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浪
一
紫薇不知何时学会打麻将的，隔三岔五就出去打，经常是深更半夜才回来。
秀全有点奇怪，说：“你这方面的悟性很差呀。记得我们谈恋爱时，有一年回老家过年，我手把手教了你很多次，都教不会，现在怎么就会了？”
紫薇说：“儿子住校了，我也彻底解放了。你经常在外应酬，我不学会玩这个，这漫漫时光谁陪我打发呢？”
秀全愧疚了，说：“没办法，不是想进步嘛，有时候领导叫你去作陪，那是信任你，你拒绝了一次，就没下次了。”
紫薇说：“我懂的。现在有麻将陪我，也挺好。输赢不大，消磨的是时间。”
秀全说：“不要打太晚了，要注意安全。”
紫薇说：“没事，不就在街头的麻将馆吗，离这不过数百米。”
二
秀全在一个年轻女人的臂弯里躺着。女人睡得很甜，嘴角上还挂着笑意。秀全没睡，又再看墙上的钟。
一会儿，秀全轻轻地将缠着自己颈项的白嫩手臂拿开，然后蹑手蹑脚地下床穿衣服。
虽然动作很轻，女人还是醒了，她幽怨地说：“这么晚，你还要回去？”
秀全说：“是的，她之所以信任我，就是因为我哪怕再晚，也从不在外面过夜。”
女人说：“你不是说她迷上麻将了嘛，这会儿可能还在麻将场上没下来呢。”
秀全说：“不会。一般我到家时，她都在家里了。”
女人说：“看不出你真会伪装，我们都好了两年多了，她居然一点没察觉。”
秀全有点儿得意，说：“这就是信任啊，毕竟我们已经是十多年的夫妻。”
女人叹口气，将被子裹紧，说：“听你这话，我突然觉得有点冷。有时觉得她真是又傻又可怜，也不知你一次次是如何糊弄过去的。”
秀全笑笑，说：“不要多想了，睡你的觉吧，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女人说：“嗯，开车小心点。”
三
秀全将车开到自家小区的停车场。车停好后，秀全下了车，打开后尾箱，摸出一瓶酒，狠狠地灌了几口，然后将酒放回去，又从里面提了一箱水果出来。
到了门口，他将自己的头发理了理，刚要掏钥匙开门，门却开了。
紫薇穿着睡衣，站在了门口。
“你刚回来？”秀全一边问，一边俯下身去吻紫薇。
紫薇将脸躲开，一手却接过水果箱，说：“一身的酒气，别碰我。”
秀全关上门，说：“老婆大人，今晚战况如何？”
紫薇说：“输了点。这段时间手气差得不行，又常出错牌。”
秀全哈哈一笑，说：“哪一行都要交学费啊。别介意输那点小钱，开心就好。”
紫薇打了个哈欠，进了卧室，说：“我先睡了，今天很累。你也洗洗睡吧！”
秀全应了声“好”，便径自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一看，哦，喝了几口酒，脸还真的很红。
四
紫薇在一个肥胖男人的怀里躺着。男人睡得很沉，放肆地打着呼噜。紫薇一点睡意也没有，又一次打开手机。
一会儿，她用力挣脱男人的怀抱，然后又将压在自己身上那条壮实的毛腿挪开。
男人的呼声骤停，醒了。“要回去了？”男人问。
紫薇说：“嗯，今天太晚了，估计这会儿他已经回来了。”
男人说：“应该没到家，不然他应该有电话来的。”
紫薇说：“不管他有没有回来，我要回去了，他不会是喝多了吧？”
正说着，紫薇的手机响了。紫薇一看是秀全的号码，就赶紧向客厅走过去。
客厅的正中放着一张麻将桌。
紫薇一边来回搓着麻将，一边打开手机，大声说：“你回来啦，我这里是最后一圈了，要结束了。”
男人也悄悄走过来，很配合地将麻将搓得哗啦哗啦响。
秀全说：“好，我在家等你，回来注意安全。”紫薇挂了手机。男人从身后一把拥住她，说：“谁知道我这个从不会打麻将的人，却买了一副麻将放在家里。”
紫薇叹口气，说：“你以为一副麻将能糊弄过去吗？那是因为我这么多年来都做得很好。”
男人说：“他也很奇怪，你告诉他就在街头的麻将馆打麻将，他却从来没有想到要去那里接你一下，你说你俩还有感情吗？”
紫薇变了脸色，说：“你又来絮叨，这是信任，你懂吗？”
走出门，一阵夜风袭来，紫薇的眼泪流了出来，不知是伤心，还是悔恨。
选自2015年第2期《小说月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