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很混乱,苏若明呆呆的,只记得李若溪的手从文峰的臂弯里滑下来那一刻,他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就快不能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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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峰阴着一张俊脸出现在剧组之后,李若溪确实走神儿了。她生日那天,文峰提出退出后,虽然没有正式说要分手,但对她而言已经是一种折磨。再加上她对自己与赵磊子草率领证的做法十分懊悔与自责,这几天在片场她一直状态不佳。
今天可巧,文峰逮着她就是一通乱吼,其实她犯的错误并不严重,一般提醒注意一下就行,她也不是不敬业的人。但文峰借题发挥来了这么一通,李若溪强忍了好一会儿,才没掉眼泪。奇怪了,这种事情她不是第一次经历,被导演训、被前辈训,甚至被小场记训都有过,就没有一次这般难受得直想哭。
苏若明看着李若溪委屈的样子直揪心,正准备找个机会跟文峰正面谈谈,结果李若溪就出事儿了。
爆炸发生的时候李若溪刚走进去,在场的工作人员全都吓着了。因为剧本里只说会意外起火,根本没有什么爆炸呀。剧组所有人员都没有做好爆炸的准备,大家愣了一秒,才赶紧冲过去救人。苏若明跑过去的时候,文峰已经冲进摇摇欲坠的棚屋里了。
李若溪是被文峰抱出来的,文峰大吼“快叫救护车”的时候,临时搭建的棚屋“轰”的一声倒了,然后就有人尖叫:“还有人在里面!”
场面很混乱,苏若明呆呆的,只记得李若溪的手从文峰的臂弯里滑下来那一刻,他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就快不能呼吸了。
文峰的感觉要比苏若明好一些,因为他冲进去的时候,发现李若溪离爆炸源较远一些,李若溪可能只是因为撞到旁边的柜子晕倒了,额头上有些擦伤。反而是正在拍摄瓦斯炉的摄影师和灯光师受伤更为严重。
在救护车上,李若溪就醒了。居然还是那种像睡着做了噩梦一样猛然坐起来的惊醒,吓得文峰赶紧按住她:“小心!”
“爆炸了!赵摄像正拍着的瓦斯爆炸了!”眼睁睁看着的李若溪当时被撞晕了,意识还停留在爆炸的那一刻呢。
“看来没事。”文峰摸了摸她的头发,把她搂进怀里,“还记得事呢,看来没事。”文峰重复说着“看来没事”时,有些像喃喃自语。
他也吓坏了,即使他还在生李若溪的气,即使他还想骂她千万遍,可是在看到爆炸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跳起来冲进去了,比其他任何人的反应都要更快更迅速。他甚至没有去救其实伤得更重的摄影师和灯光师。他也想履行人道主义来着,但当时他的眼睛里就只有李若溪,哪里还看得到别人?“赵摄像怎么样?他没事吧?还有负责灯光的罗小安!罗小安也在!”李若溪这会儿没有心思去想文峰在想什么,只记得赵摄像身处火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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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面那辆救护车里。”文峰一边答一边在心里叹息,李若溪果然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回抱一下自己,分享一下劫后余生的情感涌动吗?或者回想起他们之前正在吵架冷战的事情也好呀。
“哦?他们怎么样?还好吗?还活着吧?不会有事吧?”李若溪完全处于惊魂状态,哪里有空去想文峰此刻的柔情心思,“我的天!我马上就要走到瓦斯炉那里去了!”
“闭嘴。”文峰加重手臂的力道,把惊魂未定的她重新压进怀里,“不要说话。”他此刻需要她安静地待在他怀里作为安慰,而且他也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光是想到受重伤的人只差一点点就有可能是李若溪,他就觉得心脏被人攥得死紧般的难受。如果伤重的人是李若溪,他简直觉得自己要活不下去了。
“哦。”李若溪慢慢回过神来,“你的手怎么这么冷?”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他还有点儿颤抖的手没什么温度。
“被你吓的。”文峰老实承认。自从认识李若溪之后,他的日子就没有一天是好过的,一颗心就像被丢进了炼狱里出不来,纠结、惶恐、痛苦、郁闷、抓狂、担忧、愤怒、后怕……种种以前演绎过却并不算十分真切的复杂情绪,通通让他来了一遍,而且通通透透彻彻底底的,一个毛孔也没遗漏。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以前演那些爱情戏简直是小儿科,现实中感受得如斯深刻,那些戏里的感觉,真是难及分毫。
“我没事。”李若溪用手轻轻拍了拍文峰的背,有点儿犹豫,因为想起了她那个令她自己也尴尬不已的“已婚”身份。她是不是应该道歉呀,看她把这事儿做的,真是对不起赵磊子又对不起文峰,自己还越想越尴尬,简直都想就地挖个洞钻进去躲着不出来算了!
此刻开车跟在救护车后面的苏若明就没那么淡定了,他的脑子里闪过一百万个念头,就怕李若溪再有什么意外,而这个意外又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三哥,你确定这次爆炸跟咱们没关系?”苏若明伸手拍了一下方向盘,再次问坐在副驾驶上被他开车的紧绷样子搞得浑身不自在的老三。
“应该不会有关系,上次的事情我也调查过了,确实跟咱们无关。”老三对主人绝对忠心,做事一向谨慎。
“那怎么会爆炸?”苏若明要抓狂了。自从绑架事件后,他都已经千小心万防范了。
“真正的幕后黑手我还没查出来。不过可能跟上次的事情有关。”老三其实想说,根据这些事情来判断,对方想针对的根本就是那位叫李若溪的小姐,而不是少爷。但是如果他劝少爷为此离李若溪小姐远一点儿的话,大概会适得其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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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确定她没事?”苏若明想起文峰抱她出来的样子,仍心有余悸。“后面出来的两个男的可能危险一些,他们应该离爆炸源更近,而且棚屋倒塌的时候,还在里面没有被救出来。李若溪小姐救出来得早一些。”老三耐心地解释。有时候他不太明白少爷的单恋心思,但是,尽量让少爷安心是他的职责所在。
爆炸现场一共有五个人受伤,伤得最重的摄影师抢救后暂时脱离了危险,但仍在重症病房,灯光师烧伤毁容了。其他两个工作人员和李若溪都是轻伤。李若溪只是轻微擦伤,短暂的昏迷与脑部再次受到撞击有关,但是医生确诊后说只需要休息两三天就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文峰深知此事可大可小。第一,要做好救治工作。第二,安抚剧组工作人员。第三,媒体那边也必须处理好。目前暂时不知道此事是否与文杰有关系,但是他知道,文杰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自己的机会。
确认赵摄像暂时脱离了危险之后,文峰让小张送李若溪回家。他自己马上去找了何导演,电影拍摄才进行一半多就意外不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商量采取措施。
最重要的是,这次意外让他再次确定是因李若溪而起。如果上次的绑架事件目的还很模糊的话,现在他几乎能肯定爆炸完全是针对李若溪了。而针对李若溪不外乎因为他。知道李若溪就是他的弱点的人还能有谁,他心里清楚得很。
与此同时,乔姿的工作室里,乔姿扬手就给了文杰一巴掌。文杰伸手捂着脸,神情委屈地哄着乔姿:“别生气别生气,这次是她运气好!”
“不要再说了!她怎么可能次次运气都好!这种事情,做得越多错漏就会越多,机会也会越来越少!不行就不要做!次次都失败还找什么借口!”乔姿几乎是尖叫着怒吼了。此刻她的工作室外面没人,所以她放任了自己的怒火。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今天这样,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文杰真的为了整李若溪再次下狠手了。但是李若溪居然再次逃脱!
“别担心,亲爱的。”文杰低声下气地又是道歉又是保证,“我还有后招。”文杰说完这句,压低声音强调,“这种片场受伤的事情,可大可小。天文化让它大它就大,天文化让它没有,它就一点儿信息都出不来。”
“什么?你……”看他说得那么赤裸,乔姿也吓着了,瞪他,“你胆子太大了!”
“谁让她惹你了?”文杰又装出一副为爱不顾一切的样子。“你就不怕出事!”乔姿再拍文杰一掌的时候,已经半是嗔怪半是怜爱了。仔细看看文杰的脸,心想,不愧是有一半文爷血统的兄弟,这长相还真有一两分文峰的样子,只是气质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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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为了你,死我都不怕。”说甜言蜜语本来就是文杰的看家本事。
“别说得太好听!我爸比你精!”愤怒过后,乔姿也没敢忘记爸爸的训示。想起严厉的父亲,乔姿的理智回来一点儿,“今天很晚了,我先回家了。”
“今天晚点儿回去不行吗?”文杰赶紧拉住她。他酒店都订好了,刚才还挨了耳光,她就这么走了可不行。
“不行。”乔姿傲娇地拒绝,刚才爸爸已经问了她今天的行程,她要是今晚敢晚归就死定了。
爆炸事件发生后,文峰安抚了伤者家属和剧组人员,打点了有些交情的记者,想把这件事情低调处理。但在文杰的操作下,新闻还是迅速扩大化了。
文峰亲自去病房里慰问了赵摄像的父母,赵摄像的母亲得知儿子受伤后病倒了,他的父亲无法兼顾妻子与儿子,李若溪自告奋勇,执意留在医院里照料重伤的赵摄像。
灯光师罗小安受的打击也很大。罗的母亲更是哭闹不止。文峰与李若溪两个人在医院里面对着赵家与罗家的亲人的愤怒与悲伤,一时疲于奔命。
但事情却远没有结束。先是赵父忽然向闻风而来的媒体哭诉,随即,已经收到文峰一笔抚恤金的罗母忽然也改口对媒体说文峰对他们态度恶劣,而且没有做出任何赔偿。
之后,各大媒体刻意扩大了文峰投资的剧组发生爆炸的这条新闻,并且做了相关新闻的链接,又煽动了一批在各种危险拍摄事件中的受害者请愿。紧接着,娱乐圈人士纷纷呼吁关注娱乐圈的安全问题。
一周之后,一纸文件到了文峰的公司,指出电影的拍摄存在极大的安全隐患,勒令停工查清爆炸原因。
剧组一停工,文峰一边要跟投资人解释,一边花钱如流水,很是焦灼。但文峰知道文杰正在利用这一次事件打击自己,所以,他明白只要稳住投资人,配合政府有关部门的工作,电影是有望完成拍摄的。这是李若溪首部担当主演的电影,有好的导演,好的剧本,还有好的演员。这个机会如果他不能帮李若溪保住,就太可惜了。
文峰没有去找文杰,他只是给文杰打了个电话:“直接说吧。你已经得到了我放弃继承权的签名。你还想要什么?”文杰说得很轻松,反正在文爷昏迷时,兄弟俩早已撕破了脸,今日他就无须再装好人了:“要你永远待在国外不要回来。你忘记了。父亲当时是这么要求你的。”
文峰知道,自己高估了与文杰的兄弟之情。当然,这是自己的错,他认:“那就请你继续吧。试试看,你能不能真的打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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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杰当然没有手下留情,紧接着,因为前段时间文峰公司资金链断裂而停发剧组人员酬金的事情也上了头条;罗小安的母亲忽然接受了电视采访,哭诉文峰的公司无良,态度恶劣,拒绝对受伤的人做出赔偿。
指责与压力纷沓而至,连身在海外的投资人都得到了消息,在电话里对文峰提出了质疑。
此时文峰的处境,说是四面楚歌绝不为过。一开始,李若溪也有些束手无策。她没想到他们全力安抚的赵父与罗母居然会对媒体信口雌黄。文峰早已承诺过会负担一切费用,会尽最大能力做出赔偿。可他们一口咬定文峰从没提出过赔偿,也没承诺支付医疗费用。李若溪知道,电影拍摄一停工,剧组的全部工作人员的薪酬,机器与场地的空置,还有投资人的暂停投资,每一项都是加在文峰身上的压力。李若溪恨不能把那些压力统统一肩扛起,让文峰喘上一口气。
李若溪先是拿出了自己为数并不多的那点积蓄,还托高姐说情从电视剧的剧组里预支片酬,再向思琪借了一些,悄悄拿给何导演托他先给剧组人员发了两个月的薪水。
何导演有些诧异于李若溪的义气。女演员用自己的钱给剧组人员发薪水的事情,何导演还是第一次见。而且李若溪并不是当红的女演员,赚钱并不容易。
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租下的场地,停工造成的违约费用,还有公司的各项开销,都是大缺口。
最难以安抚的就是赵摄像的父亲与罗小安的母亲。他们虽然悲伤,但是原本都表现得通情达理,眼下却突然变脸对媒体大吐苦水抹黑文峰。他们在媒体面前,哭诉文峰根本不露面,根本不打算为事故负任何责任。文峰本来是有给他们转账的证据的,但知道他们肯定是因为怕生活无着或者贪财收了文杰的钱才昧了良心。他们见文峰也不澄清,变本加厉地对媒体渲染,“失势少爷不知民间疾苦欺压员工,无良老板如此种种恶行”的不实谣言让文峰的公司饱受舆论压力。
李若溪去了赵家三次,赵父均闭门不见;去了罗家四次,罗母也只是隔着门应了几句,面儿都没露。
这期间,宝宝又因为体质弱感染肺炎住了院,幸好有妈妈帮助照看着,李若溪才从医院与剧组之间抽出些空儿跑去赵家和罗家。
李若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可是她知道自己必须撑下去。她相信,自己撑下去了,文峰也能撑下去。恨只恨自己没有更大的力量,不能够帮他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