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行喘嗽一行落泪,想起这些年寄人篱下的心酸,不禁悲从中来。
“姑娘且莫伤心了,身子骨才略好些,何必和那起人生闲气呢!”紫鹃虽气得肺都要炸开了,不得不出言开导。
“姑娘,咱们别在这受这闲气,莫不如和老太太辞行,咱们走旱路回苏州去。”雪雁也是个爆炭,沾火就着,这会气得是七窍生烟,恨不能咬上邢夫人几口方解气。
“你这坏蹄子不说开解的姑娘,还火上浇油。”紫鹃忙喝止雪雁煽风点火。
“本来就是嘛!”雪雁瞧着黛玉颜色雪白,也不敢再声张,小声地嘟囊着。
春纤研好药,紫鹃、雪雁服侍黛玉吃了。黛玉吃了药,直觉浑身冰冷,自心里往外冒着冷气,冷得心脏都瑟瑟发抖。
黛玉漱了口,躺回拔步床。五脏郁结,翻来覆去睡不着。到半夜,浑身热得火碳似的,牙齿却上下敲打,身子缩成一团。
紫鹃、雪雁吓得不轻,忙多笼碳盆,多加锦被。
二人守了一个更次,可黛玉的高热仍不见消。紫鹃急得落泪,忽然想起娘亲在世时,曾把白酒点着了,用燃烧着的酒降温。雪雁一听急忙和守夜的老婆子们要了酒,二人试了几次才把酒点着。
紫鹃净了手,迅速将手伸进酒火里沾了酒,轻搓黛玉的额头、耳后、手心、脚心。如此几次,天将亮时黛玉的烧退却,渐渐睡沉。紫鹃和雪雁才长舒了口气。
“雪雁、春纤,你们守着姑娘,我到上边去。”紫鹃自揉揉肩膀,披了件厚衣服,扶了两个小丫头,踩着羊肠子小路上的青霜,往贾母上房送信。
年迈之人觉少,贾母已梳洗完毕,鸳鸯侍候着才穿戴齐整。外边小丫头就通传,大老爷、大太太前来问安。
鸳鸯正挂念珠的手一抖,大老爷许久不给老太太请安了,嫣红死了,莫不是……鸳鸯不敢想。
贾母拍拍鸳鸯的手背,“让琥珀侍候,你下去吧。”
“谢老太太。”鸳鸯感激福身致礼,急忙掀了帘子往后边去了。
贾母的心思也和鸳鸯想的一样,赦儿自上次要鸳鸯不得,早就不上来请安了。前两日,听说嫣红死了,这个不孝子莫不是又惦记上了鸳鸯。他真是想把我气死才罢!琥珀扶着贾母到外间待客厅,在罗汉床上坐稳了。
贾赦、邢夫人一前一后进屋,先给贾母请安问好。
贾赦陪着笑,亲自从婆子手里接过食盒。“老太太,这是儿子一早命人备下的,老太太尝尝可合口味。”
贾母心里冷哼着,赦儿此举,定是又要和我要钱要人要物了。
“赦儿费心了,我才起床,这会吃不下。琥珀你先收了,待会再用。”贾母看着大儿子、大媳妇都低眉顺眼的,可她的心里却打着鼓,揣摩贾赦的心思。
贾赦哈着腰,偷眼瞧着屋里的丫头们。没见着鸳鸯,便知她躲了。心里暗暗发狠,看你能躲到哪儿去?早晚落到我的手里,你才知道我的厉害呢!
贾母吩咐给他夫妻二人设了座,二人谢过在贾母身边坐下。
贾母微闭着双眼半靠在榻上,小丫头跪在地上给贾母捶腿。她不急不躁等着贾赦两口子开口,贾赦悄悄递了眼色给邢夫人。
邢夫人清清喉咙,陪着笑开了口,“老太太,外甥女过年也十四岁了,到了结亲年龄。老爷这阵子就留心打探着要给大姑娘寻门好亲,眼下就有几家不错的,大姑娘是老太太的掌上明珠,老太太若是允了,我们做舅舅、舅妈的少不得替她张罗一下。”
“是啊!老太太,那几家人品家世都很匹配。”贾赦也附着。
贾母听罢,双眉微皱。迎春是你自己的丫头,还半卖了出去,玉儿还能指望你们给攀门好亲。不定想从中渔利多少银子呢!
“赦儿有这个心,我替林丫头谢谢你们。林丫头的事就不用你们费心,你们做父母的有心常打发人去瞧瞧二丫头吧。”贾母一口回绝。
“老太太,我给大姑娘找得可都是好人家,银子钱几辈子花不完。”贾赦气急。
“你们晚了一步,玉儿已经定出去了。”
“定了?定了哪家?”贾赦忙问,眼瞧着到手的银子岂不是飞了?
薛家的小喜子昨儿个才给自己指了条明道,京城来了几个外番的商人,愿意出大价钱买那丫头呢!
“南王妃不日将上门求亲。”贾母把这枚重弹扔了出去。
贾赦眨吧着小眼睛,握着的拳头轻砸着自己的大腿,这两日嫣红死了,他也糊涂了,怎么倒忘了当日是南王世子送那丫头回来的。南王府门槛子高啊,她真嫁到南家眼睛里更容不得她舅舅了,做了王妃贾家少不得要陪送,这买卖可不一定合算。可南王府又是得罪不得的。贾赦权衡一番,长叹一声,指着那丫头发财是空欢喜了一场了。
“这倒是门好亲,恭喜老太太。”贾赦忍着肉痛,违心地说着。
“你们做舅舅、舅妈的多亲近她些。日后她嫁到王府,也恋着旧情。”贾母一见儿子、媳妇失魂落魄的样子,还真替黛玉捏了一把汗。若不能趁我活着把玉儿的大事做定,他们不定怎么算计着玉儿呢!好在老天长眼,玉儿入了南王妃的眼。只盼南府早来求亲,行了文定,也就放心了。
贾赦再没心思,略坐一会便起身告辞。
“老太太,紫鹃来了!”没等贾赦夫妻出门,小丫头挑起帘子,紫鹃低着头脸上带着泪径直到贾母面前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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