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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是理想的理想和没得商量的商量

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河。

小河边几棵高大茂密的榕树,浓绿的枝叶里面藏着几许鸟鸣。

还有树下盛开着几朵野花,各种颜色零星地散布着,像一颗颗小星星,努力绽放着光芒和美丽;

还有在小河中轻轻摇摆着一叶轻舟,舟上的老翁抚须而立;

还有在河里惬意游着的几条小鱼,它们自由舒展着泳姿,无拘无束地游向快乐的天堂。

············

终于画完了,宋词放下画笔,很满意地打量着这幅画,托腮沉思:小鱼快乐的天堂在哪里呢?江河?湖海?

也许,她画下的这条潺潺流动的小河才是这些小鱼快乐的天堂。

那么,我快乐的天堂又在哪里呢?

外婆家附近就有一条像她画里这样的小河,叫清水河。没上学之前,宋词经常在这河边玩耍。那时候真快乐呀!宋词还隐约记得,有一次她趁大人午睡,偷偷溜到河边玩,差点儿被河水淹死了,是一个小男孩把她拉了上来。

不过,宋词还是很喜欢那里。她喜欢那些清冽的河水缓缓地从脚底下流过的感觉。

“宋词!快来给我开门!”

宋词正浮想联翩,门外传来妈妈疲惫的叫喊声。

“来了!”宋词一边回答妈妈,一边手忙脚乱地把画和彩色画笔一股脑儿藏到床底下。当然不能让妈妈发现这些。在妈妈的眼里,除了学习是正经事以外,其他的一切,对于宋词来说都是洪水猛兽。比如画画。

因为妈妈认为,画画会影响宋词的学习。所以,她绝对不会允许宋词沉溺于其中。如果她发现了这幅画和宋词的画笔,不光会没收画笔,宋词还要面对家规的惩罚。

宋词慌慌张张地打开门,妈妈扛着一大包东西走进来,气喘吁吁的,脸上是疲累后的潮红。

“妈妈,你扛着这么大个包,里面是什么?”宋词问。

“我刚去集市上买来的,小祖宗。这里面可全是你要用的日常生活用品。”妈妈说着放下包,有点不满地问,“叫你开个门也这么久,干什么去啦?”

宋词本来想问妈妈,好好的一下子买这么多日用品干什么?再说现在也不是赶集的时候。难道妈妈突然成了暴发户?但是这会儿,她不得不躲开妈妈尖锐盘问的目光,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我刚才在厕所呢!”

“那你先去写作业吧!我来做饭,等吃完了饭有事和你商量。”妈妈说。

宋词愣了一下。记忆里,这是妈妈有史以来第一次用上这个词商量。以前妈妈可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妈妈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她的理想是把宋词培养成为一代文豪,这点,从宋词的名字上就可看出来。这名字是妈妈取的。可是妈妈从来没有问过宋词,宋词的理想是什么。

宋词从三岁起就在妈妈的教导下学会了背唐诗,背宋词。她的记忆力极好,五岁时因为能连续背出三百首诗词而名噪一时,几乎比得上《伤仲永》里的天才小仲永了。

妈妈在宋词身上下的苦功夫,连外婆看着都要咋舌。有时外婆也会对妈妈说:“香啊!你买这么多书给小词看,她脑子里装得下不?”

妈妈才不管宋词脑子里是不是装得下,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给宋词买书。

宋词爱画画,爱极了那些绚丽的色彩。可是妈妈对此总是嗤之以鼻。小时候她拿起画笔画画,妈妈笑着说那是不务正业。等到她上学了,妈妈就不再允许她画画了。妈妈让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你不好好学习将来怎么办?我告诉你,妈妈正是因为小时候没有努力学习,才没有考上大学,才一辈子待在农村。要是我考上了大学,我敢打包票,我一定会在文学上有所成就的。我读书时,作文老是被老师当范文念。”

妈妈这样告诫宋词的同时,还夹杂着一点点自得。

她给宋词买很多课外书,但她没注意到,宋词的目光在被那些精彩的文字吸引的同时,也经常被书上那些精美的插画吸引。

穿着公主裙打赤脚的小女巫,匍匐在睡莲上的女孩,从高高的葡萄藤上垂下来的葡萄仙子······宋词爱这些。她总是三下五除二就能把这些插画描摹下来。又或者,看了一篇有趣的文章,她也能寥寥几笔,把文中的人物和场景随手画下来。

宋词学会不让妈妈发现这些,是在一次妈妈强行把她的画笔没收,把她所有的画本付之一炬之后。

那次,宋词的考试成绩很不理想。按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宋词从小就是一个细心的女孩,不过百密终有一疏,一道应用题,宋词知道应该用加法计算,列算式的时候,却不知不觉写成了减法。于是宋词白白丢了10分。

可是,妈妈才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她本来就对宋词画画十分不满了。妈妈觉得有时间画画不如多读点课外书,或者背背唐诗宋词。当宋词拿着那张86分的试卷回到家,妈妈就像被点燃的鞭炮一样“啪”的一下爆发了:“画画画画!谁让你天天画的!这回好了吧!画出个86分来了!你可真能干啊!”说着,妈妈就把她画画的本子从抽屉里拿出来,用打火机点燃了。

宋词扑上去抢救,却什么也没抢到。她哭着从厨房提过半桶水,“哗”的一下倒在被点燃的画本上,火熄了,画本却只剩下三分之一。

宋词对着画本的残骸哭得七零八落。

妈妈大概意识到自己做过分了,也抹起了眼泪开始演苦情戏:“宋词她爸,你咋去得这么早呢?咋就把我们母女丢在这个世上受苦呢?你看,你看,我还抵不过一个画本重要······”

妈妈一哭,宋词就原谅她了。

画笔是被妈妈没收了,但宋词想画画的愿望妈妈是没收不了的。这不,这盒新的彩色画笔,是宋词用偷偷捡矿泉水瓶积攒下来的钱买的,她一直藏在床底下,妈妈是不会发现的。

宋词刚刚做好作业,妈妈的声音响起:“宋词,吃饭了!”

今天的晚餐居然很丰盛。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母女两个吃无论如何显得有些奢侈了。

“妈妈成富婆了吗?”宋词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辣子鸡一边问妈妈。

“有可能。不过你得耐心等待。”妈妈冲着她神秘一笑。

见宋词不解,妈妈又补充道:“傻丫头,我的高中同学打电话来让我跟她一起去广州创业,我答应了。你马上就上初中了,想想你以后还要上高中,上大学,以后要用钱的日子多着呢!我不出去赚点钱能行吗?你爸生前交代过的,女孩要富养。”

“那我怎么办?妈妈,我跟你一起去广州上学吗?”宋词紧张地问。

“宋词。”妈妈好像在斟酌着什么,一字一句,小心翼翼,“我已经跟外婆说好了,从明天开始,你就住到外婆家去。再说外婆家离学校近,对你有好处。”

宋词终于知道妈妈要跟她“商量”的是件什么事了。其实不用商量,因为妈妈已经做好了打算,宋词知道她只能接受。

似乎除了接受,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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