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我并不知道“文艺”这个词代表着什么。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玩豆瓣,我也不会去各大社交网络上看一堆矫情的东西,尽管现在也不去看。
后来,有一次,我们宿舍的舍友找了个女朋友,姑娘是学电影的,谈起电影来就是希区柯克,最喜欢的导演是大卫·芬奇,说起俄国的诗电影、法国的长镜头,也在我这个当年的门外汉看来充满魅力。我还知道她喜欢看的书都是什么,是我至今还看不下去的弗兰兹·卡夫卡或者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米兰·昆德拉等人的经典作品。扛着摄影机出去拍作业,哪怕是她讲大风中去公园拍摄人被冻僵了,还忽然下雪了的情景,我都觉得很羡慕。于是,在一次聚餐的时候,忘记了是在什么语境下,我说:“你们文艺女青年如何如何……”她略带严肃地和我说:“谁文艺女青年,骂谁呢?”
在那种情境下,我有些分不清真假,我不能判断是玩笑还是认真。当然,那时候,我对“文艺女青年”这个词的概念,或者说对“文艺”的概念都是一个崇高、敬仰、赞叹的概念。我觉得这种姑娘简直灵魂都是饱满的。但是,也是她告诉我,“文艺青年”这个词并不是一个夸人的词。原来在一个叫豆瓣或者更文艺的社交网络上,网民们已经给了“文艺青年”新的定义,它不是代表着具有文艺气息的青年,它代表着“装蒜”。
那是2010年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这个刚买了电脑笔记本的男青年与已经是网民的她们差距在哪里。我只感觉到,可能我真的是个很落伍了的人,我想要夸人都夸得人家不爱听。可是,她真的在我看来是一个文艺的姑娘。文艺并没有取变异后的意思,还是它本来的意思。
我尝试过变成网民,想知道大家到底怎么定义“文艺”这件事,“文艺”的姑娘是怎样的。
但是,我发现,女青年的心思真不容易猜测。
因为我看到我高中一个女同学的个性签名是:即使不是搞艺术的,也要有一个文艺人生。
一个女性朋友和我聊起她新交的男朋友,让她越来越不顺心的原因是男友是个学理科的,很没情调,而她则喜欢文艺一点儿的生活。
我结合当时的语境来理解,我想,这些姑娘肯定不会觉得“文艺”的意思是装蒜。如果这样觉得的话,她们肯定就不能这样说了。
总不能有人说:“即使不是搞艺术的,也要有一个装蒜的人生。”“男朋友是个理工男,很没情调,而她则喜欢装蒜一点儿的生活。”这么明明白白地骂自己。
那时候已经是2014年,舍友的女朋友已经换了五六个,各有千秋。而我还没有弄清楚“文艺青年”的意思。特别是,当女性朋友们和我谈起她们自己,说自己是一个“略文艺的姑娘”时,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
从2010年到2014年,自从有人告诉我文艺青年是装蒜,我就再也没有用过“文艺青年”这个词。我怕我一不小心就变成骂人了……
当然,这2010年到2014年间,我听过了邵小毛写的《大龄文艺女青年之歌》。她在歌词里面说:文艺青年该嫁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不是该找个搞艺术的,可是搞艺术的男青年,有一部分只爱他的艺术,还有极少部分搞艺术的男青年,搞艺术是为了搞姑娘,搞姑娘又不只搞她一个,朋友介绍了好几个,他们说你该找个有钱的,让他赞助你搞创作,可是大款都不喜欢她,他们只想娶会做饭的,不会做饭的女青年只能去当第三者……
从2010年到2014年间,宋冬野一直不怎么火。直到有个选秀歌手唱了《董小姐》之后,他却火了起来。歌词中的董小姐应该也是一个文艺女青年。因为他这样说:爱上一匹野马,可我家里没有草原,董小姐,你才不是没有故事的女同学……但是,宋冬野在接受记者的采访中却说:“我不文艺,我矫情,‘文艺青年’是骂人的话。”
当然,从2010年到2014年之间,我也遇见了很多人,听过不少故事,尽管仍旧不清楚“文艺青年”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也有了自己的理解。
普通的姑娘,想要让灵魂丰盈一些,于是希望过一个“文艺”的生活。从事文艺,与文艺沾边的人,因为做着常人眼里文艺的工作,在靠近“灵魂”的地方对话,而他们自己却把这已经当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并不觉得这是文艺。这只是生活,是他们的生活方式,绝对不是用来装蒜。
而这中间还有一种人,就是邵小毛歌词里的某些文艺男青年,搞艺术是为了搞姑娘。而这里的“文艺”,大概就是“装蒜”的意思吧。
当然,当“文艺青年”掺杂了这么多可能性,以及这么多概念的时候,它还有着它本身的一个特性,是无论哪种状态都必须有的,那就是感性。感性的意思就是,情感丰富,能够更加敏感地体会到事物的变化,在待人处事上更愿意遵从自己的意识,身随所想。
上帝在创造女人的时候就给她们添加了足够的感性,偏偏又遇见了“文艺青年”这个词,注定文艺女青年是非常感性的。一份爱情里,如果添加了足够的感性,会是怎样的呢……
我从2010年到2015年间,因为工作和生活的缘故遇见了不少非常感性的女孩。她们本来就感性爆棚,偏偏又碰见了罗马神话中经常被蒙着眼睛喜欢瞎射箭的丘比特。所以,这近五年的时间里,我旁观和感受了太多文艺女青年的爱情。
当我写下“文艺女青年”、“爱情”这些关键词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高中时看的一本小说,本杰明在《地下室》里曾经描绘的一个情景。虽然我现在已经不记得这个情景下的人物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大概意思是说,他们是一个摇滚乐队。摇滚乐队会有不少姑娘喜欢。每天晚上,他们回地下室的时候就会“捡”姑娘回家。第二天早晨,躺在床上睡醒的姑娘都会抱住这个男人聊摇滚。男人连回都不想回,因为只想睡。所以下次,这些姑娘也都没有下次交往的机会,男人们觉得烦。只有一个姑娘,她醒来从来不谈论任何事,后来和他发展成了男女朋友。
书里说:他们从来不把摇滚拿出来和别人谈,因为摇滚是装在心里的,是要捧着的。
我当时还没有接触摇滚。我也不了解这部小说描述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当我后来有机会接触摇滚,也可以了解的时候,我却把小说忘得差不多了。
但是,提起文艺女青年的爱情来,我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个情景。
爱情也许不需要谈论,非常感性的人在寻找性情相投能够心心相印的人的时候,应该将一切形式都放在心中。
这样,文艺青年不是装蒜,文艺女青年可以是一个中性词或者赞美之词,而所有的爱情,我相信,所有的爱情都有它的归处。
作者吴遥
2015年9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