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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倒霉鬼事(2)

海螺这东西都生活在礁石下,总得蹲着一块岩石一块礁石的找。当站起来后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这是很正常的,只顾看脚下了不是。他也是这样,也经常这样,但平时都算好[潮汐]潮汐时间,总不能涨潮了还不知道,那就甭想回家了。就说这家伙偏偏今天给忘了,这下敢情好,水涨上来了,潮水一涨其实是很快的,没一会就把本来连在一起的山拉开好几公里。这下急得他跳脚,看着回家的路已经被海水完全吞噬了,今天是别指望回家了,回头看,好好的一座山瞬间变成孤岛了,恨自己粗心大意。怎么办呢,也没辙呀,只好往山顶走,想找个小岩洞将就窝着,然后生个火烤海螺吃也不错,这家伙想得还挺美。可是当他到了山顶的时候就没那么美了。

海边人都知道,要拣海螺那通常都得是下午去的,然后天黑回来或更晚回来,有些卖得贵的海螺却是晚上才捡得到的。这时候,自然是要天黑了。这倒霉蛋提着大半桶海螺好容易到了山上,喘得不行,寻思着找个岩洞生个火烤海螺吃,想到这,口水止不住就往外淌,挂着哈喇子的他撑着腰四处看了看,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就把满嘴边的口水都倒吸回去了。他看到四处都是向海冢。

什么是向海冢呢?也叫海冢,性质和路冢差不多。路冢,云南那边比较多,我去云南元江的时候见过很多,性质和衣冠冢,血肉冢差不多。海冢就是当地渔民出海失事了,葬身大海,找不到尸体了。家属为了让死者能回归故土安息,就在家乡的海山上筑个面向出事方向的冢,称之为海冢。虽然冢里没尸体,但很多魂是会回来的,更会吸引许多无名游魂或路过的水鬼。而此时当他看到如此数量的海冢时,他傻眼了,而之前的闲情逸致已经被抛到千里之外了。剩下的,是无尽的恐惧和无助。他现在只想回去,只有跳下海游回去的冲动,但那无疑是自杀行为,他水性不好不说,天冷,海水更冷,人在水里热量被带走的速度是空气的二十倍,不溺死也得冻死呀。

是的,终究他还是没有去冒这个险。人们总是会抱着侥幸的心态去抉择一些事情,他也是。他决定在山上过夜,因为他知道海的[潮汐]潮汐是六小时,而顶多他在山上呆六七个小时,他就可以回去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平安的[熬过]熬过这六七个小时。他用惊恐的眼睛四处搜索着没有海冢的地儿,不知道是他真的倒霉还是神灵故意的安排,海冢分布很广又很均匀。他看着密密麻麻的冢悻悻的往下[地往下]走,在背风的半山腰找个可以遮风的地方躲着,此时,除了哗哗的海啸声和呼呼的海风倒也没有其他可以让人产生恐惧的声音。这家伙兴许也累了,听着大海奏起的美妙音乐,他悠悠呼呼的竟睡着了,也好,这时候能睡着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如果能一觉睡到天亮那就更好了,我想他当时应该也是这样想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他是醒了,是被冻醒的。

此时的夜应该能用月黑风高来形容了,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磷光。他看着山下海水拍打在礁石上激起的磷光,他不自觉的打了个[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冷战]。见过海的人都知道海在黑夜里卷起的浪花是会发光的,这很好看的,但也得分在什么时候,像倒霉蛋这样的情况,那可不会有多怡人。他舔着干燥的嘴唇不自觉的往[不自觉地往]山顶上偷看,为什么说是偷看呢,因为他不敢看,害怕自己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可他就是想看。本来以为不会有什么的他着实又是一惊,在如此的黑夜里,他看到山上竟是亮堂的,难道还有其他人被困在这里,在山上生旺火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呀,这亮光不对呀,如果是火应该会随风摇曳才对呀,可这稳固定形的光啊,而且还是幽幽的光,山上可都是冢啊,难道是鬼火?鬼火也没这么亮啊。

独自困在孤岛上的心境是脆弱的,那时候是很恐慌很无助的,这时候的他最容易胡思乱想了,他幻想着难道鬼魂幽灵们在上面开派对,他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电视上看来的鬼魂和幽灵的模样,他不禁又害怕起来,这时候的海风都会被他听成幽灵的呜咽、水鬼的哭泣和女鬼的吟唱。这些都还是他可以忍受的,而最让他无法克服的是寒冷,冻得他直打颤[打战],经过漫长的一番艰苦思想斗争之后他战战兢兢的往[战战兢兢地往]山上走,小心翼翼的避开[小心翼翼地避开]海冢。这要问了,他为啥要往山上走了呢,我也有这样的疑问。因为他现在很需要光,需要火,这是人类的习惯和御寒需求。他所处的半山腰都是岩石,而山上有他需要的枯枝干草。当然,他绝对没有勇气进入山上中间地带集中的冢群,可偶尔经过的一两个墓冢就足够让他心里冒起无尽的恐惧和怯意,他总害怕从冢里飘出向他猛扑而来的鬼怪。

每经过一个受次煎熬,每经过一个就乞求般的拜一个,好容易收集些燃烧材料,马上跑到边上把火升起来,这下心里那个安慰和[踏实]踏实啊,身体也有了暖意,正准备赞许自己的这个决定时,他突然瞥见在自己的身边赫然多了一个影子,慢慢的,在他周围又出现了了很多影子,更恐怖的是,他马上就能看出这是属于人的影子。有漂浮着移动的,有走来走去的,有站在他对面的,有坐在他身边的。这种景象任谁都是崩溃的,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跳海游回去,死也要回去。

是的,他跑起来了,跌跌撞撞的跑了[跌跌撞撞地跑了],他总不能跟鬼魂一起烤火吧。当他跑起来的时候,他耳边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还说是一个村的,竟还自报家门。他“啊”狂叫,他确定他见鬼了,这次是真真切切的遇到了,因为耳边的声音他确定是认识的,他知道是一个村的也没错,但他更知道那个人在两年前出海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两年前也带回来了死讯更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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