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轻云拖着飘忽的步伐昏昏欲睡的来到正房,就见夜家老小齐聚一堂,其阵仗严肃堪比三堂会审。
“云儿给祖母请安。”目光淡然扫过一众或撇嘴或嫉妒的嘴脸,夜轻云这才敛裙福身朝上座的高氏行礼问安。
“起来吧。”高氏耷拉着眼皮,待夜轻云起身才慢吞吞的问道,“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么?”这话问得平淡,却是隐含着试探。
夜轻云揣着明白装糊涂,茫然的眨了眨眼。
就听高氏接着道,“今儿一早襄王就带着媒婆抬着聘礼上门提亲了,指名点姓要求娶你,就连婚期都定下了,就下月初一,短短半月,日子上很是仓促。”一边说一边却觑着夜轻云已经消肿恢复如常的脸,神色晦暗不明,“不管怎么说,能得王爷喜欢,就你这身份,也是高攀的福气,只是,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男子私定终身实在有失女德,过去的十六年你没学好规矩,现在开始学也不晚,稍后你便搬去你母亲的院子住,她会好好教导于你。”
“这学规矩非一朝一夕,十来年的荒废现在要一朝捡起实属不易,母亲操持家务已是辛苦,还是不劳烦母亲费心了,家里也不是没有教规矩的嬷嬷,祖母指派一个便是。”夜轻云态度依然乖巧,说出的话却不再是逆来顺受。
高氏伸去端茶盅的手蓦然一顿。
“哟,这攀上高枝儿的人就是不一样,都敢忤逆长辈了呢!”夜轻云话音刚落,夜轻婵就掐着指甲尖酸的打起岔来,样子摆的随性,那眼底的嫉妒却赤果果的燃烧正烈,映衬得她眸子都扭曲了几分。
薛氏甩着帕子,亦是尖酸附和,“可见啊,庶女就是庶女,没规没距倒是学会勾搭男人了,啧,还真是下什么苗子开什么花啊,这不光相貌随了娘,就连性子也八九不离十呢!”
“这高枝儿啊,还真不是谁都有那机会高攀的,诚如祖母所言,那得是有大福气才行,那可是别人嫉妒不来的。”夜轻云目光冷淡的睃巡薛氏母女,勾起的嘴角却隐约透出几分凌厉,“我是没有规矩,可不是没人教么,要我说啊,这规矩也没必要学,反正王爷看上的我就是这么个样子,说就是喜欢我这随性率真不拘小节的样子,学了束手束脚,反而画蛇添足不是?”
“混账!”高氏气得直哆嗦,可还不等她说话,元氏就挺身而出厉喝一声,“别以为你攀上王爷就可以目无尊长,怎么跟你二娘说话的呢?!”似乎是气极,抬手抚了抚心口,这才接着道,“你真以为没有夜家撑着,别人能看得上你,你要是有你大姐一半的识书达理乖巧懂事,母亲也能少为你操那份心!”
这话说的,夜轻云简直恶心得快吐了,“还真以为,王爷提亲是看上夜家的背景呢,凭什么,就凭大哥那从九品的刑部司狱么?”顿了顿,方才笑着看向脸色铁青的高氏,“还有一事云儿得问问祖母了,既然王爷是下聘提亲,那东西怎么没见送我屋里呢?”
“夜轻云,你别忘了你还姓夜!这还没正式嫁出门呢,就不把夜家放在眼里了!”高氏终于彻底黑了脸,砰的一巴掌拍在茶桌上。
“呵……”夜轻云讥诮冷笑,“原来祖母还记着我姓夜呢,那么你们为了攀上尚书府,合谋卖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也是夜家人是夜家子孙了?”
原本以为捂得严实的丑陋心思被突兀揭发,众人皆是一愣。高氏更是身子后仰一倒,翻着白眼,似乎一口气提不上来就能给晕过去。
“云儿妹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夜家生你养你,你难道不应该为家里出一份力么?”一直冷眼旁观的夜轻岚终于站了出来,语气轻轻柔柔,端的是一副得体的大家闺秀,若是能忽略那眸底的不甘的话,“再者说了,那尚书府的刘坚刘公子可是大家嫡子,你一个庶出被他看上也算是福气,什么卖不卖的说这么难听,传出去让外人怎么看待咱们夜家,你呀,年纪不小了,还是这么口没遮拦,当真是伤了祖母和母亲的心呢。”
“即是福气,那大姐和二姐怎么偏生要躲得远远的,如今又为何都露出一副不甘嫉妒的嘴脸?”夜轻云挑眉反问,话说得好不打脸,目光扫过众人憋得精彩纷呈的脸,神情淡漠而冷凝,“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祖母可要记着让人将聘礼送我屋去,王爷之前就说好了,这些聘礼可是要给我做嫁妆用的,到时候若是短了缺了,王爷怪罪下来,我可不好厚着脸子去求情。”
夜轻云说完便不再逗留,转身就走出门去。婚期未至,她本不欲现在就和夜家人撕破脸皮,都是他们咄咄相逼,忍了这么久也算是够了,既然忍不了,那边无需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