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涛恨不得骂娘,这个小屁孩看上去虽然个子高,但瞧他那喉结刚刚突起,声音还没完全变过来的小样,应该最多十四五岁,居然如此牙尖嘴利巧舌如簧,说来说去都是他占理,哼!惹恼了老娘,有你好看。
卢峻熙看着柳雪涛一仰头干了那杯酒,颇有些惊讶的样子。一张装酷的脸顿时舒缓开来,又拿起酒壶给柳雪涛倒满,笑道:“想不到娘子竟是豪爽之人。”
柳雪涛看着卢峻熙往自己酒杯里倒酒,忙陪着笑脸拒绝:“相公,妾身……已经喝了一杯了,这怎么还喝?”
“呵呵……”卢峻熙笑了。人家都说,微微一笑很倾城。那说的是美女。可此时柳雪涛看着面前这个小丈夫笑,脑子里便只有这一句话。他的笑容让喜庆的洞房顿时黯然失色,狭长的双眼,如墨般漆黑的眼眸散发着慵懒的光芒,清俊的眉宇间透出淡淡的光,薄薄的唇翘起完美的弧线,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唇越发的红润起来,在烛光的闪烁中泛着柔润的光泽。
口渴,柳雪涛看着这样纯净无公害且倾国倾城的笑脸,唯一的感觉就是口渴。喉咙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让她说起话来连声音都沙哑了几分。
“那个……相公,你笑什么?”
卢峻熙端起自己的酒杯,递到柳雪涛的唇前,轻声说道:“岳母大人没叫嬷嬷告诉你交杯酒应该怎么喝吗?”
“……”柳雪涛忽然间觉得自己很悲哀。交杯酒嘛!就算是没喝过,电视剧里也看了几百遍了,只是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古代,居然连二十一世纪三岁孩子都会的东西给忘得一干二净。
“喝一半,给我留一半。”卢峻熙的酒杯已经递到了柳雪涛的唇边。
柳雪涛下意识的举起自己的手,把自己的酒杯也递到了卢峻熙的唇边,然后看着他轻轻地张口,低头,唇抵住莹白瓷杯口上那一抹艳丽的胭脂色,浅浅的喝了一口,然后薄唇微微一抿,把淡黄色的米酒咽下去,然后抬头,看着柳雪涛呆呆的样子,“该你了,看什么呢?”
柳雪涛便觉得脸上有些火热,忙低头去喝酒,慌张中却被那酒给呛了一口,忍不住转头,轻轻地咳嗽了几下。心口一团火突突的往上窜,脸颊上越发的火热。柳雪涛恨恨的想,如果照照镜子,想必自己的脸比猴子屁股还红。
“没事吧?”
温热的气息忽然吹到耳根后,并伴着不轻不重的敲打,一下下拍在自己的背上。
柳雪涛极力自持,拼命把自己从这种溺死人的柔情中拉出来,板了板脸,坐直了身子说道:“相公,天色不早了。外边还有客人招呼,母亲身体也需要人照顾,我们……”
“嗯,娘子说的对。”卢峻熙赞同的点点头,拿起那半杯酒,再次举到柳雪涛面前,柳雪涛生怕再生事端,忙伸出手臂和他的交缠在一起,然后二人各自把各自酒杯里的剩酒喝下去。
柳雪涛刚要起身相送,毕竟相传古时候的夫妻是相敬如冰的,她想自己多少也该做做样子。可身子刚一转,尚未站起来,便觉得眼前一暗,一道阴影挡住了烛光。唇上一暖,一股暖暖的酒香便冲开了鼻息。在她尚未回神之际,始作俑者已经偷香成功,满意的站直了身子。
“娘子,早些睡吧。明天一早我来叫你。”
“……”柳雪涛很想骂娘来着,可看到小男人乌亮乌亮的眸子,脏话冲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卢峻熙出了新婚洞房的屋门,脚步便有些飘飘然起来。门口守候的两个小丫头一个是卢家的家生丫头名叫碧莲,另一个是新娘子从家里带来的陪嫁丫头。二人均穿着绛紫色的棉纱坎肩,水红色的碎花小袄,腰里系着青色的长裙。干净利索的双环髻上簪着桃红色的绒花。原是为着喜事才打扮的如此喜庆,但又为着不犯正色,所以绒花和衣裳均不是大红。
两个丫头见卢峻熙从屋子里出来,忙福身行礼齐声道:“少爷万福。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嗯,你叫什么名字?”卢峻熙站住脚步回头问着紫燕。
“奴婢紫燕。”
“好,紫燕,进去服侍少奶奶吧,碧莲,去厨房传我的话,叫他们弄点夜宵给少奶奶送来。今晚我要守在母亲身边,你们服侍少奶奶吃点东西,早些睡吧。”
“是。”两个丫头心中虽然诧异,但身为奴婢也不敢多嘴,只好福身答应着,一个向屋里去,一个转身往厨房去。
卢峻熙临出院门前又回头看了看贴着大红剪纸图案的窗户上映着的美丽剪影,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刚才在屋子里只是喝了两杯酒而已,他便觉得自己好像是醉了。全身轻飘飘的,脚步宛如踩在棉花里,心里说不出多么欢喜,只是忍不住就要笑。
从小到大,他活到今日刚好一十三年,却极少这样笑过。
卢家虽然不是官宦世家,但因祖上也曾做过官,到他父亲这一代反倒其仕途归乡里,老老实实的做起了百姓。他六岁那年,父亲病故,他的世界里,便只有母亲一人。至于父亲归田耕种的原因,他说不上来,反正每次母亲看着父亲的牌位叹息流泪时,他都能感受到那种深刻的怨恨。至于母亲是怨恨父亲放弃了仕途还是怨恨父亲英年早逝,他说不清楚,也不敢问。
他的母亲王氏,亦是名门望族出身。当时嫁给他父亲的时候,卢家当时还在江西一带做官。据说那时祖父的官职不低,虽然说不上是封疆大吏,但至少也是个正五品。当然,这也是卢峻熙从旧仆人的闲言碎语里听来的。他的母亲王氏是从来不准他过问原来那些陈年往事的,每日里都是督促他好生读书,一心盼着他能从科举入仕,有朝一日能重振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