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情人(短篇小说）张宝同2016.6.25
我对二姨说，“我妈说她要去西安打工，可她的肺部做过手术，医生不让她干重活，干了重活就很容易重新发作。要不，你去劝劝她吧。”
二姨放下手中的木锤，说，“我怕说她也不顶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那脾气，倔得很，认准了啥事，谁也劝不住她。”
我说，“可我妈她听你的话。”
二姨唉声叹气地说，“我本来说要去你妈那看看他们俩在一起过得咋样，可是太忙，就没顾得上去，谁知就发生了这种事。”
我问二姨，“那人到底怎么啦了，就让我妈离不开他？”
二姨说，“那人好得很，干净利索，性情又好，而且舍得花钱。这样的男人你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别说你妈，要是遇到我，我也会喜欢人家。”接着，二姨又说，“我听你妈说，她在西安打工时，天气很热，晚上睡不着觉，人家怕你妈晚上热着了，马上给你妈买了台电扇，后来，到了冬天，人家见你妈还穿着单薄的衣服，二话没说，就带你妈进商店买了件羽绒服。你说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喜欢？”
听二姨这样一说，我道是想起来了，这个城里人就是有钱，啥钱都舍得给我妈花。因为我妈肺不好，夜里闻不得蚊香的气味，可是，不点蚊香蚊子就很多，睡不成觉。那男人一来，就给妈妈的床上搭起了新蚊帐，还有，妈妈平时不舍得花钱，衣服穿得很不讲究，可是，那人给妈妈买了好看的衣服和裙子，把妈妈打扮得跟小媳妇一样。妈妈过去吃饭也很节省，常常是一块饼和一杯水就把一顿饭给打发了。可是，自从那人来了之后，妈妈每天都有肉吃，有新鲜蔬菜吃，水果也是整天不断。而且听说我妈的水费电费和手机费都是那人帮妈妈交的。不是妈妈小气，爱占人家的便宜，是那人说妈妈不挣钱，不让妈妈交。
那人的这些好处我不是不记得，可是，他这样下去会把妈妈带到沟里去。因为他越是这样，我妈就越是喜欢他。而且人都是有感情的，男人和女人一有了感情，就很容易发生不好的事情。所以，我不能让妈妈的名声毁在这个人的身上。于是，我对二姨说，“钱是个啥呀？我不能让我妈为了花人家那几个钱，把她的名声坏了。”
二姨马上一脸严肃地说，“你咋能说这话？你以为你妈喜欢的是人家的钱？错了，你妈要是那样，人家恐怕早就讨厌你妈了。你以为人家城里人都是钱多得花不出去了，都是傻子？我给你说，你妈是真正喜欢那人，那人也很爱你妈。他老说你妈可怜。”
我问，“他爱我妈，难道他就没有老婆？”
二姨说，“听你妈说，那人跟老婆关系一直不好，一直在闹离婚，可是，老婆就是不同意，所以也一直没有离下。”
我一听，就说，“我妈真傻，明明知道人家有老婆，还要跟人家好，我妈的脑子真是进水了。”
二姨脸色一下落了下来，说，“你咋能这样说你妈？你妈这一辈子辛辛苦苦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弟？”
我说，“我们会感激我妈的，可是，她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去做那种对不起我爸的事？”
二姨有些不愿意了，说，“你妈啥时做过对不起你爸的事？你妈年轻时有多少人在追她，可是，她跟了你爸，你爸家穷得要死，为了这，我们全家人都反对，三年里都没让你妈回过门。你也知道你妈从结婚后不久，就一直在外面打工，让你爸在家里守着，可是，你爸就因为她过去的恋人摸了她一下，就说你妈跟人家旧情不忘，把你妈打得死去活来。你没见一到阴雨天，你妈的腿就要发痛，这都是你爸给她留下的。你让她怎么能认你爸的好？要是我早就跟你爸散伙了。”
二姨的话让我哑口无言，但我也是为妈妈好，如果不怕妈妈的名声受到损害，我可以不去管妈妈，随她跟那个男人怎么好。可是，我们农村人和山里人还是很注重名声的，一个人坏了名声，就在村里呆不下去了。要不，村里有两三个早早就死了男人的寡妇，多少年来还不是在默默地守寡，虽然那些溜光槌的光棍汉老是不停地去骚扰她们勾引她们，可她们从来都不敢出格，怕的就是坏了名声，以后不好再在村里呆下去了。可气的是妈妈根本就不考虑这种事，让人家对她一好就晕了头。
我恳切地对二姨说，“二姨，你还是去给我妈劝说一下，别让她去西安打工。”
可二姨却说，“你让她这样半死不活地在家里呆着，还不如由着她去呢。”
我说，“可她毕竟年龄大了，身体不好，我怕她的病再犯就麻烦了。”
二姨说，“我看你担心的不是怕她出外打工，而是怕她又去找那个男人。”二姨呆呆地想了一会，又说，“你也不想一想，你们都大了，不需要你妈照管了，你爸也不在了，你家那么一大片空屋子，整天让你妈一人守着，你妈她该会是多么孤单多么可怜？你就忍心让你妈这样痛苦地生活着？”说着，二姨就抹起了眼泪。
这时，二姨夫背着一背篓核桃从对面的山上回来，看着我和二姨都拉长着脸坐着，就说，“君城来了？”说着，便把背篓里的核桃往地上一倒。我赶忙把香烟递过去，好让他歇上一会。他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吸着烟，说，“听说你妈住院了？”
我点了点头，说，“也没啥大问题，就是感到不太舒服。”
姨夫就对二姨说，“你去医院看看去，军良不在了，她一人可怜。”
二姨说，“我去做饭，吃了饭，就跟君城去医院。”山里人吃饭都很晚，都快三点钟了，还没吃午饭呢。
姨夫说，“她喜欢吃鲜桃，你到镇上把那鲜桃多买一些。”
二姨说，“知道了。”然后，就洗手开始做饭。
这时，姨夫问我，“那个城里人还在你家住着？”
我长长地吐了口烟，说，“没有，他走了。”因为我不想说我把他给赶走了，这样很容易引起很多的话题。
姨夫说，“那个人很好呢。在我家住过几天，整天帮我干活，走时还非要给我们留下三百元钱，说是给我们的食宿费。”
我想我们山里人穷，很容易被人用钱收买，就说，“难怪我二姨和你家人都说那人好。”
姨夫说，“我不是说人家给了我们钱就说他好，他就是好，那人一看就是有文化有知识有学问的人，知情达理，没有架子，而且人也很和气很善良。”
我不想跟姨夫谈论那个男人，如果他不跟我妈有那种关系，我恐怕也会说他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