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怎么办?地球联邦居然有这么变态的规定,凡从联邦学院毕业的学生,一律要进联邦军队服役一年。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世界也太没天理了。以前服兵役还要弄个体检啥的,不合格的还不要,现在居然成全民义务了……我后悔了,我不该答应明月阿姨去联邦学院念书,更不该当什么走读生,做什么出头的椽子,根本就是遭人妒……”
“还有,那个叫范醒的居然是艺术学院的院长,我觉得我这回是自投罗网,他说不定哪天就会发现我们对他动过的手脚。到时,我们三一定会成为地球联邦的通缉犯,过着东躲西藏,食不果腹的穷日子。”
“更悲催的是,明月阿姨的儿子今天趾高气扬地找上门来对我威胁恐吓。范想说,箫楠枫家在地球联邦的势力很大,他就是标准的地球联邦太子爷,他想要的,没有不到手的。怎么办?阿九,我们是不是该考虑移民的事?”
“他本事再大,手再长,也伸不到天冥星去吧。”
“阿九,我们移民吧。”
绕着屋子里转了十七八个圈,简安然蓦地停下脚步,小手握拳,眼眸圆瞪,脸颊通红地大叫一声。
谁知,屋子里半天都没人回应她异想天开的念头。见没人回答,简安然恼了,转头怒瞪一眼藏在屋子角落,装模作样拿着吸尘器在打扫屋子的猫猫,踩着重重的步子,走到忙着帮她改进虚拟演奏器的阿九跟前,鼓鼓腮帮子,想要大声将她刚才抱怨的重复一遍,然看到阿九专心致志的样子,她心陡然一虚,抿抿唇,手指拎起裙角,乖乖坐到阿九身侧,等他做完手上的工作。
侧身端坐在阿九身旁,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动作,简安然乱糟糟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脑子里乱成一团的讯息渐渐理顺拼凑到一起。
重生到未来世界,因为周围陌生的环境,她的性格似乎变得非常沉不住气。
换做以前,她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只会以无比端庄优雅的姿态掩饰内心的不满,然后,再以极其官方的态度赞赏当政者出台的这项利国利民的有效措施,并身先士卒的发表言论,说她十分高兴成为其中的一员。
而现在,她虽然没在大庭广众下震惊失态,但从学院回到家,她就不停地重复,不停地抱怨,看看挂在屋子墙壁上的古旧挂钟,整整两小时,她都在翻来覆去的重复抱怨一件事。
这种事——在过去从未发生过,可今天,她竟,竟然跟神经病似的发作了。
简安然心中不由一凛,这种行为不太好,太过依赖只会让她在最后失去的时候,痛不欲生。已经受过一次毁灭打击的她似乎不该再犯下同样的错误,即使如今是八百年以后,不是她所生活的过去,她熟知的环境。
一旦再遇到,她不敢肯定,自己的精神是不是还能再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在逆境中,被亲人抛弃,被亲人背叛,被所爱的人出卖……如果再遇到,她想,她会疯的,一定会疯的。
这段时间,她似乎过得太平静了。全然忘了,在进入这具身体前,她是过得什么样的日子。
2012,世界末日。
因为高烧,她被最爱的家人一个人抛弃在别墅,苏醒后再相遇,又被最爱的家人送给基地当权者做礼物,爱上不该爱的人,在危机关头,为了生存,被推进……血肉被撕咬,骨头被咬碎的痛苦深深地印在灵魂深处。
她怎么能忘记?忘记面临死亡时的绝望和无助,忘记被推进尸海里那一瞬的渴望,以及那些人冷漠的眼神。
她一厢情愿地认为,重生了,穿越了,她就该忘记那些伤害。但现实是,造成那些伤害的人,曾经是她最亲最爱的人。所以,只要她还有记忆,她还活着,她就不会忘记那种已经刻进骨子里恨。
她可以装可爱,装纯洁,装天真,甚至装无知,可有些事,她装不来,也模仿不来。
简安然双手捂住脸庞,泪水从她纤细的指缝里渗出,不管怎么伪装,她都不可能变回去了。即使,那些人早已死亡,成了历史的尘埃。
她可以欺骗别人,可欺骗不了自己。她可以装自由快活,但她真的开心快乐吗?
她是简安然,也不是简安然。
她是八百年前,死在尸海里,被活活分尸咬死的简安然,不是八百年后,因自闭症,懦弱自杀的简安然。
她希望得到身边人的认同,又害怕他们的认同,她是她,又不是她。今天的学院行,彻底揭破了她脆弱虚伪的内心,以为只要没人认出她,她就可以无视内心深处的恐惧,心安理得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