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多年的“文革”浩劫结束时,王卓茹终于得以在1976年开始学习绘画了,然而她突然发现,当时手头上只有俄国绘画大师和中国革命英雄的画册。因此,毛泽东、周恩来,以及象征着当时社会中坚力量的工农兵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她早期作品的主要内容。随后,她的国画作品《学习》出人意料地入围了全国画展,画中描绘了在柳树下的拖拉机旁,一位农民正打算学习的情景。这一不期而至的荣誉,也让当时风华正茂的卓茹下定了决心要成为一名职业画家。就这样,卓茹的艺术人生拉开了序幕。多年间,她辗转于东北的林海雪原之中,在吉林进修绘画技术,并在辽宁省工艺美术学校担任了多年的美术教师。
我是1990年结识卓茹的,那时我们正在中央美术学院一起上中国艺术史课程:卓茹身材高挑,一头乌黑的秀发梳成蘑菇头发型(她告诉我说这可是丈夫的杰作)。之前她在前门租了一套房,和5岁的儿子龙龙住在一起。由于忙于经商,卓茹的丈夫梁宗毅留在了沈阳,没有随妻儿来北京。卓茹上课期间,龙龙还在上幼儿园,母子二人经常结伴去看艺术展览,一次次的艺术展览让小龙龙对艺术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热爱。最近,卓茹夫妇迎来了结婚19周年纪念日,而正好又恰逢她晋升为了学院广告艺术系主任,接着家里又在沈阳购买了一幢小别墅,因为这一特别的机会,我受邀去了一趟沈阳,而这次沈阳之行,也让我与卓茹的长久友谊变得更加深厚了。由于卓茹是满族人,我们在沈阳共进了一次满族风味的午餐,我也得以品尝到豆乳、泡菜等东北佳肴。
由于丈夫常年在国外工作,卓茹不得不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同时还要讲课,这段日子并不简单。她的职业生涯不仅是艺术创作,还包括教学。身为一名传统国画的女画家,卓茹曾努力地临摹古代名画,尤其是注重摹仿《虢国夫人春游图》、《簪花仕女图》等以妇女为主题的唐代佳作。另外,她还致力于古代丝绸和女性化妆品艺术的研究。你们知道吗?唐朝的妇女都在脸颊上绘有彩色的花纹,还将睫毛染为黄颜色。而宋朝的绘画则常作于圆扇上,宋朝妇女常用圆扇遮住面庞,以防露出不得体的眼神。而最受卓茹钟爱的主题,就要算是荷花了,因为不论是在日出日落,抑或是在暮雨之下,人们都可以绘各种色调的荷花。
在担任教师期间,卓茹开始接触手工艺的美术形式了,比如鸟羽毛和贝壳所制的小装饰品、壁纸、蜡染画布等,这使她的绘画水平在之前的瓶颈上得以更上一层楼,技术也变得更加全面了。除此以外,她还教工艺史、中国园林艺术、西方建筑史等课程,这也让她对室内设计装修产生了极大的热情,而这个主题,也随着近年来国内新兴起的“买房热”而受到了大众的密切关注。在室内装修方面,她的理念很明确:她反对原封不动地复制西式装修风格而把房间压缩成一个毫无生气的美式旅馆,她认为室内装修应该引入中国风格,创造出传统空间,陈列出当地特有的家具,走出一条纯正而实用的路线。她曾笑着回忆最近刚刚参观过的一间屋内摆满镜子的公寓,在那间屋子的镜子墙前,她看到自己被反映在了屋里的各个地方,当时还以为镜子里的是另一位女客人呢,而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打过招呼之后,她才发现原来那是她自己啊!
由于很了解卓茹在室内装修方面的才华,我迫切地等着观摩她会如何把刚买的三层小别墅变成自己风格的小天地,这栋别墅位于沈阳市郊的“荷兰村”园区,该园区是由一位旅居荷兰多年的沈阳企业家所兴建的。在别墅的顶层,有一间玻璃植物温室,另有一间书房;在二层,是三间卧室和浴室;一层是厨房,一间宽敞的大厅,车库和一片小花园。这栋别墅的最终造价是50万元人民币(含装修费)。
我们近期这次重逢的第三个原因,就是卓茹被提名为其所在学校的广告艺术系主任。而在广告艺术这一领域,卓茹也有着明确的个人理念:在她看来,如今的中国广告是陈腐的,因此她提倡中国的广告改革,主张再次回到过去注重表达的广告形式。有谁知道在1000年前的宋代,中国就已经有了广告了呢?举个例子吧,宋代时曾有一字模,上边画着一个被脏空气迷眼的人,此人一眼紧闭而另一眼睁开,惊呼:“眼药酸!”意思是他需要上眼药了。这便是用一种既直接又富表达性的方法来为产品做广告。卓茹反对如今中国的方便面广告,因为在这些方便面广告中,总是呈现出全家人在饭桌前对着还未包装的面条的情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方便面通常是在外边应急才吃的。而她所推荐的方便面广告,则应该呈现这样一幅情景:晚上,一个大学生在宿舍里煮了一小锅方便面,用调料包吸引着室友们的注意力。我个人觉得这个创意还不错。
学生们是卓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除了给他们讲课,卓茹还努力地向他们教授一些道德常识,以便于学生们全面成长。不过令人惋惜的是,她的很多学生在毕业后就不得不改学科了,特别是那些绘画和陶艺专业的学生,原因是很多国有工厂都关闭了,因此,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转向了室内装修领域。而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卓茹经常会碰到这样令人舒心的事情:当她需要在一家装饰品商店买一盏台灯或是其他家居用品时,最后结账时往往会被售货员告知账单已经结过了。那时她就明白了:店主肯定是她以前带过的学生,所以为了不贪图小便宜,她下次就不会来这家店买东西了……可这样做的结果却是:她最后发现,原来其他的装饰品商店也是她以前的学生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