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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博学者言历练者说

与姬兰姿交好的大多是修行甚久的弟子,其中以典籍司居多——典籍司修行之道多以“博学”、“广知”一类为主,修行速度都是极慢,从入道到飞升,最快也要六七百年。蓬莱宗门中以姬兰姿为首的一众弟子,一直都是入室弟子中有名的“前辈”。

律音跟着姬兰姿到了临水边的一席,周围十余人都围了过来。这一群人都透露着一股狂热的学术气息,他们交谈的内容,从神器朗月琴到律音今天所弹的曲子,又引申到五音七律、各种乐器的演奏之法、音域之差乃至不同曲调对于灵息运用的区别,姬兰姿早已加入激烈的讨论中,而律音这个神器主人,早已被他们遗忘到九霄云外。

众人高谈阔论、旁征博引,律音听的目瞪口呆。她以为本来以她在故国多年沉醉书籍、博闻强记,所知所学已经不少了,但是跟这些人一比,自己那点学识,恐怕还不如人家的千分之一。

众人聊的兴起,甚至当场比划起来。于是好好的一场宴席,在这边一小群人这里,迅速演变成了典籍司众入室弟子较量学识的比赛。

杜芳洲远远看见那里一群人聚在一起热闹非凡,过来打了个招呼,看见律音也在这里之后就离开了——这边一群人虽然闹的动静不小,但是在这可以容纳二百余人的花厅中也只是小小一地而已,杜芳洲作为宴会主人,自然不能抛下其他客人专注于此。

律音看着众人当场令人拿来了一堆笙箫琴瑟、钟鼓管弦,旁若无人的较量起来,心中忐忑不安,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对学术无比狂热的修行者聚会的样子。而向远处看去,很多人虽然看见这里的喧闹,但多数都毫不在意,想必已经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了。

“赵师妹是第一次见识到博学者的狂热吧?”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律音回头一看,是一个头戴玉冠身着黄衣的男弟子,相貌倒是眼熟,却并不认识。律音斟酌言词,正想着如何接话的时候,那人又说:

“我是宣道司入室弟子高锐,赵师妹应该还不认识我。”

律音想起来,这人是宣道司的助教入室弟子,曾经在宣道司的逢五逢十的讲道会上偶尔见到过他。

“原来是高师兄。律音失礼了。”

“无妨。”高锐说,“门中弟子太多,赵师妹新来不久,认不全也是正常。”

律音跟高锐聊了几句,却听高锐将话题转到了朗月琴上。

“传说朗月琴与早已陨落的南天仙界有所关联,不知是否属实?”高锐问。

律音回答:“是有一些渊源,不过我并不是很清楚。”

高锐笑了笑,又道:“其实我找你,还有一事。你可知道宗门中常有的弟子历练一事?”

“听说过。不过我修为尚浅,还没有关注过这些。”

蓬莱宗门常有弟子外出历练的任务,大多是由执事司主管此事,弟子可以随时选取合适的任务前去执行,若有收获,可以上交宗门换取贡献积分,也可以自己保留。而当下仙道鼎盛,任务也大多简单易行,所以蓬莱宗门中多数弟子都热衷于此。但是执行任务也是需要实力的,律音入道时间尚短,修行也才入门而已,当前紧要是提升实力,因此对于历练任务之类并不关注。

高锐说:“执事司前几日发布了一个任务,是要去南天仙界遗址探查一番。我与几位交好的师兄弟接下了这个任务,原拟定下月初十前去。但是南天仙界当初陨落之时,波及甚广,其中机遇与危险并行。而我等此次接下的任务,需要有相当的机缘才能完成。听说神器朗月琴与南天仙界渊源极深,所以想请赵师妹与我等同行。”

“这……我需要考虑一下。”律音犹豫了一下。

“那好,下次宣道司讲道会时,赵师妹给我答案便可。”高锐说完便离开了。

律音看看典籍司依旧狂热的众人,悄悄离开,在一处斗酒的人群中找到了喝的正开心的刘益。

“赵师妹找我有事?”刘益被从酒桌上拉下来,满身酒气,却神识清明。

律音说:“我就是想问问刘师兄,最近弟子历练的任务中,可是有去南天仙界遗址的?”

“哦?赵师妹你现在问弟子历练的事情,有些太早了吧?”刘益知道律音的修为深浅,觉得她还是暂时不要去管这些的好。

“我也知道以我现在的修为,参与历练确实不合适。”律音皱眉说,“但是,朗月琴与南天仙界关联不浅,我得了朗月琴,就要接下这份责任。刚刚宣道司的高锐师兄说他们接了去南天仙界遗址探查的任务,欲邀我同去。若是任务不危险的话,我到是想去看看。”

“宣道司……他们接的那个任务确实不难,只是要去遗址那里找一些线索而已……以他们那群人的实力,做这个任务应该是手到擒来,为什么还要你去呢?”

“高师兄说是需要相当的机缘才行,想借用朗月琴与南天仙界的关联来增加机会。”

“这样说的话,倒也没错。”刘益想了想,“你若当真想去倒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可要想好了,外面不比师门之内,机遇虽多,危险也不少。”

律音下定了决心:“修行一途,本来就不是平坦大道。我想去试试!”

“你若当真决定了,就早些做准备吧。至少在出门之前,先去典籍司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招式可以速成,至少在外面要有自保之力。”刘益说。

“多谢刘师兄了!”

律音转过头又去找了姬兰姿,说明了情况。

这边典籍司的交流与较量已经渐渐冷却下来,姬兰姿跟众人说了一声之后,直接就带着律音到了典籍司的书楼。

外面月色清幽,典籍司外围的六十座书楼内却是灯火通明。

律音跟着姬兰姿直接到了辛字寅号楼中。穿过樟木雕梁的夹道,两边夜明珠照的楼内一片明亮。

“辛字号的楼内都是与乐理相关的典籍,但是适合你的——既要速成、又要威力大、还要不限制修为境界的——这样的功法确实稀少,若是你自己来找,恐怕十年八年也找不到。但是我在这里三四百年,外围的书楼内有什么,都了如指掌。以你这刚刚入道没几天的修为功底,能够一试的也就这三门法术了。”姬兰姿带律音走到顶层,从几个角落里翻翻拣拣,找出三枚古老斑驳的竹简。

律音接过竹简一看,三枚竹简都已色泽发乌、字迹模糊,但是好在功法都是以法术记录在竹简以内,表面字迹模糊对此并无影响。

“这三项法术,”姬兰姿随手将旁边的竹简原样放好,“梦蝶刀、千里冰城、如鱼得水,一攻一守一遁,都是需要调动体外大量灵息才能练成。然而近两千年来,仙道功法都以内修灵息为主,调动体外灵息的功法渐趋于无,所以一直极少有人修炼这几种。都是我今天听你琴声,似乎可以调动外界灵息与你琴音相和,倒是与这几种法术相适合。”

律音闻言大喜过望:“真是太感谢师姐了!我本来也就是这么一问,本来以我这么低微的法力要找到合适的法术就很难了,没想到师姐竟然帮我找了刚好合用的!而且攻防逃遁都齐全了!这么一来,可是帮了我好大的忙呢!”

姬兰姿微微一笑:“能在仙道中遇见同宗,这样的缘分本就难得。何况如今周王室已衰落……这些法术一直放着,少有人学,你能用上也是它们的机缘。不过,虽说学的人少,还是有人学过的,你若遇上了,可要小心。就算别人不一定练成,若是吃透了这些功法的特性,以你的根基,想要破解还是轻而易举的。”

律音明白姬兰姿话中的意思:“我明白的。这些也只是应急来学罢了。说到底,修仙一道,我还是要以自己的‘道’为根本的。只是不知道都有谁练过这些?”

姬兰姿沉思了一下,道:“大约百年之前,我们典籍司飞升的一位师兄,曾经为钻研灵息的不同用法,将这三种法术都钻研过,虽然他本人已经飞升,但是留下来的手记倒是传了下来,现在也存放在典籍司中,不过是在内部的九座书楼中,只有真传弟子和典籍司的入室弟子才能看到,这一点你要记得。还有就是……前面几百年飞升的前辈中,天道司有两人分别学过梦蝶刀和如鱼得水,也许会留有手札一类。五百年内就这几人了。再往前的话……听说你和风桐仙子有过节?六百年前风桐仙子飞升之前曾经练习过梦蝶刀千里冰城,如果遇到她,千万不能用这两种法术!”

看着姬兰姿严肃的表情,律音也明白以风桐的实力,在她面前用她练过的功法与之相抗必死无疑。

“我明白的!多谢师姐告知!”律音向姬兰姿道谢后,带着三枚竹简回了淑仪峰。

三门法术都简单易学,以律音当下的实力,虽然不能发挥出完全的实力,但是若是都用上,配合朗月琴独特的“静月流风”心法,至少也能够拥有自保之力。

律音知道自己实力太低,不应该在此时离开师门这样的安宁之地。但是朗月琴的来历与云梦高唐的故事总是萦绕在她心头,正好碰上了这样的机会,律音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前去朗月琴创生之地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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