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慢启眼帘,不由得一愣,心里一种奇异的悸动向周身散去。
眼前的男子,身材修长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身着月白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头戴束发白玉冠,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霸气,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眸子寒潭般深邃闪着摄魂魄的光芒。
黛玉的心跳和呼吸乱了节奏,急忙低首敛裾纳福。“谢过公子相救之恩。”
男子见了黛玉,脑海里很多片断闪过,盘据在他梦里多年的女子的影像和眼前的人儿合为一体。这让他的灵魂有片刻疏离了他的身体。
只见她双眸似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似乎能拧出水来。腰肢纤细,有仙子般脱俗气质。 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发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鎏金鞋用宝石装饰着,美目流转,轻轻踏入问月台,裙角飞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羞涩的笑容,如同烟花般绚烂。
男子喉结耸动,“林姑娘切莫多礼,水溶冒昧了!”他报上乳名,揖手还礼,视线落在桌上。
“来呀!”
门外鸦雀无声地进来四名身着棉服的婢女,低着头垂手站在水灏面前。
男子指着桌上的清粥小菜,婢女们鱼贯而入端起桌上吃食陆续退出。
“雪雁、春纤告诉他们,按你们姑娘的口味做了。”那语气极其自然,就仿佛雪雁和春纤是他的丫头一般自然。
“是。”偏雪雁和春纤又十分的配合。黛玉听不见雪雁和门口的众女子说了什么,她只觉着心慌意乱,一种从未体会的感觉正排山蹈海向她袭来。
“林姑娘切莫拘束。”水灏的笑容春风般温暖。
雪雁和春纤的手脚因他的笑容恢复了知觉,雪雁赶忙扶着黛玉坐下,春纤很有眼色地给水灏上茶。
黛玉自幼在林家假充男儿教养,自不是那扭捏做作之流。人家救了自己,好歹得言谢一番。只是黛玉见不得水灏那双眼睛,那汪寒潭正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二人对座无语,都觉脸上红云翻滚。不一会,婢女呈上清粥,小菜和各式甜点,果然都是黛玉素日喜食之物,居然还有一碟苏州的糯米糍粑。
“姑娘请!”水灏笨拙地给黛玉盛了一碗红枣粥,看得在场婢女下巴差点掉来来砸到脚面子。
黛玉被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勉强用了一点,就再也吃不下了。
“不合姑娘口味吗?”水灏见黛玉放了象牙筷子,眉峰微聚。
黛玉急忙摇头。
雪雁奉茶,黛玉漱口,黛玉福身,“蒙公子相救,大恩不言谢。烦请公子送小女返城,外祖母年事已高,恐她忧心。”昨夜昏睡,留宿在此已是不妥之举,黛玉怎敢再留。
水灏原是不舍黛玉离开,但闺阁女子名节何等重要,林姑娘又是大家子出身,苦留她与礼不合。不如先送她回去,再谋相见之法。
“林姑娘稍侯,水溶即刻安排。”水灏强隐心中不舍,施礼离开。
雪雁和春纤收拾了黛玉的东西,院子里也备好了车。黛玉看那车,松木车厢裹着上等的牛皮,车子四角垂着玉石串成龙形吊坠。雪雁和春纤扶着黛玉上了马车,却见车里铺着虎皮地毯,车上座椅铺着名贵的白虎皮。车厢里香炉,茶壶,糕点一应俱全。黛玉微微蹙眉,水家公子莫非出自皇族一脉?很快的黛玉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皇族水氏几低单传,此水非彼水也!
水灏骑马在前,东青、西白、南赤、北冥紧随其后,车子出了戊己宫。
水灏护着车欲走东城门,远远的地瞧见城门外旌旗招展,太后仪仗队摆开了阵势。
“南赤,你护着林姑娘走南门,亲自送回贾府,务必护她周全。”水灏压低声音,他还不想让他多事的皇祖母知道黛玉的事。他倒不介意让贾府的人对黛玉忌惮几分。
“是!”南赤明白主子意图,护着马车调头。
“沈嬷嬷,你倒是再打发人瞧瞧,是不是走了别的城门了?”玉贤太后一大早就守在东城门,盼孙子真是望穿秋水。
“太后娘娘,您莫急,另外三个城门的探子才回过话,没见着太子爷。咱们太子爷呀,必定走这东城门。”沈嬷嬷陪着笑劝着太后。
玉贤坐在凤辇里掀着窗帘张望着。
“沈嬷嬷,哀家怎么听着马蹄子响,是不是溶儿回来了。”玉贤太后心花怒放,按着狂乱不安的心跳。
沈嬷嬷侧耳细听,“恭喜太后娘娘,奴婢也听着马蹄子声了。”
“快,快,快扶哀家下去。”玉贤可是坐不稳了,扶着嬷嬷的手下了凤辇。
“皇祖母万福金安!”水灏飞身下马,跪倒在太后脚下。
“哎哟!我的溶儿啊,快,快起来让皇祖母看看。”玉贤抹着眼泪笑着拉起孙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出息了,长高了长壮了,你个浑小子可把皇祖母想死了,别猴在马上,随祖母上辇。”玉贤满面红光携着孙子上了凤辇。
荣宁街门庭若市,薛蟠的小厮们探头探脑地注视着贾府门前的每一辆马车。
黛玉坐在车内听着外边笑语宣天,不觉纳闷,荣国府何来如此多的贺客?
“这位爷,您的请贴?”荣宁街口贾府迎客之人笑着来到南赤眼前。
“小爷奉命送林姑娘回府,顺道贺喜。”南赤打马就要进府。
“林姑娘?”薛蟠的小厮--小喜子,急忙围了上来。周瑞带着女婿冷子兴远远瞧着,伺机要抢黛玉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