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的坟塌陷了?”尤晴惊讶的道。
“是啊,你爸和本家的兄弟姐妹本来就不对付,这些年做生意他宁可和表兄弟一起也不愿意和本家兄弟一起,也从来没回村子里拜访过长辈,知道你母亲是如何下葬的?”
“我……当时我只有八岁,关于我母亲下葬的事根本就不知道。”
老头嘿嘿一声冷笑道:“当时你父亲为了把你母亲葬入祖坟,雇了几个瘪三抬着装有你母亲的薄皮棺材,我可是亲眼看到的,当时你母亲的棺材还在往外渗血,你爸也不管这些,还说要是有人敢拦他,就用棺材里淌出来的血糊谁一脸,咱们家的人也没辙,只能让他把你妈的棺材葬在了祖坟边的一小块土地上,可没过几年那地儿就塌陷了,你妈连人带棺材都没了影。”
尤晴听说了这一番话脸都青了道:“要这么说我爸简直就是个天杀的大混蛋啊?”
“丫头,按理说我这做长辈的不该在背后说小辈的不是,但除了混蛋,正常人能对自己老婆干出这种事情?而且这女人还是为了给他生小孩难产死的。”
“唉,我怎么摊上这样一个人做我的父亲。”尤晴语气无奈的道。
“姑娘,我们可以选择一切,除了自己的父母,你的父亲再不成器但也是创造了你的恩人,别人可以说他骂他,但你却不能嫌弃他,否则这场法事是没法做的。”三叔极其认真的道。
老头看了三叔一眼道:“你这话我也赞同,但尤大成这个人我实在不想多说,也没法说他的好话。”
“我能理解,世上总有一些人是不堪到极点的,无论是谁都要面对一些自己极度讨厌,看不顺眼的人,这就是生活。”三叔和颜悦色的对老头道。
“是啊,你说的很有道理,虽然我讨厌他,但无法改变他是我嫡亲侄儿的事实。”
“没错,我们只是替人修坟的土工,对于东家家事无权也没兴趣过问,但一场白事说起来也是阴阳际会之时,我想死者如果在天有灵,恐怕也不想自己的女儿因为她父亲的过失被家族中人排斥吧?所以还请大爷不要一腔愤懑的看待这场白事,尤大成纵有千错万错,但孩子家人是无辜的,您觉得呢?”
尤晴请三叔做这场白事还真合算,三叔还为她劝和了家人的关系。
老头叹了口气道:“我听你的,这场白事我会配合的。”
“好,那就请老爷子带我们去现场看看状况,坟墓突然塌陷可不是好兆头。”
于是老头在前带路,我们下了山坡后穿过一片墓园后便到了尤家祖坟区,只见在祖坟区域旁的土地上确实塌了一处大洞,大洞前竖着一块简易的墓碑,墓碑上刻着的字因为风雨侵蚀已经看不太清了。
此时老头的表情有些凝重,他指着只剩墓碑的坟头道:“孩子,这就是你妈的坟啊。”
尤晴大喊一声“妈,不孝的女儿看你来了。”随后几步冲到坟头前跪下放声大哭。
真到这份上老头也动了情,两眼泛红的走到尤晴身后道:“侄媳妇,我知道你是个贤惠人,可惜了嫁给我们家这个不成器的大成,但他有千万个不好总算也把你们的女儿抚养成人了,你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
一片悲伤的氛围中三叔对我招了招手。
我赶紧走到他面前道:“三叔,找我什么事儿?”
“你去假装劝尤晴,主要是看看塌陷墓井里是个什么情况。”
于是我走到尤晴身边,假装劝了她几句,暗中将墓井里的状况看了个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坟穴为什么塌陷,总之墓井里是一片狼藉,一口黑漆掉的七零八落的薄皮棺材斜插在土层中,因为暴露在外常年受到风雨侵蚀,这棺材和墓碑一样已经快腐朽烂完了,棺身上遍布着小拇指粗细的缝隙。
如果用手电照射就能看见棺材里的“内景”。
回去时我把所见情况如实的告诉了三叔,听罢他摇了摇头道:“看来不光是婴灵作祟,母亲的坟坏成这样,女儿自然是心神不稳,尤晴还真的是被一家人所累。”
“这么说她会变成这样和性格无关,而是和母亲坟墓损坏有关了?”楚森是越发的开窍了。
三叔道:“这里的事情都得办了,否则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就永远翻不了身。”
不过当三叔查过黄历后得知当天并非是修坟的吉日,所以暂停动工一日,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没事儿了,我们得趁这个空档将“枉死城”拼接起来。
这东西虽然是纸扎的,但规模不小,所以无法整个带来,只能是拆散了堆放一起,到了目的地后再重新组装。
而我、楚森、吴天宝并不懂枉死城该如何“安装”,所以分配给我们的活儿就是搬“组件”,而这些东西虽然是纸扎品,但竹篾子使用量并不小,所以一件件的份量不轻,来回搬了十几次也累得我够呛。
足足忙了一下午才将“枉死城”建成,在我看来不由得不佩服二爷爷超精细的手工活儿,只见虽然是纸扎品,但城墙、垛口每一处的工艺都是精益求精,如果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这座枉死城是纸糊的。
而在“枉死城边还有一座纸糊的小桥”,我问罗天宝道:“二哥,这桥有个什么说法?”
“冥府中枉死城便是在奈何桥边,所以这座小桥就是奈何桥。”
“这还真是有模有样。”说罢我笑着正要伸手去摸“奈何桥”,猛然就觉得脑袋上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力气大的差点没把我给敲晕过去。
我被打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愤怒的扭头望去只见一张饱经沧桑的老脸出现在我的视野中,看到这张脸我满腔怒火顿时化为乌有,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赶紧退开了。
打我的人是五叔,也是家里唯一的残疾人。
他是个哑巴,平日里甚少与人交流,连手语都懒得打几下,而且五叔长的很凶,一米八的个子,虎背熊腰,一张狭长的脸上,眼睛鼓凸而出,眉毛又粗又浓,每当看见这张脸我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门神。
从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从心底里畏惧他,也说不好为什么怕,但就是看着别扭,而今天他抽了我后脑勺一巴掌后那表情狰狞到了极点,我连找他“讨个公道”的心都没有,捂着头就跑开了。
这里面有胆大不怕事的,楚森就不淡定了,他拧着眉毛道:“打我的兄弟可不成,管他是不是你的长辈,老于你说咱们该怎办,我就听你一句话。”
没等我说话,罗天宝叹了口气道:“事先提醒你一句,我五叔七岁便是从杨氏太极一门的名宿学了整整十六年的太极拳法,你要是真不怕死想找人练,还真就找对人了。”
楚森看了我一眼,突然就心平气和的问道:“你为啥被咱五叔打了?这不是倒霉催的吗?”
我也是醉了道:“老大,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罗天宝道:“他打你是有原因的,这枉死城和奈何桥虽然是纸扎品,但既然是法事中用那就是法器了,所以这些纸扎品本身是有极重阴气的,你随意伸手触摸,搞不好又要触霉头,结果很可能与你捣毁种生基相同。”
我咂舌道:“那这一巴掌我挨的是一点都不冤枉。”
“打你是为你好,以后长点记性。”楚森憋着笑一本正经的道。
“滚你的蛋吧,再说信不信我扒了你裤子?”我恼火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