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华寺之约，大年初五。
胤祯似乎放弃了，他不提，不做声，甚至在我阿玛额娘面前尽显风度和皇家子弟的气派，他与大哥交谈的时候依旧是那个在宫中一身正气的却又豪放不羁的十四阿哥。
他没有再去清雪的西苑，他甚至不愿意从奶娘的手里接过弘春，一旦回了房里，整个人都会迅速颓废下去。
我与他也不交谈，我知道一旦开口我们就会争吵，就像他说得，我们三个人之间，似乎有我来承受苦痛最公平。他们这对有情人注定要双双毁在我的手里。
初五之约还是到来了。
“十四阿哥会与八爷结盟在一起，我刚开始也觉得很意外，毕竟他越过自己嫡亲的四哥转而支持八阿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月明先开了口。
“我很不解，直到那天，就是年前的几天，我见到十四弟跪在八爷身边苦苦哀求，嘴里一直喊着一个名字，颜会染。我听到八爷一直劝他要好好收心不要与那女子过多接触，但是十四弟只是哀求，似乎求八爷能帮忙救那女子一命。”
原来这件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可是就算是皇子流连烟花之地又又何妨，现在人人都想至这女子于死地是为何？
“十四弟走后，八爷没有瞒我这件事情，他似乎被说动了，希望我能与宜妃娘娘去说情，我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件事情不仅牵扯十四阿哥的名声，还牵扯到了八阿哥？”
“安沁，你看你这么聪明，真不知道十四弟是怎么想的，竟会舍你而求次。”
我沉默不语，她又继续说着。
“十四阿哥当初曾经拜托四阿哥替那个颜会染立个清白的身份，但是四阿哥应该没有答应，所以才转而拜托八爷。其实说实话，这事儿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很多的事情换一种说法就会完全不同。安沁，你知道太子关于这事情是怎么向皇上进言的吗？”
我还是摇摇头。
“结党营私。”
“结党营私？”
“对，八阿哥为了拉拢十四阿哥而使的美人计，真是可笑。”
“难道这件事情已经在朝堂上说开了吗？”我急问。
“这倒是没有，就是太子身边的人每日总是含沙射影的说这些，也让皇上大为不悦，前些日子甚至无故训斥了八阿哥。”
“其实事情到了这份上，这个女子怎样都留不得，我想十四弟就算舍不得也是明白的。只是八爷毕竟心软，他希望我们还是能够在这事上使些力气。但是你知道吗？我断然拒绝了他。”
我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在笑。
“我不能让自己的丈夫背上这罪名，所以如果我们对这事情有任何心软就会坐实这罪名，所以我不能答应。”
“但是这样也可能让八爷失去十四爷的支持。”我看着她，这个强势的女人。
“十四弟不可能转而跟从他人，太子与他肯定因为这事结怨，而四阿哥，你知道向太子说起这整件事情的人是谁吗？”
她依然笑得灿烂，而我却全身冰凉。他们是亲生的兄弟怎么会？
“四哥他，四哥他，”我几乎说不下去，“为了打击八阿哥出卖了自己的亲弟弟？”
“或者说是为了打击所有人。这种事情只要没人说破，就没有关系，一旦说破，就算只是为了天家的颜面，也会有所行动。”
“四阿哥一哥哥的身份说这件事情再合适不过了，明了是为了保护弟弟，暗着是为了打击所有威胁到他的人，现在八阿哥与十四弟走得这样近，有了这件事情，这结党营私的罪名就怕坐定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四阿哥也逼我杀死颜会染，原来他才是始作俑者，现在达到了目的，就想与这件事情撇清关系。
我的十四阿哥，他这么可怜，如此可怜，他的婚姻被父母操纵，而他的爱情却被兄弟出卖，我忽然觉得好心疼。原来这么多人都对不起他。
“安沁，你要保护十四阿哥，就像我要保护八阿哥那样，所以这件事情，你绝不能心软。答应我，不要心软。”
怎么办？
我缓缓走到她面前，跪了下去。
“怎么，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你还是要这样吗？”她突然变得冷漠。
“不是，安沁谢过姐姐，”我给她磕了一个头，“我知道像姐姐那样去保护自己的丈夫是我的命运，我一定会尽力保护我的十四阿哥。颜会染必须死，我知道，我不会手软。”
她见我这般，急忙起身扶我：“我知道你一定会明白，以后咱们之间就要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快起来吧。”
我抓住她的手不愿起身：“我会保护十四阿哥，姐姐也要保护八阿哥，对不对？”
她不解的看着我。
“那么，为了我们的丈夫，我想和姐姐做一笔交易，求姐姐成全。”我直直地看向她。
天很黑了，我踏进府门的时候，阿奴迎上来扶我，顺便交代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侧福晋不知怎么的惹恼了十四爷，爷正一个人在书房里，奴婢们不敢靠近。”
他那么痛了，清雪怕还是不识相的只会说些我的坏话吧。
我推开书房的门，他在桌前似乎睡着了，我走进后发现他正在作画，画上的女子那么美，我看着他的睡颜不觉有泪滑落。他惊醒，有些防备地看着我：“你一整天都干什么去了？你对她做什么了吗？”
他的身量高我很多，常常我得仰面看他，现在他坐在椅子上，却仰面看着我，脸上绷得紧紧的。
我做了自己都不可思议的举动，我俯下去，从他身后拥住了他。他急忙想要挣脱：“你干什么？”
“对不起。”我埋头在他肩上，我感到他的动作停缓下来，“对不起让你娶了我，对不起。”
我感到他的肩上的力量消失了，不再使力。
“还有，谢谢。”
“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谢谢，谢谢你让我能保护你。
我紧抱了他一下：“妾身僭越了，妾身告退。”
我走到门口，停下来回头看他：“额娘亲自下的懿旨，只能过了十五。”
我关门跑出书房，到了已经漆黑的院子，月亮没有出来，这里显得肃杀，我感到身后有人。
“奴才参见福晋。”
我没有转身：“度恒，替我做一件事。除了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我边说边回身。
他急忙跪倒在地：“奴才领命。”
我还是想要试一试，就算全世界都觉得我做错了，我也要试一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