杖竟渐渐将竹尺压了下去。非常突然的,鸡头杖头竟寒光一闪,冒出一截刀刃,迅疾无比地刺向罗一肖的脸。
危急之时,罗一肖毫不惊慌。猛地一个大仰身,避开利刃,并顺势踢出右腿。银鸡没想到他会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能反击,竟在出其不意之下,被罗一肖一脚踢在小腹上,不由踉跄地后退,吐出一口鲜血。
罗一肖刚要上前追击,一个黑色的影子突然惊叫着从侧面扑来。原来小虫看到丈夫遇险,竟抓起藏在角落里一个店伙向罗一肖掷了过去,然后上前拉起银鸡就向院外逃去。
罗一肖伸手抓住飞来的伙计,放下他向院外追去。可是,他刚刚转过院门,竟又见一个伙计被小虫扔了过来。
等罗一肖接住并放下那人的时候,银鸡小虫已经不见了。
左边的柴房里却传出一点儿声音,罗一肖悄悄走近:“……两帮人已经打了起来,咱们正好趁机逃走!要不然,非被他们杀了不可!”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悲叹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好好地开店也会碰到强盗?”
罗一肖推门进去,见一个伙计正在给一个被绑住的老人解开绳子。
一见罗一肖,两人都吓得傻住了,伙计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罗一肖忙问那伙计:“你快起来!我是来帮你们的!告诉我,除了假装老板和老板娘的两个人,还有几个人和他们在一起?”
伙计楞了下:“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否则我们怎么会打起来?”
伙计立即哭了起来:“大侠救命呀!他们有好几个人呢!他们不但把我们老板关了起来,自己做起了老板,还逼着我们听他们的话!”伙计又磕起头来:“您一定是救苦救难的大侠,您一定要救救我们,救救我们老板!”
被绑住的老板也是老泪纵横:“大侠若是肯帮我们,就是救了我们店里上下六条人命呀!我们这一辈子都感激您老!给您供奉长生牌位。”
罗一肖沉吟不绝,却突然伸手击向伙计的头顶,去势凌厉之极。伙计早已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掌落在自己的头上。
罗一肖的手猛地停在了伙计的头顶上,他放心地点了点头,已确定这个伙计确实不懂武功。否则,自己突然袭击,他绝不会毫无反抗的迹象,这可不是能装得出来的,因为练武人在突遭袭击时,身体会自然而然产生反应,然后有所动作。
罗一肖不理发呆的伙计,走上前去帮店老板解开绳子,老板哆哆嗦嗦地拿开绳子,颤微微地跪向了地面:“大侠救命之恩……”
罗一肖连忙拉住他:“不要这样……”
突然,罗一肖的声音停下了,他全身僵硬地立在那儿,瞪着眼前这个好象站都站不稳的老板:“你……”
老板突然笑了:“真可惜,如果你刚才那一掌拍向我,恐怕就会被你看出破绽了!”
罗一肖晕过去之前听到伙计吃惊地问:“老板,这位大侠是来救我们的,您怎么……”
“谁要他救?实话告诉你,你口中的强盗其实就是我的徒弟,我们只不过演了一场戏而已。”
罗一肖终于明白,老人确实就是华贵客栈的老板。只不过,这个老板本来就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