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之夜,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之巅,有两根相隔十余丈,齐高三十余丈的巨大石柱树立。这两根石柱在这里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了,上面满是时光留下的痕迹。在这些痕迹之下,隐约可见一些看不懂的文字,密密麻麻的刻在这石柱上。
突然,一阵狂风从两柱之间刮了过去,风过处渐渐有七彩波纹荡起,最后竟是在两根石柱间形成了一道七色的光幕。在这光幕的顶端渐渐有一个灰色的大字显现了出来——界!
“我知道他在你这里,把他交给我吧。”一个威严无上的声音从光幕内传了出来。
“他来即是缘,大王何不随缘呢?”另一个声音从天边幽幽传来,这是一名老者的声音。
“我是帝,不是王!把他交出来!”那个威严的声音听了老者的话,变得很不满,回答中已带有忿意,就连那原本平静的七彩光幕上也泛起了阵阵波纹。
“帝也好,王也罢,在此处,何不随了我老道的缘,一百年足矣。”老者此话一出,原本不平静的光幕又恢复了。
“没想到你修为又精进了,好,既如此,本帝就给他一百年。百年后,本帝定亲临此地看他缘尽。”那个威严的声音狠声到。
“一言为定。”老道的声音渐渐飘远。
……
……
荆州城外,一队人马踏尘而来。
当首一位,约莫三十余岁,面色红润,持刀跨马,目光凌厉,一看就是一个习武多年的练家子。再往后看,是结队的马车和满车的布匹丝绸,马车四周尽是如刚才那位一般的武林高手。车队正中,四匹高头白马,名曰汗血,引一四方四轮琉璃马车,车顶鎏金,四角飞凤,车身以天蓝玉锦合围,上书一字——桓。
荆州桓家,六代经商。自二百年前,桓家创业先祖于梁州贩粮起家,后桓家代代都是经商能手,不但在民间经营有道,后来还打通官道。这使桓家得以逐步扩大,到最后在梁州已是赫赫有名的商户。到了上一代,桓家家主桓蓟早亡,留下独子桓彬,尚且年幼,都以为家道中落。谁知桓彬年仅十四接掌家主之位,天纵商才,持家有道。他渐渐理清了家里的账目资产,又挨个拜访以前的老客户,乃至梁州州牧。桓彬能说会道,恪守诚信,虽然年幼,却名家风范尽显,毫无弱子之意,这让桓家稳固了在梁州的地位。后来,桓彬发奋图强,三十而未娶,专注家业,桓家逐步昌盛,成为了梁州最大的官粮供应商户。
再后来,桓彬将桓家的产业扩大到了布匹丝绸之域。桓彬从北漠之地引进上等布料毛皮,加工成为上等锦帛,冠名玉锦。玉锦柔软纤细,光鲜亮丽,种类多样,不但被民间富人所喜好,更是受到宫廷青睐,跻身官匹之列,其中荆州之地对玉锦需求尤为巨大。此后,桓彬举家迁入荆州,成为当地显赫家族。桓彬此时已知天命,人称桓公。此时的桓公已有一正妻,二偏房,无妾。膝下有一独子,最长,为正室独出。还有三女,为偏房所出。
车队最后在荆州城内的一座宅院门前停了下来,院门并不大,朴素简洁,但若有行家来到此处,必为这看似平常的墨金柽木门而震惊。墨金已是奢华之物,而柽木,乃仙家之树,柔内含刚,非凡力所能断之。凡人家门用仙树为材,可见一斑。
车队当首那位上前轻叩宅门,叩之即开。开门处院内当首立一贵妇,衣着华丽,身体微躬,领身后四女到:“恭迎老爷!”桓公从马上车上下来,上前将当首那位贵妇扶起到:“夫人请起,都起来吧,在家里就不要这么多礼数了。”
这位贵妇自然就是桓公的正室妻子——朱氏。她身后的四位便是桓公的另外两位偏房妻子王氏和刘氏以及两个女儿桓玉楚和桓凌。朱氏最长,也是最早入门,一手掌管桓府内务,把桓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是桓公的得力内助。王氏年长于刘氏,桓玉楚和桓凌为王氏所出,玉楚十岁,桓凌只有六岁。刘氏也有一女,刚生数月,名曰玖玖,最讨桓公喜爱。
桓公久出才归,见到各位夫人女儿,十分欣喜。但唯独长子桓宇不见在众人之中,刚挑起的眉头又微皱问到:“宇儿呢?”
朱氏暗叹一声,随后对老爷笑到:“我不知老爷今日这般早归,叫宇儿为老爷买您最喜欢的荷柳酥去了。”
“哦?几月不见,宇儿倒是有所长进,真是让我宽心。”
“赶紧把他轰走,马上到我家了,今日我父亲回来,要是让他撞见,那个老不死的又得打死我。滚!”一个少年蛮横的声音由远及近。
桓公听此声音,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离开众人,伫立于门口,望见一群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簇拥着中间一名头戴金丝玉冠,脚踩流云靴的青年而来。人群旁一还有一名少年,一看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伏在地面,满脸泪痕,身上衣物或破或脏,明显是受了不小的欺负。
“桓大少爷让你滚!你如果没聋就赶紧滚,不然一会惹恼了桓大少,我不介意真的让你变成聋子!”
青年受惊,竟收声止泪,呆坐地面,不知所措。
“刘厉,去吧那个逆子给我抓过来,把地面上那位小兄弟也一起请过来。”桓公对着开始叩门的那人说到。
“是,老爷。”
刘厉是荆州城出名的武师,当年独步江湖之时,鬼见愁的名号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刘厉虽然对桓家鞠躬尽瘁,对桓公钦佩有佳,但是对于这种纨绔子弟,大家阔少,却没那么好的脾气,以前就受桓公之命收拾过这帮少年不少次。这帮少年虽然都是富家子弟,甚至不乏小官小宦之后,但是对于桓公是无可奈何的。于是还没等刘厉走到那群青年面前,青年们便一哄而散。
“少爷,请!”
桓宇见父亲已到家门,知刚才的话已被父亲听去,只得深吸一口气,径直而去。
刘厉转身扶起旁边的小兄弟到:“小兄弟,难为你了,对不住,我们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少年虽然知道桓公宅心仁厚,但是还是怯生生的到:“我,我还是不,不去了。”
看来这少年被桓宇吓的不轻,刘厉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含笑到:“放心吧,我们老爷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少年被刘厉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桓公跟前。少年看见旁边的桓宇,又往一边挪了几步,然后踉踉跄跄的跪在桓公面前到:“拜见桓大老爷。”
桓公连忙扶起这少年,问到:“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回,回老爷,我叫孙音,是城里孙木匠的孩子。我,我父亲给我做的小马车给桓,桓大少爷抢走了。”说着说着这少年又哭了起来。
“他就是这么给我买荷柳酥去的?”桓公指着一边的桓宇对朱氏怒到。
朱氏哑然,桓公对桓宇到:“东西呢,拿来!”
“什么东西,他说你就信?你是他爹还是我爹?没有!”
“你!刘厉,把东西给我找出来!”桓公气极,满脸憋的通红。朱氏上前扶住桓公到:“宇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还不听爹的话?”
“少爷,您还是自己交出来吧,小的不愿对您动粗,小的手上没有分寸,您是知道的。”
“老爷,刘厉是武夫,您怎么能让他对宇儿动粗呢,宇儿是您的儿子啊!”朱氏急到。
“我桓家六代经商,发家至今,从来以诚实守信为根本。我桓家一分一毫都是光明正大的挣来的,这逆子有如此好的家庭条件,还出去行这强抢之事,丢尽了我桓家列祖列宗的颜面,你还有脸护他?刘厉,你还愣着干什么!?”
“啪!”一声脆响,只见桓宇用力的将一轮小木马车砸在地上,小马车瞬间被摔得稀烂。从小马车的残体上还依稀可以看出它本来一定是很精致的,连车辕上的龙纹都栩栩如生,想必孙木匠的手艺一定很高明。只可惜,现在这精致的马车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哇!”一旁的少年再次大哭了起来。
“孽障,孽障!你!”桓公气极,加之旅途劳顿,竟当场晕了过去。
桓公病倒,举家震动。
桓家有今日,乃桓公一力所成。桓家独子尚且年幼,而且并非如当年桓公那般天纵商才。桓家的独子桓宇就是桓家的一个笑话,一颗毒瘤。“纨绔骄横”这四个字在桓宇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桓家后继无人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
现在桓公倒下了,无疑对桓家是灭顶之灾。
“张大夫,老爷这是怎么了,您倒是给个准话。”刘氏站在床前,泣不成声,对着正在床边给桓公问诊的大夫问到。
家医张崇药,六十又三,是荆州数一数二的医师,就算唤作医仙也不为过。
他摸着桓公的脉诊了半晌,然后说到:“老爷这是怒极攻心,一口气没缓过来。这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只能先开几贴顺气和醒神的药给老爷服下,应该能起到辅助舒缓的作用。但老爷的病重在养心,切不可再让老爷动气了。”
朱氏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抵到张崇药跟前到:“大夫,老爷对桓家的重要性您也清楚,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您以后也没这么多好处不是?”
张崇药接过金子,赶紧揣进怀里到:“夫人放心,我定当尽力救治老爷。”
翌日,桓公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只是他神形憔悴,气虚难提。
张崇药连续来为桓公看了好几天,想尽了办法,但是桓公的病情都没有起色,这让桓家一众人急的团团打转。
连穹山,乃是荆州凡城第一圣地。因其高耸入云,似与苍穹相连而得名。连穹山虽然只是凡家道场,却偶有得道真仙到此开坛讲法,解惑众生,这使得连穹山香火不断。
由于桓公的病情始终得不到好转,由大夫人朱氏提议,前去拜山求签。一家女眷来到山顶老君殿前,虔诚祭拜,慷慨布施,而后在老君像前求得一签曰:大难当头仙难救,月老跟前叩三叩。
众人不解,请出殿中大师解签。大师问明桓家所求来龙去脉,然后对着一众人吐出两个字:“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