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安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整个屋中灯火通明,鬼医也不念佛经了,在那儿头点点点的打着瞌睡。
月上柳梢头。
周不安早就放下了刀转而喝茶,但是却越喝越烦躁,终究是忍不住,将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但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鬼医就醒了过来。
只见鬼医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的看着周不安,问道:“几时了?”
“差点点时间就到了三更了。”
“时间还真长啊。”鬼医又伸出手摸索着自己的屁股周围,终于摸到了他的佛经,于是又眯起了眼睛,翻开新的一页,吃力的看了起来。
“你呀,太急躁了。”看了一会书,鬼医看见周不安脸上的神色,不由道。
周不安刚想说话,就听到门外有人喊。
“大人,大人……”
是鼎魔的声音,周不安大步走了出去,看见鼎魔正在快步向自己跑来,气息微微有点粗。
按照周不安对于鼎魔的了解,这只能代表他跑了很长的路,而且,他的心情一定很激荡。
只有这样,像鼎魔这样的外家好手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别急,慢慢讲。”周不安几步挪移到鼎魔身边,扶住他的胳膊说,谁知鼎魔不管不顾,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本子物什,塞到了周不安手里。
周不安接着东西,低头一扫,那本旧本子上封皮上写的几个大字让他心脏猛地一停。
内力急速的奔涌,庞大的,骇人的,湍急的气势猛然而起。
周不安像一只大雕一样,拔天而起,那看不见的气势震撼的屋子上的瓦片颤颤发声。
把鼎魔的下半句话生生憋了下去。
鬼医看着远去的周不安,慢条斯理的从腰间的兜兜里面取出两朵干菊花,放进茶里,慢慢喝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去火,去火啊。”
有神秘人物抬头,气势流转,激起尘土,宛如在尘世开了一朵花。
举势如水火,扶摇而上。
前行的周不安感受到了神秘人物的敌意,但是他没有减速,只是撕开嗓子喊道:“我有急事要面见章大人。”
神秘人物没有丝毫表示,忽然,在这座宅邸的某一处地方传出一声叹息,接着,那神秘人的气势就如同沸汤泼雪,毫无意外的消失了。
周不安一脚踏在了章文理书房的门前。
那门就开了。
周不安紧盯着那门,看里面的灯光一丝一丝,一寸一寸的倾泻出来。
直到看见陈圆圆那张胖脸,周不安浑身的气势才算是真正的平息下来。
他从来没觉得着一张脸出现的这么及时,是这么可爱的一件事情。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这个小胖子的气势出现了真正的变化,不再那么怯懦可怜,谨小慎微。
而是一种淡漠的平静。
陈圆圆看见周不安站在门口,也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周不安站在书房门门口,微微一踌躇,便躬了身子,恭敬地道:“卑职周不安有事告与大人。”
书房里没有声音出现,那门却一寸一寸的慢慢合上,黑暗重新聚拢了过来。
陈圆圆并不知道周不安的情况,他走出来之后,便走到自己以前疗伤住的地方,那门口皮甲侍卫见陈圆圆来了,也不多话,也不阻难,就那么任由陈圆圆门一推走了进去。
李国涛正坐在桌子旁,点着蜡烛,用手抚摸着桌子的边沿角落,“好了?”
陈圆圆揉了揉脸,嘻嘻一笑,顿时一个生动活泼的陈圆圆又出现了,只见他几步就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凉茶,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这是当然了。”
“起码,第一关是过了。”
“不过少主现在还是小心吧,初来时以为这座府邸很简单,但是现在看起来这座小小的府邸水很深,不得不防。”李国涛突然说。
“李叔你这是发现什么了吗?”陈圆圆问。
“不好说,”李国涛道,“刚才周不安在府邸之中御空而行,看气势流转,内力喷薄,竟然已经有了五品高手的气象了。”
“五品听天雷,他已经有了傲视一方的资格。”
“这本来就不奇怪,但是在周不安御空而起的时候,另一道气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势如火山之岩浆,燎原之大火,充满暴烈和毁灭,但又偏偏有着一丝山之厚重,土之沉稳,虽然也是五品,但是与周不安一比较,便会发现周不安这五品竟然就像小湖泊之于大海,皇宫之于茅舍。”
“就算是面对四品渡红尘,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这倒也罢了,但是真正的可怕就在于,那突然响起的一道叹息的声音。无形无质,普通人,哪怕是周不安都听不到。”
“但是那道气息的主人却听到了,所以那道气息竟然很快的隐匿掉了,连我都没有找出来。”
“我没有找出来的不但是那道气息,还有那个发出叹息的声音的主人。”
“小小的一个三等州府的宅子里,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不可思议。一个五品高手,落在一个一流门派中,恐怕也是一个定海神针一般的人物,能被当做祖宗供养起来的人,竟然今天晚上就出现了三个。”
“哪怕是章家的力量,都不会在一个子嗣上面花上那么大的心思。”
“就是五品的周不安,在他投靠章文理前面,也不过是一个疑似六品的锦衣捕快,如果他真的是五品的话,他其实也不用投靠章文理了,五品的高手在哪都能活下来。如果进了听风台,或许他的身份会更加显贵。”
“这座宅子,哪哪都透着古怪。”
陈圆圆不说话,事实上,他也在思考。
然而章文理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只听见有人敲门,陈圆圆和李国涛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出去开了门。
章文理一个人站在门外面,背着手。
看到陈圆圆,他拿出了一本旧本子,还有一个灵位牌,递给了陈圆圆,道:“你的东西。”
章文理说完这话,也没有丝毫想要进去的样子,只是说:“明日早上,到我的客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