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葳子屯的张富,花了四十万元在屯北山脚下建了一座大别墅,五一节那天,全家人欢天喜地地搬了进去。
夜深的时候,全家人送走了最后一拨客人,洗洗便睡下了。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张富第一个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一缕阳光直直地射在他的脸上,他蓦然睁大眼睛一看,那圆圆的太阳正高高地挂在头顶。“怎么回事?”他猛然翻身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光溜溜地躺在院子里,再细一瞧,全家八口人横七竖八地也都躺在旁边,正睡得香哩!
是谁搞的恶作剧?张富气得骂了起来:“全都给我起来!”
一家人被他大吼小叫地赶进屋里,大家立时分头查看物品,什么也不少,才算放下心来。张富心里闹不明白:当初盖房时,自己特地找风水先生看了又看,香烧过了,佛也拜了,还会得罪哪路神仙呢?这天晚上临睡前,张富特意仔细查看了一遍窗闩和门锁,这才安心上床睡觉。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鸡鸣三遍,张富睡意未尽,还想再贪睡一会儿,突然心里又“咯噔”一下:这太阳没长脚,咋又直直地照在脸上了呢?他一下跳了起来,四下里一瞧,全家人一个不少,又都睡在了院子里。
“闹鬼啦,闹鬼啦!”张富拍着大腿哭了起来。
这么一闹腾,其他人更是心里慌慌的,一商量,决定回老宅去住。张富傻了眼,又不甘心新房子就这么空着,便硬着头皮一个人留了下来。
张富把远在百里之外的赵大仙请来做了一场法事,又喊来一帮胆大的后生陪着他一起睡。可是一夜醒来,所有人还是全都睡在了院子里。
没办法,张富流着泪叹道:“完了,完了,这鬼宅子,我也不住了。”这个四十万元建成的乡村别墅,就这么人去楼空,张富想卖也卖不掉。
有个石匠叫铁锁,从小没了娘,老父年前又去世了,给他留下几万元的债,铁锁就靠到处流浪给人家打短工维持生活。一日,他来到南葳子屯,听说这件事,连连感叹:“这么好的房子没人住,多可惜呀!”
有人将了他一军:“你有胆你来住呀!”
铁锁脖子一挺:“我一个穷光蛋,怕什么!”
张富接口说:“你真敢住?你能镇服这个宅子,我就让你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一年。”铁锁眼睛一亮:“当真?”他心里说:有房住总比没房住强,再说吃饭也有了着落,这不是好事么,于是便和张富签下了协议,说好要是镇不服宅子,就白给张富打一年的工。
当天,铁锁就过上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晚上,他倒头就睡,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看,果然也睡在了院子里。铁锁心里虽说有点紧张,但他已经有思想准备,所以也不觉着什么。张富每天都来探班,见铁锁也镇不服宅子,连连叹气,心里冰凉。
这样神鬼搬家的日子一晃过了好多天,铁锁也习以为常了,他索性安下了久住的决心。他发现宅子后面山上的石头质地非常坚硬,是上等的好石料,便与村主任商量在这里建一个石料场,每年可以交给村里两万元钱。村主任一听就乐了:连石头都能变成钱,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嘛!所以不久,铁锁的石料场就开张了。
开张那天,石料场上放了一串两万响的鞭炮,震得大石山隆隆地响个没完。随后的日子里,开山的炮声就天天响个不停,平静的南葳子屯失去了以往的宁静。城里的汽车也一辆一辆地开来了,又把一车一车的石头运出去,花花的钱票子像鸽子一样,一张一张地飞进了铁锁的口袋里。屯里人连声称奇:“嘿,那鬼屋咋还给这个小石匠带来这么好的运道?”
人们的赞美声还没落地,这天夜里天刚擦黑,山前山后突然涌出成千上万只黄鼠狼,浩浩荡荡地穿过屯子,一直向北方奔跑而去,所过之处,人不敢靠前,狗不敢狂吠,那阵势好似万马奔腾,卷起漫天的尘土。屯里老辈人目瞪口呆:咱南葳子屯犯啥邪病呀?是闹黄大仙呀!
说来也怪,自从这一晚起,铁锁再也没有被搬到院子里去过。
这一来,人们方才明白:什么鬼闹宅子,原来是黄鼠狼闹的!最丧气的要数张富了,早知放炮能驱鬼,自己何必要走这一步呢?每天放它一百个鞭炮,又喜气又能驱走黄大仙。唉!
(董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